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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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矜抬头望着入眼似藏在云雾之中的翠绿色山峰，蜿蜒曲折的石阶小径，半山腰若隐若现的深红色的五角亭，听得见却看不见的潺潺流水声。山脚下三五成群的游人惬意的走走停停，或驻足拍照，或嬉笑玩闹，这处的热闹，倒愈发称得不远处深林的安静。
这已经是近一个月来，周矜第三次来到这个景点了。这比他前两年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了。
头一次是陪着他哥来，第二次是陪着小表弟，这次则是陪着他哥的朋友来。周矜觉得自己大概可以改行做导游了，他一路侃侃而谈，介绍了乌杨镇的历史文化底蕴，各个景点可以玩的，好玩的，好吃的，迷信的，哪个寺庙求的什么签是最灵验的，说的他自己都对乌杨镇感到陌生起来。
周矜人最年轻，领先走在最前头，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是脸红气不喘的。杨季雪本来是随在周矜身后的，别看他年龄比周至冬他们大了五六岁，体力却是他们不能比的，一路闲庭信步跟开了外挂似的，不过奈何他有一个大型的拖油瓶柳明澄，早已呼哧呼哧喘的走不动路了，于是他们两个一齐落在了最后。周至冬跟在周矜不远不近的地方，比起刚出门那会儿，脚程也慢了不少。
周矜小跑到到半山腰一处小卖铺，买了四瓶矿泉水，然后就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翘着腿看风景。
沁凉的微风拂过他的发梢眼角，微微笑的模样如同葱蔚洇润的繁花，那眉眼，尽透着美好。
周至冬慢慢的从不远处走来，一眼就瞧见了独坐在亭子里的周矜，侧影虽瞧着削瘦，却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坚韧。
“哥，喝水。”周矜把一瓶水递给周至冬，问道：“累吗？”
“腿有些酸了，再多走几次的话，还真的吃不消了。”周至冬拧开瓶盖，几口汲了小半瓶的水，这才意犹未尽的擦擦嘴角。
“才不会呢，都说走路是练出来的，你要是一直待在家里不出来那才真的吃不消呢！等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呢！”
“等老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照顾我这个寡居的哥哥呢！”周至冬用着玩笑的口吻，半真半假的说着，他望着远山层次分明的墨绿，目光悠远。
“哥，你就那么确定这辈子都找不着一个自己爱的人了？”周矜坐直了身体，一双黑眸定定的注视着周至冬的侧脸。
周至冬笑了笑，没有说话。谁能保证最后和你过完一辈子的人就是你爱的人呢？爱这种事情太过渺茫，它和喜欢不一样，并不是看对眼了，在一起了，就是爱了。
“哥，如果说”
哥，如果说有一个人他很喜欢你，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嗨！小矜，冬冬！”
周矜未说完的话被柳明澄嘹亮的一嗓子给堵回了喉咙口。周矜瞪着眼睛，看着两只腿都盘在杨季雪腰上的柳明澄。
“小矜，你刚才说什么？”周至冬转过头问周矜，他方才有些走神了，觉着周矜好像说了什么话，他却并没有听清。
“没没什么了，哈哈，你看明澄哥他真不害臊！竟然让杨先生背着他上来。”周矜指着不远处整个人都挂在杨季雪身上的柳明澄，毫不客气的嘲笑。
“所谓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柳明澄从来就不是低调之人，就像小孩子一样，有了好东西就迫不及待的向全世界炫耀，这东西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好像就是那么回事儿，杨先生真的很让着明澄哥呢。”周矜又笑了两声，对着柳明澄挥了挥手里的矿泉水瓶。
柳明澄从杨季雪身上滑了下来，首先先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其次是发型，确定完美后，摸出一副墨色眼镜戴上，这才手插口袋特别装逼向周矜他们走来。
“杨叔叔的体力真的是不行，这才走了多少路，你瞅瞅他都喘成什么样了！”柳明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对着周矜毫不害臊的说。
周矜无语问他：“明澄哥，你觉得自己重吗？”
“轻如羽毛。”柳明澄大吹大擂，一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见周矜翻了个白眼，笑嘻嘻的靠在他肩膀说道：“要不待会你背我试试？”
“唔，那你还是找杨先生吧。”周矜赶紧与他保持了距离，一脸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杨季雪也坐在一旁休息，他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被汗水湿透了，脱了外套挂在一边的栏杆上，平复了许久，呼吸才渐渐变得和缓。他望着似乎还瞧不见顶端的弯曲小径，问道：“在这里能做缆车上去吗？”
“这里不可以，只有在山顶或是山脚才行。”
“哎呀呀！杨总，你是不行了吗？竟然想要躲懒？”柳明澄揽住杨季雪的肩膀，笑的乐不可支。
杨季雪非常无情的看了他一眼，“既然没有缆车，那你可以选择继续走或者坐在这里。”
“我？”柳明澄瞪大眼睛，指指自己，“为什么？”
“你很重。”
玩家杨季雪对玩家柳明澄使用了人身攻击，给玩家柳明澄造成了十万点伤害。
周矜实在没忍住，趴在他哥身上哈哈笑了起来。
周至冬嘴角也带着笑，不过没周矜那么夸张，他拍了拍周矜的背，“缓一缓，别笑岔气了。”
“我原本可以在马埃岛上尽情享受醉人的阳光，没想到行错一招，留给我的只有这不知何时是尽头的台阶！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呐！”柳明澄拖着越来越沉重的步子，仰天捶胸顿足。
“明澄哥，你就留着点气儿吧。”周矜抿着嘴，笑的不着痕迹，“再有十五分钟左右就到山顶上了，加把劲儿！”
“矜儿！还是你好。”柳明澄可怜兮兮的拉住周矜的衣袖，将自己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你哥和那个杨面瘫都不是可以依靠之人呐！竟然抛下我们双宿双栖了。”
周矜无奈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却没扯动，他其实很想说：明澄哥啊，要是你把手松开，我也早就走了。
最终，周矜连拖带拽的把柳明澄拉上了山顶。
到了山顶的平地上，柳明澄往自己头上盖了一顶鸭舌帽，脸上遮了一副墨镜，找了块在草坪边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窝着就不动了。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他，形象什么的就如过眼云烟。
周矜简直哭笑不得，可柳明澄怎么说都不肯站起来了，他只好先去找他哥和杨先生。
杨季雪和周至冬坐在专供游客休息的长廊上，两人凑在一块正聊天，见到周矜一个人过来便就止住了话头。
“小矜，明澄呢？”
“唔，明澄哥在外面石头上坐着呢。”特别像一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怎么不一起进来？”
“可能是走不动了吧，我看他一路累的够呛。”周矜在他们对面坐下，又瞅了杨季雪一眼，“杨先生，你要不要出去看看他？”
杨季雪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冲周矜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出去了。
长廊上还有其他的游人，大多都在拍照或闲聊，周矜又去坐到了周至冬身边，转着脑袋四处看了一圈，低头的时候发现自己鞋子的鞋带是要松不散的样子，又弯腰去系了一下鞋带。
“小矜，快要到验兵的日子了吧。”
周至冬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周矜愣了愣，他有些茫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哥说的话，这才回答说：“嗯，是啊，只有一个多星期了呢。”
“要是没验上的话，到时你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能有什么打算，先去找份工作，然后养活自己。”周矜脸上的表情带着他这个年纪特有的无所畏惧，对未来的事情还懵懵懂懂。
“那你想去当兵吗？”
“唔，没什么想去不想去的，要是验上了就去，没验上就不去。”周矜心里其实是不想去的，一般去当兵如果不留队的话都需要两年的时间。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世界上的变数那么多，每个人的想法都每天都在变。周矜现在则是想，真想和他哥谈一场恋爱啊，他希望尽自己的努力，让他哥感觉不那么孤单，即使结局是无疾而终。
“你想的倒是挺简单。”周至冬冁然一笑，站起了身，伸手摸了摸周矜的脑袋，“当兵可是要吃苦的，部队里规矩多，不像外头那么随意，能混出头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这可是你自己的未来，你得仔细斟酌。”
“我没那么大的志向拉！”要是他有那么远大的志向就不会选择做一个厨子了，“我只是希望这辈子活的顺顺畅畅的，然后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如果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更好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周矜一直望着周至冬的眼睛，直白的像是一头不经世事的小兽。
周至冬不着痕迹的别开眼，眼眸黑沉的如同一潭死水，“你还年轻，总会找到的。”
他的心思如何剔透玲珑，在社会中浸染了那么多年，看尽了人情冷暖、各种颜色。周矜的眼神里那么明显的不加掩饰的倾慕，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但看出来了却只能装糊涂，就算他哪天需要一个伴，那个人不能也不会是周矜。
同为男子，在世人眼里已是枉顾人伦，更何况周矜还是他的堂弟，若他们两个真的牵扯不清，他该用何面目去见他叔他婶？他叔他婶又该如何在亲戚邻里间抬头？周矜如今年纪连二十都未到，正经算来还是小孩脾性，社会经验几乎为零，他身为他哥，有责任让他避开那些他可以避免的伤害。
“哥！”周矜鼓起勇气，大声喊了一句，在这还算安静的长廊里犹如朝平静的湖面掷下一颗石子，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周矜首先就红了脸，支支吾吾的说不上话，刚才的勇气就跟皮球似的泄了。可是他心里又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要是要不说出来，他辈子说不定会错过什么，让他遗憾终身。
周至冬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几近温柔，“你还小，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若是不想去当兵，哥会帮你安排的。”
谁在乎那些呢！周矜的眼圈顿时有点儿泛红，手指紧握成拳，一直在微微的发抖，忽然觉得生平第一次喜欢上的人让他觉好委屈。他哥那么聪明的人，果然什么都明白的，只是一直在跟他装糊涂。
周矜突然好讨厌他们之间的那一层亲戚关系……
可如果这样，哥他大概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下吧……
周矜垂下了眼帘，长卷的睫毛似乎沾染了一些湿意，毕竟他这么普通，连明澄哥的一点点都比不上。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的和往常一样，可喉咙却是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一样，一个字都说不上来。
最后只能含糊的嗯嗯的两声。
周至冬心里叹了一口气，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却被周矜躲过去了。周至冬摩挲了一下自己落空的掌心，一时竟也有些怅然。
“哥，我们也走吧，杨先生和明澄哥估计已经在等我们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准备晚饭。”
周矜说完抿了抿唇，眨眨眼忽视掉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酸酸胀胀的感觉，快步走到了前头，走台阶的时候还不小心绊了一下。
周至冬在他的身后沉默。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