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040章 ...
-
“爷爷。”
“嗯？”
“爷爷刚才是说‘曾经的部下’对吧？”
“是的，怎么了？”
“是‘曾经’的话，也就是说现在那位已经不是死神了？”你回想了最近恶补的常识，要是那人不在护庭十三番了的话……“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得不休队了吗？”
“......算是吧。”银岭沉吟片刻，有些含糊地说。
你觉得有些奇怪，抬头看了下银岭的脸色，觉得还是不要继续追问比较好。
“爷爷，既然我们是去拜访，我们要不要买些礼物过去？”
“说的也是。那就拜托你了，青岚。”银岭摸了摸你的脑袋，似乎很欣慰。
“但是，我完全不认识爷爷的那位部下，也不知道他的喜好。”
“没关系的，他们都是很随和的人。”银岭微笑着，“只要是你选的，他们肯定会喜欢。”
“嗯......搞砸了我可不管哦。”你犹豫了会，看着银岭鼓舞的眼神，应下了。
谈话间，你和银岭不知不觉走出了瀞灵廷，你望着流魂街上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十分惊讶，上次你到流魂街可没现在那么热闹。
死神和整混和穿梭于热闹的街道上，人流如潮水，他们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容。路边的小摊明显多了很多，那琳琅满目的商品根本不是上次那三三两两的小店能比拟的。
“说起来，最近我听队员们说这区有庙会，原来是今天啊。”银岭突然想起了。
“那爷爷，等下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不可以去逛逛？”你兴奋地扯了扯银岭的袖子。
“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瑞枝会担心的。”银岭安慰你道，“以后会再带你来的。”
“......好吧。”你松开了银岭的衣袖，暗暗决定回去就让胧打听打听最近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办庙会的，然后死缠烂打让银岭带你出来。
“我们走吧，你想好了买什么了吗？”
“嗯，我想想啊……对了！我们去小竹买些干果子吧，那里的煎饼和仙贝可好吃了！”你虽然最爱生果子，但是干果子你也很喜欢。
“哦？青岚你很清楚呢。”
“这，这是别人告诉我的！”你脸上一僵，恨不得拍死自己，“刚才丽子告诉我的！”
“嗯。”你见银岭没什么反应才悄悄地松了口气，差点漏馅了。
据银岭所知，你可是今天才是第一次到这个区，怎么可能会知道这区哪里有什么呢？你也确实是第一次来，可你却早早让胧把临近瀞灵廷的几个区都摸清楚了。哪里有什么好吃的说不定你比当地人更清楚。
抱着多说多错的念头，你一路上没有再叽叽喳喳个没完，而是把注意力放在难得的庙会上，想着就算不能逛好歹也要看个够，倒也看得津津有味。银岭也似乎在想事情，没有注意你特别安静。
可正当爷孙俩走出小竹门口，正好碰上花车开始游行，你牵着银岭的手频频回头看，心里有些遗憾。
“青岚……”银岭注意到你不知不觉中放慢的脚步，低头看着你，眼里似乎有些犹豫。
“爷爷，我们走吧，天都快黑了。”你深呼吸口气，回过头来微笑。
“难得遇到了，不看看吗？”
“没关系的。”是的，你已经可以正常出门了，不会再回到那只守着一方天井的日子，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多更多。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银岭似乎很想补偿一下你。
“爷爷给我买吗？”你意外地抬起头。
“嗯，你选吧。”银岭点了点头。
你笑着应下，拉着银岭小跑到对面的一个卖金鱼的小摊，好挑好选买了一黑一白两条小金鱼。
银岭虽然不太满意你就买了两条呆头呆脑的小金鱼，可也好好嘱咐你要珍惜它们，你笑呵呵地一边拎着金鱼一边点头应着，心情好极了。
银岭见状，柔和了脸色，想着带上你或许是正确的。银岭对你总是很心软，大约由于愧疚，所以对你总是比白哉要宽容许多。
“青岚，你喜欢流魂街？”
“嗯，喜欢。”你毫不犹豫地回答，“这里虽然没有瀞灵廷富裕，但是这里有自由的味道。”
“确实。”意外的，银岭认同了你的话。
“流魂街的人们憧憬着瀞灵廷，但没想到瀞灵廷的人也会羡慕着他们吧。”
“爷爷也羡慕过他们吗？”你望着街上衣着粗糙，脸上却洋溢着笑容的人们，轻声问道。
“毕竟我也有年轻的时候，有过年少轻狂的日子。”银岭似乎笑了，目光悠远。
看着银岭，你有些恍惚，你想起来百年后那个孤独冷清的背影……白哉后来又是经历什么才会从现在的元气小火山变成那个样子的呢？你心微微发疼。
“青岚，回去了以后不要和瑞枝说我们到流魂街上来了。”
“为什么？”你回过神来，有些疑惑。
“……现在瑞枝太敏感了。”银岭的声音很轻，如同鹅毛拂过一般，隐隐透着一丝伤感。
“……嗯，我明白了。”你沉默下来，前阵子母亲瑞枝给你指了林原满天和林原满天作贴身侍卫的事情，到现在都还小有余波，仍有小部分家臣的猜测私语不断，可瑞枝的态度异常强硬，对他们的话一概不理。
“爷爷，红染和雁来的事……”你顿了顿，低低地说，“……真的很对不起。”
“你不需要感到抱歉。”银岭没有回头，“瑞枝也是。”
“瑞枝只是选择了你，这并不是什么错误。”你看不见银岭的表情，只觉得他一贯威严的声音中隐隐透着疲惫。
“爷爷，你……能原谅母亲吗？”当你知道所谓“真相”的时候，许多曾经让你不解的事顿时豁然开朗，尤其是瑞枝对你无所不至的保护，既让你感动又隐隐不安。
“作为母亲，她做得非常好。”银岭没有正面回答。
“我知道。”你低垂眼睑，没有追问，爷孙没有再谈话。
你安静地跟在银岭身后，今天是你们爷孙俩第一次谈及这秘而不宣的事，但你并不惊讶于银岭对你已经知悉真相一事了然于心。
一直以来你即使察觉到不对劲也视而不见，而其他人不是选择沉默就是粉饰太平，无形中你们形成了绝不碰触那些“异常”的默契。然而，银岭今日却异常坦然，坦然到像是对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抱怨自己的坏运气一般。
明明没有被冷漠对待，也没有怒目相向，依然温柔爱护，而你却感觉不到银岭的心。
……怎么搞得像怨妇一样，你心里觉得好笑，说不定银岭只是想着其他事情无暇顾及你罢了。
“呐，爷爷，既然我答应了保密，你是不是应该……”好一会儿，你收拾好心情，刻意笑着向银岭讨便宜。
“报酬你不是刚刚就收下了吗。”银岭定定地看了你一眼，垂首示意你手中提着的东西。
“诶？”你把手中所谓的“报酬”举到银岭的面前，一脸不可置信。
“不行，太便宜了！”
“这是你选的，我可是提醒你了。”
“爷爷你怎么不早说……”你欲哭无泪。
“落子无悔，青岚。”银岭一点也没有心软的意思。
终于，在你愤然的心情下，你们总算到了银岭口中“曾经的部下”处。
这是一片森林的尽头，人迹罕至，更别提有什么住宅了，这里只有一个竖着的石板，或者说——一个极其简陋的，甚至名字都没有的墓碑。
你愣在了原地，你收起了方才的胡闹模样，抱紧怀里的东西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了银岭。
此时天色已不早，朦胧的夕光自银岭身后延伸过来，为洁白的羽织镀上一层焰色，可你却莫名觉得有些冷。
“……爷爷，这是？”
银岭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我曾经的部下。”
之所以说是“曾经的部下”原来是指这个……
“他们是……”
“你也见过的，但是那时候你还很太小，不记得了。”
“是吗？”你皱着眉努力回想着幼时见过的寥寥数个外人，里面似乎没有不在了的。
“但是，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呢？”你实在想不明白，既然是银岭曾经的部下，即使不是贵族，而是一般的死神也不至于埋葬于此，甚至连个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和真原来就是流魂街出身，即使成为了死神，他也依然喜欢流魂街。”银岭顿了顿，“而薰，她一向追随着和真。”
“……他们不适合瀞灵廷，在这里，他们都很好。”
你皱了皱眉头，银岭没有解释清楚你的疑问，难道这里面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仿佛看出了你的疑惑，银岭叹息一声，继续用着听不清情绪的语气说，“他做了某些上面不能容忍的事。”
“……他们是犯了什么禁忌吗？”
“不，他没有违反规则，也没有犯下什么罪行。”
“那为什么……”
“有的时候不是只有犯下错误才会被人驱逐。”
蓦地，一股阴冷渗人的西风从你的袖口灌进来，阴寒的感觉顺着手臂爬上脊背，沁入骨髓，你全身开始颤抖，粉色的双唇被齿贝咬得发白。
“但是事情发展到那种地步，我也有责任。”银岭没有回头，他一如往常般地背着手立在你身前，腰板挺直如青松。
“责任？”
“要是当时我没有选择袖手旁观，和真也不会走到那个地步。”
“但那也是那位和真阁下的选择不是吗？和爷爷没有关系！”见银岭似乎有自责的意思，你下意识地想要维护银岭。
“够了，青岚。”银岭喝住你，“你只是不知道我的罪孽有多重。”银岭闭了闭眼睛，哑声低语。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那位和真阁下是一听爷爷的劝说就会收手的人吗？”你不服气，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就应该在作出决定前就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和真他”银岭一顿，深深地看着无名的墓碑，似乎透过那冰冷的石板看到故去的友人，眼里闪烁着怀念的光，“……他是个会把自己的信念贯彻到底的男人，薰也是个不屈不挠的人。”
“但是，这是两回事。”
“爷爷！”
“听着，青岚。”银岭的声音一凛，“‘想做而没有去做’和‘做了却失败了’就结局看，两者都是一样失败了，但本质却差之甚远。”
“谨慎的鼠辈和勇敢的败者，哪个更高尚一目了然。”
“爷爷才不是……”在你眼中，银岭一直都是威严而睿智，心怀大义又敢于担当，心性坚定不移。
银岭静静地看着无名的墓碑，缓缓吐出一口气，“……以前我以为我会有弥补的机会，能够为过去赎罪……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在最初的时候就决定了……这种徒劳挣扎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但爷爷是努力过了才知道的，不是吗？”你近乎执拗地强调着。就算最后的结果只是无用功，那也只有尝试过的人才知道。
银岭看向你，眼底倒影着你担忧又固执的小脸，突然他笑了，摸了摸你的脑袋，“也是，只有这件事我没有后悔。”
“呐，青岚。”银岭把手搭在你的肩上，微微用力，“还有一件事，你要知道的。”
“即使和真同薰所做的不为他人所容……”银岭说得很慢，似乎想让你深深地记住现下的一字一句，“但是他们从未后悔过，哪怕知道要被降罪，他们依然坚持维护自己的骄傲直到最后。”
为了贯彻自己的信仰而牺牲之人吗……
你看着夕阳下那被映得微红的无名的墓碑，不禁肃然起敬。虽然你不理解他们的信仰和执着，但这并不妨碍你对他们的敬佩。
比起现在得过且过、不知目标为何的你，他们太过耀眼，耀眼得让你心生自卑和羡慕。
……或许，下次可以带上一捧花束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04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