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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真真假假 ...

  •   “醒醒。”他轻轻的拍了拍靠在他肩上睡着的人的脸颊。

      “嗯?怎么了?”

      琴歌失笑的看着闭着眼睛和他对话的人,想也不想就往她腮边捏了一记。力道大小合适,但却足以让她从梦中清醒。

      果然!

      嫣然一下就坐得笔直,左手捂着左腮拼命的揉。没好气的瞪着琴歌,骂道:“你要死啦!”

      “再不快点就真要死啦!已经丑时了。懒鬼!”边说边走到坑里坐下,然后又冲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嫣然喊道:“还磨蹭什么?难道还要我自己埋自己不成!”

      “我……”

      琴歌眯着眼睛看着她犹豫的样子,沉声道:“你该不会现在想放弃吧?”

      “不!我只是……没事。我的意思是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你在那边吱吱唔唔个什么劲儿啊?!快来帮我埋土啊!”

      嫣然一愣,气结的瞪了一眼已经躺好的琴歌,脸涨得通红。磨着牙走到坑边,一边埋土,一边在心里把他祖宗上下都问候了个遍。

      水属北,东盛,春生木旺,土死重生。

      所以她才会在城东郊外的温泉旁的大树下挖坑埋住琴歌,然后让他枕在粗壮的盘根上。春天木旺土死,而丑时又是阴时,埋在土中可以引发寒毒,然后再……

      但愿她得出的结论没有错,否则……

      “药呢?!”

      琴歌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智,她赶紧掏出放在腰带里的纸药包拆开。看着里面的粉末,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

      “还愣着做什么?!呆会儿风一吹就没了!”

      闻言,她又赶紧的重新将它包好,回到刚才的地方从篮子中取出蓄着水的竹筒。才将粉末倒进去,便听到琴歌压抑的呻吟声。慌慌张张拿出筷子往竹筒里胡乱搅拌一通,便飞快的跑到他身边。

      月光被树阴挡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依稀可见他苍白的面孔和微微扭曲的五官,还有那他刻意压抑住的呻吟声。

      “怎么样?”她有些心慌的擦着他额头冒出的冷汗问道。

      “冷……”他的嘴唇和声音不受控制的哆嗦着。

      “没事的,没事的!”

      一边振振有辞的叨念着,一边手忙脚乱的托起他的头部,将竹筒递到他的唇边。可入口的药水全都被他咳了出来,沿着嘴角蜿蜒流下。

      怔怔的看着眼前因痛苦而完全扭曲五官的人,他急促不温的喘息声不停的盘旋在她脑海。由于肢体上的接触,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被埋在土中的身体正经历着怎样剧烈的痉挛……

      眼前的一切仿佛即将与噩梦重合,她几乎就要预见下一秒的惨状!

      “梦!……快点……!”

      原本请润的声音,如今却因为痛苦而变得沙哑粗嘎,如沙砾一般刺耳。他几乎想昏厥过去,但余的一丝清醒着的理智却觉察到嫣然的不对劲。低吼道:

      “现在放弃…已经晚了!”

      “我知道……”

      她定了定神,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后,猛的将竹筒里剩下的药水全部灌进自己的嘴里。

      “你……!”

      两唇轻触,一冰一热。

      触感清晰的抵达心脏,一起一伏。

      声音嘎然而止,如此清醒的靠近还是头一次。怔怔的吞咽着嫣然慢慢渡过来的药水,眼神有些恍惚。

      突然间,他墨瞳紧缩,痛苦嘶吼声全被抑在喉间。

      “砰——!”

      一瞬间间土石飞溅。方才掩埋着琴歌的地方已经被他用内力震开,而在他身边的嫣然被震倒在约一丈远的地方。她痛苦的皱着眉头,单手捂着胸口喷了一大口血水,随即又吃力的看向琴歌,只是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然后便是无限的黑暗。只闻得她低咒了一句什么,似乎是:“操!不会这么背吧!”

      琴歌神智模糊,只觉得身体仿佛要被一冰一火,两股极端的力量撕扯开来一般。他只能靠嘶吼声和内力发泄体内深处的痛苦。以他为中心,四周的树木已然被他的内力震断无数。一时间,寂静的树林内无数飞禽鸣叫窜飞……

      一里外在树上休憩的白袍男子猛的睁开双眼,屏气静听了一会儿后,便掐指算着。末了,眼放异彩,运着轻功朝声源飞去。

      明朗的月色渐渐被乌云遮住,吵杂过后的林子内只有一声声如野兽一般的嘶喊声在其回荡。异样的恐怖。

      寻到温泉旁,白袍男子眼疾手快的掠到琴歌面前,封住他周身几大穴道。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琴歌劈头喷了一口鲜血,然后只听见他在软趴趴的倒向他前说了一句什么……

      快救……他?

      “谁?”他反射性的问道。见眼前的男人似乎昏了过去便往他脸上拍了几下,“快救谁啊?喂!你醒醒啊!说清楚再昏啊!喂!喂!”

      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着白肚,与仍未离去的月亮遥相对望。清脆的鸟鸣声与昨夜截然不同,欢快的充斥着整片林子。

      “天那!我这是倒得什么霉吖?拖一个就算了,还一来一双!又不是双喜临门!见死不救又有伤风化、没道德、没思想、没品质、没良心、没道行、没……”

      树林间,只听得一男子吃力的咬着牙自言自语。仿佛有千斤压身一般的沉重。原本洁白的道袍已经灰败不堪,两肩上压着两根粗麻绳,双手拽着绳头使命的拖着身后的板子,琴歌和嫣然皆闭目躺在上面。

      “你的确是一个既没良心,又没道行的笨蛋!”

      一个空灵如仙音一般的声音回荡在这清晨的山林里。

      “谁?!”白袍男子被吓了一跳,仰着头四处感觉着来人。

      “就凭你这样的能力也敢私自下山?也不怕没人替你收尸!”

      说话者双手抱胸,斜斜的站在白袍男子背后不远处的树枝上,后背轻靠着树干。他身着与白袍男子同质地的紫色古袍,嘴角随意的勾起,眼神仿佛看透一切般的虚无,又仿佛被何事牢牢绑住一般的迷惑。长长的七尺银丝被一根古朴的雕花紫水晶簪绾起一小截,其余的发丝在空中随风轻扬。

      初晨的阳光在他的周身轻轻的渡上一层朦胧的朝辉。明明是一张英俊不凡的脸,此时却让人恍惚了他的性别。

      “怎么?才几日时光,你就不认得我了?雀。”飞身至白袍男子身前,朱唇轻轻吐出对方的名字。低沉的嗓音给人一种无尽的缠绵的错觉。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明明……”

      “易了容?”

      “对啊!不对!你怎么知道?”

      闻言,紫衣男子捏着半缕青丝举到雀面前,嗤笑道:“如果你那半撇用头发做的胡须也算的话。”

      雀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胡须”,双手立刻在嘴上摸了起来。见果然只剩下半撇后,哀怨的瞪着被紫衣男子握在手中的“胡须”,道:“怎么会在你那儿?我明明都贴得很牢了吖!”

      “怎么掉的我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你果然只能做个不入流的毛头小子!”说着,便把他剩下那半撇假须也给扯了下来。无视对方疼得龇牙咧嘴的吃人目光,自顾自的打量着对方的脸,最终满意的点头说道:“还是这样顺眼多了。”完了才对雀说道:“走吧。”

      “喂!你不会打算让我继续拉着他们走吧?!”雀冲着紫衣男子的背影大喊道。

      “我不叫喂。”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葵!这样行了吧!”

      停下脚步,“不情不愿的。自己拖!”

      “葵~!”

      见对方回过身来,立刻做可怜状。

      “就当是锻炼好了,反正你也已经拖下山了。”见他张口有话要说,便抢先道:“是谁说要自力更生的?”

      “我……!你……!气死我了!”眼珠“咕噜”一转,指着还在昏迷的两人说道:“可是他们要早点救治啊!”

      他悠闲的说道:“这你放心,我刚才已经从内部把他们冻住了。你可以放心的慢慢拖。”说完便转过身继续行走。广袖中的手温柔的握着方才雀的两缕假须,瞥了一眼愤愤却又永远充满活力的雀,兀自轻笑。

      *** *** ***

      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孟才放心的解开法术。抢在满脸怒火的红衣前,冷冷的说道:“他不是凤!”

      “你怎么知道!”红衣激动的喘着粗气,食指指尖的瞬间绽出一朵艳丽的彼岸花向孟射去,长长的花茎一圈一圈的紧紧绕在孟纤细的脖子上,那朵红花正贴在她颈部的大动脉上,异常妖艳。

      “他的气场和凤完全不一样!”无视脖子上的威胁,依旧冷言冷语。

      “胡说!”他气急败坏的收紧绕在孟脖子上的花茎。

      “究竟是谁在胡说?!已经这么久了,他要是还活着为什么你连他的气场都感觉不到?!就算他成功的将自己的气场隐藏了起来,那为什么不来找你??为什么不来带你走!说不定他早就忘了你!”孟狠狠的拔断绕在脖子上花茎,大声质问着他。

      红衣怔怔的看着地面上的花慢慢消失不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真的太像了……同样耀眼的银发……同样英俊容貌……连声音都一样!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他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妖冶的脸庞,止不住的颤抖,连额角的曼珠沙华似乎也染上了他的绝望与悲伤。他忽然仰起头,满怀希望的看着孟,问道:“你说,如果我杀了凰,他会不会回来?”

      孟静静的回望着他,并不答话。眼神同样悲哀。

      良久之后,他笔直倒的向后倒去,血簪掉落,青丝铺满一地。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喃喃的说道:“或许你说得对,他早就死了。”说着,眼泪自眼角流下。

      是谁说花精没心没肺?是谁说花精不懂感情?是谁说花精……不会流泪?

      “我在想,或许我根本不该喝下他那滴血,修炼成精。又或许……我若不是彼岸花,而是百合的话,那样……说不定就能百年好合了……”

      孟有些同情的看着他。突然她猛的瞪大双眼看着红衣额角若隐若现的曼珠沙华刺青,不敢置信的吼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是啊。我疯了。早就疯了……”他双目望着天空,自嘲的笑着,然后视线慢慢转移,定在表情复杂的孟身上,轻笑着,“怎么?舍不得我走吗?”

      “为什么……”孟跌坐在地上,双眼紧紧的盯着红衣正在渐渐透明的身体。声音中夹杂着自己也不了解的颤抖和疑惑。

      “因为啊——”他嘴边挂着惑人心魄的微笑,眼睛轻轻闭上,“我再也不想等下去了。这样漫长无边的等待,我受够了……我要去找他。放弃这累赘般的身体……”

      “他还活着!”

      红衣身体轻颤,最终只是淡淡一笑。“你又骗我。”

      “不是!是真的!他还活着!醉心找到他了,他和少主在一起!只是……只是他已经忘了我们,连他自己都忘了……”

      闻言,红衣缓缓睁开双眼,歪着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小草,然后兀自微笑,“原来是这样啊。他还活着,却什么都忘了……”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等他记起一切后再告诉你的。我……”

      “那么……”红衣仿佛并没有在听她的话,径直打断她。“就将我远远的带离他身边吧。这样的苦恋,一次就够了。这是……你欠我的。”

      话轻轻止住,透明的身体一瞬间晶莹飞散,只有草地上那件醒目的红衣和那根古朴华丽血簪才证明这一切并不是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真真假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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