《神明大人她还是在害羞》辛草

27、竹笼眼

　　镜看着眼前这副凄冷的光景，不敢相信地往前迈出一步，紧接着，她忽然失去重心，整个人前倾着摔倒，趴在了地上。
　　“你在干什么呢，镜？”
　　一双光洁的小腿出现在她面前。然后，那双腿的主人蹲了下来，眼里带着笑意地看着她：
　　“镜，从今天开始，我正式放暑假了。”
　　下巴磕在地上的镜忍着疼痛，努力地抬起头。
　　夏夕。沙发。门上挂着的橙色毛巾。
　　一切都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她不知所措。见她一直趴在地上，夏夕只好伸出手，拉她起来：
　　“虽然我早上擦过地板了，但是这上面真的没那么干净。”
　　放假了的夏夕看上去轻松惬意，而且还正翻着自己的小钱袋子，盘算着去商店里买橙汁喝。从落那里接受了完整的育儿知识的原美则一面除着野草，一面旁敲侧击地问夏夕的成绩：
　　“小夕啊，你卷子写完了没有？”
　　“是——完成了！”夏夕故意地拖长着音调。之前她是不太敢这样和原美说话的，但是相处久了，两人之间便随意了很多。夏夕捏着银光闪闪的硬币，看着镜笑：
　　“镜，要不要一起出去买东西？”
　　“好。”
　　“啊，等下，镜你的下巴......”夏夕一转身后便看到了镜泛红的下巴。她跑去拿来冰毛巾，将它敷在镜的下巴上。
　　毛巾贴上来后镜觉得更痛，不由自主地仰起头。夏夕将目光从她的下巴挪到她的薄唇上，盯了一会儿后又赶紧把视线挪回到她的下巴上。
　　夏夕买好橙汁后，没有朝家里走去。镜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手里摇晃着的袋子。
　　“夏夕，我们要去哪里？”
　　“林川家里。”
　　夏夕手里的袋子继续摇晃着：“林川说她的家人都去度假了。”
　　“真奇怪啊，大家都去度假了，只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镜听到夏夕的情绪有些低落，便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夏夕一面走着，一面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林川和家里的人关系不是很好。”
　　林川家的宅子远离镇子上的街道，在河流的附近。镜和夏夕走到古宅门口时，袋子里的橙汁已经有些温热。
　　这是回到过去以后，镜头次去这座古宅。还有人居住着的古宅不仅被收拾得十分干净，而且看上去有一种威严感。
　　镜跨过高高的门槛，看到先进去的夏夕正站在不远处，望着院子里的林川。
　　镜起初没有找到林川在哪里，只看到院子里有一个穿着红白色的羽织的少女。她手持着一面折扇，背对着她们跳舞。
　　当她将折扇举到额头那里，动作极为缓慢地转过身后，镜这才认出这是林川。
　　夏夕显然也未曾见过林川这样，站在一边看得入了神。
　　她们都耐心地等着，没有打断林川。千珑就站在不远处，抱着双臂地看着林川。
　　院子里所放着的音乐着实算上诡异，林川的慢动作也看得人有些紧张，但是夏夕的心底里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巫女跳的舞，本就是用来取悦神明的。
　　这支舞足足地跳了有半小时之久，等一切结束之后，林川一改方才正色的样子，笑着走到镜的面前。
　　“等到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要正式地在家里跳这支舞。”
　　因为镇子上的人已经不信奉八尺大人，林家里也早已不再让孩子学习这一支舞。林川执意想要学习，为此还不肯和家里人去度假。
　　在只有她和千珑的家里，她每日都要练习。她当初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站在千珑眼前时，穿的便是这件红白色的羽织。千珑看着她转身的样子，想起不久前她的脸颊还很丰满，而现在已经有些凹陷下去。
　　“我一定会在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跳这一支舞。”
　　“即使别人不再信奉八尺大人，我也还是会跳这一支舞。”
　　林川喜欢逞强，喜欢做很多没有意义的事，这点倒是从未变过。夏夕不再多说什么，提起自己手里的袋子：
　　“要不要喝橙汁？”
　　天气太热，她们把门拉开，以此透气。千珑端来冰块和西瓜，把橙汁和冰块放在冰块里。夏夕背靠着矮桌，林川躺在她的右手边，枕着自己的手臂，望着外面的天。
　　在夏日里的午后，这样一动不动地呆着果然是最好的。
　　千珑始终规矩地跪坐着，而镜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捏着杯子，已经在方桌旁睡过去。夏夕回过头，碰了下她手里握着的杯子。
　　镜毫无反应。
　　于是夏夕稍微地用了一点力气，尝试着把杯子从她的手里拿出来。
　　林川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凑过来托着下巴地看着夏夕的动作。千珑露出一副“这些人真是无聊”的表情，叹一口气后顺手拿起桌边的玻璃杯，喝下一口橙汁后猛然看见了搁在自己旁边的杯子。
　　唔......好像她拿着的是林川的杯子呢。
　　千珑看看林川，确定对方的注意力全在夏夕那里后，把自己的杯子放在了林川的桌子上。她刚才没有喝过，就当是两人交换了一下杯子吧。
　　千珑这么想着，并且再度地举起自己手里的杯子。
　　“我的。”
　　林川突然转回来，伸手从她手里抢走杯子，喝了一大口。
　　千珑一句话也说不出地，看着林川若无其事地喝着橙汁的样子。
　　要不要告诉她这杯是自己喝过的？
　　不，最重要的是她怎么知道这杯是她的？
　　“我有看着你哦，千珑。”林川淡淡地笑，“我有一项特殊的本事，能够看到自己背后的景象。”
　　千珑似懂非懂地点了一下头。
　　还拿着杯子的林川见她这样，将杯子往膝盖上一顿，笑起来：“我不过是不停地看下你罢了。”
　　话出口后，林川笑了几声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为何会不停地看着我？那个人会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林川把杯子赛回到千珑的手里，匆匆地说了句“给你”，继续转头看着夏夕。
　　夏夕正努力地从镜的手里拿着杯子，还时不时地观察着镜的表情。林川看了几秒后就小心地回过头，偷瞄千珑。
　　千珑看了看又回到自己手里的杯子，将它递到自己的唇边。
　　林川看到她这样后，再也没有转过去。
　　被看着的千珑再次产生想要逃离的想法，身体却没有动。
　　现在就逃走的话，会不会看上去像是很在意刚才那件事情？但是她一点也不在意的，嗯，根本就不在意的，不过是用了林川的杯子。
　　越是这样想着，耳朵就动得越厉害。
　　林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最后干脆招呼夏夕过来一起看：“夏夕，我告诉你千珑的一个小秘密，你要不要听？”
　　夏夕拿着刚从镜那里得到的名为橙汁的战利品，一边小口地喝着一边催促着林川快说。
　　“千珑一有什么心事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动耳朵。”
　　“你看，现在就是。”
　　现在不仅动着耳朵，而且还耳根发热的千珑放下杯子，说了一句“我再去拿些冰块”后，快步地走开。
　　林川笑了一声，歪着身子躺了下去，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躺下来林川说话时声音带着呼吸的声响：“夏夕，我觉得现在这样真的是太好了。”
　　“能够认识你和千珑，镜，一起相处这么长时间，我觉得很好。”
　　“父亲和兄姐们都不大和我多说，母亲也不会常陪着我。能够找到说话的人，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嗯，很好呢。”夏夕附和着，和她一并看着外面。在她们的后面，突然睡醒的镜发现自己手里的杯子没有了后，认为刚才自己的手里大概根本就没拿着杯子，那是她做的梦。接受了这点的镜很自然地拿起夏夕的杯子，将嘴唇凑上去。
　　庭院。
　　冰块儿在后院那里。千珑摸了把自己的耳朵，踏进后院里。
　　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动了一下，发出声响。
　　然而这时没有风。
　　千珑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想要退回到前院那里，视线却被后院里的一些孩子吸引。
　　她们在玩“竹笼眼”。
　　做鬼的小孩蹲在中间，被蒙着眼睛。别的孩子围在她的身边，唱着童谣。
　　“竹笼眼,竹笼眼,
　　笼中的鸟儿何时何时放天飞。
　　黎明夜,鹤与龟,滑一跤,
　　背面的正面......是谁”
　　蹲在中间的幼女的眼睛上蒙着青色的布条。孩子们围着她唱歌，乱跑。
　　唱完以后，幼女扯下了青色的布条。
　　那孩子的眼睛和林川的极为相似。
　　和林川相似的她站起来，转过身，大笑着抓住她背后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在被她抓住时手臂上长出兔子的绒毛。
　　童谣里的最后一句话的含义是，那被抓到的孩子，是要做替死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