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游》流氓陈

25、多情女雨中共伞,老江湖老马迷途

　　天气不好，一早起来，窗外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迷蒙的雨雾中，杨四平看着街上的行人很多打着伞，比以往更走得匆忙，像往常一样洗刷完毕，他也提了把伞下了楼。办公室里助理已经来了很久，至从田蓉离开李敏，他觉得她比原来忙多了，不过看不她有抱怨，相反，她变得比过去更精神了。杨四平想着昨天田蓉的事，不知道她是否有心思教他说的那样去做。杨四平喝了一杯奶茶，这时看见田蓉一副别扭的神情走了进来，他想着她又有什么事了。
　　“你精神不好？这还是早晨。”他不喜欢看到人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我发现那个杯子看不出有什么好看的。我看了一个晚上，觉得一点值得看的地方都没有。”她小声的说，生怕让李敏听到了。这时李敏忙完了办公室里的工作，已经出去做其它事了。
　　“你真的很认真的看了它一个晚上？那么我来问你，你看的那个杯子有几公分高，有几毫米薄，它的开口和杯底相差多少,让人看了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杨四平这个问题是田蓉没有想到的，因为她没有想过画一副速描还会用得上尺子，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设计室里哪个设计师用过尺子。因此她无从回答。因为她没有认真照自己的话做让他很生气。
　　“我不会无缘故让你做什么事情。这是你要学得最基本的东西，你必须要把这个问题弄得透彻，回去再认真看一天。你没有系统的学过这科，想要在半年之内入门在一年之内有点像样的成绩，你就得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做更多的事，费更多的神，吃更多的苦。哪件事是随随便便就做好的？哪件做的好的事不是别人用尽心思才做好的，回去再仔细看一天，下午再来。”
　　一大早受了那么大一顿批评让田蓉心情不好，她没有想到他也会这么严厉的对待自己的学生，甚至比严恢还让更让人难以接受。在她的心里，他从来都是个照顾自己的人，想不到今天竟为了一个小小的杯子的事，对自己发了火，这让她很难过。她低着头默默出了办公室大门，继续去研究那个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研究的水杯。
　　田蓉坐在车间一角的一张小小桌子旁，桌上放着她要研究的那个透明的玻璃水杯，一个很普通的人人都在用的东西，现在它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如果说有，那就是有一杯空气。她绕着它已经看了大半天，从它的开口看了里面看外面，看了外面看旁边，看够了又用手握起来，后来干脆双手把它捧着，掐它的尺寸，感觉它的手感。但是这些太平常了。心想自己不就天天这样吗？她感觉实在无聊，把它又放回桌面，托着腮，后来觉得有点倦了，就用下巴靠在桌面上,可是这竟让她睡着了。
　　一阵桌面的敲打声惊醒了她，她突然想着自己的杯子，忙用手护着它，看着杨四平严肃的站在面前，她站起来，感觉又要挨训了。
　　果然，杨四平说话了，虽然同事都在隔壁的设计室,自己一个人呆在这摆满机器用具的车间，但她还是觉得他们全在听着全在看着。
　　“你不是来睡觉的，你是来工作的，你在上班，你要懂得。”他看起来让人害怕。尽管心中害怕，但她却没有向他道歉，因为这种害怕没有吓住她，后来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抬起了眼睛，说了句后来让她觉得勇敢的话：
　　“你比她们还要让人难忍受。”她说。
　　这让杨四平很震惊，他没有想到她会顶撞自己，更没有想到在她心里自己是这样一个人。他难过的说：“这就是别人教不了你的原因，我也教不了你。”并转身往回走。
　　这句话吓住了她，她为刚才自己那句感到后悔不及并咒骂自己的愚蠢。看着他走，她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你也不要我了。”杨四平走过一台机器时听到后面田蓉伤心的说。这声音不大，却也足够打动他的心，让他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到她无助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他想着是不是自己也做得不够好，像两年前跟着自己的严恢也让骂哭了好多次。或许可以多给她点时间。或许换一种方法。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严厉而让她伤心，可是如果不够严厉，那她的学业将会学无所成，她的青春也会被无端浪费。
　　“你告诉我，你对这个杯子的了解。”杨四平缓和了一下口气，轻轻的看着她说。
　　她看着他不再那么让人害怕了，心里也放松了点，她把眼睛转向桌上的水杯，努力去想脑海中的那些细节，她描述：
　　“这个杯子是圆的，上大下小，它是玻璃做成的，干净又透明，它比一个手掌高，大约有十几公分，它有点沉，捧在手里有点凉。它的边缘很光滑，不会刺着渴水人的嘴，放在阳光下，它的颜色有点刺眼。”
　　杨四平被她的描述逗乐了。她是多么让人快乐的一个姑娘啊，他想。
　　“你就凭着这种感觉去把它画出来或者画出另外一种感觉来。每一个可以称得上作品的东西都会有让人感动或者说是难忘的地方，太呆板的东西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给人看的。”他说。
　　“我一定把它给画出来，一定把它画出来。”她因为自己忐忑不安的回答得到了肯定很激动，“我马上去画，我一定会把它画出来。”她捧起自己的水杯，追上杨四平，走过他面前又向他鞠了个深躬，赶在他前面去了。他不知道她要拿到哪里去画。
　　杨四平回到办公室，签了两份李敏呈上的文件，已经是下班时候。外面还在下着雨，不冷却让人不安，他走过设计室，那些不听话的下属已经全走了，只剩朱时明在整理一些工作遗留下来的废物，他敲了敲门，意思要他也早点下班。朱时明明白了他的意思，用头向隔壁的车间点了点。杨四平走进车间，看见田蓉还在画着她的那个杯子。
　　他走进去，看到她的面前上摊满了草稿，没有一张可以让人欣慰。她连一横一竖都画不直呢！
　　“下班了，下午再画。”他说。
　　她发现他来了，忙把那些不成功的草稿收起来，她怕这些丢人现眼的东西让他看到。她说：“我马上下班，马上下班。”
　　他也不揭穿她那小小的心思，笑了笑，先走出了车间。这时他看到朱时明已经把他的工作做完了，也跟着出来了。待走到休息室的门口拿伞时发觉自己早上没有带伞来。杨四平见状，把手中的伞让给他，他也不客气，说自己过去帮他借把伞过来。但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来，他叹了口气说：
　　“连他也学得不诚实起来了。”
　　好在一会，田蓉下班，看到还在屋檐上躲雨的杨四平，就说：
　　“杨总，我们一起过去吧。”
　　他看着她挺真诚的眼神，问她：“你的伞够不够大。”
　　她就说反正几步路，不淋湿头就行了。他不便拒绝她的真诚，便接过她的伞，为她撑开，走进雨里。
　　雨不大，也不小，路上又有积水，很不好走。她的伞太小，根本躲不住两个人，杨四平就把伞尽力遮住田蓉一身。她发觉他的半身让雨淋着就靠紧他走，不觉中，她挽上了他的手。他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是伞太小，打湿了他的半身，连他的头发也有点湿，为了不淋得更多，他让她挽着走了一路。走到公司餐厅的走廊里，田蓉松开她的手，看到他湿的滴水的右臂，连忙拍起他的衣服来，并说把伞借给他，让他回去换衣服。
　　下午，雨没有停，也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迹像。杨四平来得很早，他在田蓉上班必经的餐厅门口等她。他手里拿两把伞，一把自己重新买的，另一把是早上田蓉借给他的。上班的时候到了，他看到田容果然没有伞的走来，他把伞还给她，向她道谢。她没有说话，他走进雨里，她也跟着他走进了雨里，然后是继续她早上的工作。
　　下班前，李敏为杨四平带来了卫立行的约请，杨四平望着不肯停的雨，哪里都不想去。近来，他迷上了书法，除了上班，之外就是呆在自己的住所临摹柳颜的书法。但是李敏说卫立行的这次约请大概非常重要，他也就不敢推辞。
　　这次约会选的是明日酒店。杨四平到的时候，卫立行早来了。他看桌上的摆设，觉得这次约会不只是他们两个人，心情倒也轻松许多。
　　他一坐下来，她就说：“想不到你部下又多了个貌如天仙的姑娘。她是做什么的？设计师？”
　　他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他觉得这是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他说：“是新来的设计师。”
　　“成杰公司的设计师都是一个胜过一个，难怪我去拜访客户，总是听到他们说想见识下我们公司是怎么样的人把服装设计得那么惹人喜欢。”
　　杨四平以为卫立行在夸奖自己，就说哪天让她的那些客户来参观一下设计部。看看哪些惹人爱的衣服是怎么设计出来的。这时，他远远的看到公司执行董事黄其会先生和另外两个同他年纪相仿的人走了过来，忙站了起来。卫立行也站了起来。三人走过来，黄其会先生向两位陌生的客人介绍他的得力干将。
　　“这位是成杰公司的产品开发部经理，杨四平先生。”
　　两位陌生的客人忙说久仰。杨四平就说惭愧。
　　“这位是市里的计名常计先生。这位是段千平段先生。”黄其会又向杨四平介绍了两位陌生人。
　　杨四平又说幸会，两位市里来的客人就说客气。然后大家落座，谈笑风生。杨四平想起早两天刘易山跟自己说的事，想，公司果真摊上公家了。卫立行同两位客人看起来很熟，所以谈得很欢快融洽，但是她很照顾杨四平，从不会让他冷落一边。
　　几人并没有谈论什么重要的事务，不过大家都很畅快。计名常先生听卫立行谈起杨四平的过往，禁不住竖起大拇指感叹道：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杨四平慌忙谦让，说自己何德何能，竟如此能博得先生赞扬，实在是愧不敢当。
　　对方就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等灯枯油尽之人看到杨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实在是甚慰平生。”听得杨四平面红耳赤，不能从容应答。
　　段千平先生看到谦逊的杨四平，也很喜欢，说：“现在世道世风日下，人人自夸自大，个个自吹自擂，今天能看到黄先生有如此谦逊爱将，深感成杰公司的前程远大，不能阔量。”
　　黄其会先生顺势就说多多关照。杨四平就邀请两位方便时候来设计部指教。
　　大家欢聚一堂。
　　黄其会送走两位市里客人又返了回来。向两个爱将感叹：
　　“朝中有人好做事啊！”
　　杨四平已经明白黄其会有意为官，便说一切听从先生安排。黄其会忙拍他肩膀说：
　　“你与立行是我黄某在公司最为器重的人，以后事务还望两个同心协力，不计得失才好。”
　　杨四平就说一定效死力。
　　后来黄其会因事先走，因为时间还早，卫立行还请住杨四平。两人坐着，却也找不到什么话说。又多喝了一杯果汁，卫立行留杨四平不住，还是让他走了，留她一个人在酒店里消磨时间。她觉得自己有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