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梁九山

7、住院

　　花田对钟真的离开，心情低落了一阵，又想他能陪他那人的身边，也许也是好的。
　　钟真能幸福就好呢。

　　立春过后，气温满满升高，来芸城玩儿的人也多起来。
　　虽然现在来芸城的人越来越多，老板却没有要扩大店面的意思。

　　在隔壁便利店找了餐厅老板几次后，小妹就说他们店会扩大规模，可后来便利店变成了一个卖钢琴的店。

　　每天不在厨房，餐厅没什么人，休息的时候，总能听到对面的钢琴声，还经常弹着同一首。

　　在熟悉了那段曲子之后，花田哼给周栎听了，才知道那是钢琴家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小妹却在钢琴店开的第二个月跟餐厅老板提出了辞职，还是那种立马要走，也没有等老板招聘到人的意思。

　　老板无可奈何，给小妹结了工资，在招聘到人之前，自己待在了前台。

　　花田在好几天都没看到小妹上班，而之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到前台工作，花田相信了别人说的小妹辞职的说法。

　　花田不相信小妹会辞职，是因为没有任何的征兆，因为在小妹没来上班的前一天，小妹还跟他说起，隔壁弹的钢琴曲真难听。

　　不过也是奇怪，隔壁那家钢琴店又开了一月后，关门了。

　　一开始店里的人还讨论来着，在每天都听钢琴曲上班，后天有天没了，还挺不习惯。

　　花田对于没有爱丽丝了，也不习惯了一阵，还跟周栎说起，周栎说如果他想听，自己以后弹给他听。

　　花田奇怪周栎弹给他听，这话的真假，周栎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回了一个不相信的表情包后，午休时间已经过了，便收了手机，去厨房。

　　现在人越来越多的情况，午休差不多是已经没了，以前还可以趁午休做些自己的事情，现在不可能了，有时候一整天都在厨房。

　　等一直忙到晚上，花田回到家，刚洗完澡，就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是背后背着什么东西的周栎。
　　花田想到了午休时，周栎说的给自己弹钢琴的话，自己回了一个不信的表情包后，下了班看手机，没有周栎的回信。

　　等周栎洗完澡后，坐在花田房间的书桌边的椅子上，那原本在背上背着的东西早已放到桌上，先在被周栎打开——呃，一架电子钢琴。

　　“真的弹啊，你什么时候学的？”花田有些惊讶。

　　“没学多久呢，就会一点。”周栎搓搓手，弹了一段致爱丽丝的高潮部分。

　　弹完后，周栎迫切的想知道花田的想法。可花田却是一副忍笑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啊？”

　　“没有，挺好听的。”花田大笑出声，“我的周栎真有才华。”

　　“你……我还是收起来吧。”周栎露出伤心的样子。

　　“啊呃，你生气了？”花田见周栎的样子不像装的，确实啊，自己有些过分。

　　“有一点。”周栎把钢琴收好，躺在了花田身边，“虽然知道弹的不好，但是听你说出来，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周栎知道花田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有时候说的花真的一针见血，今天幸好他的血多，而自己也知道，花田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突然感兴趣而已。”花田有些着急，“谢谢给我做的这些，可是我忍不住吗嘛，我不是故意的。”
　　“栎哥哥，你看甜甜一眼啊。”花田摇晃着周栎的肩膀。

　　事情怎么就朝着这方向发展了呢？不可思议。

　　周栎睡在旁边，花田却觉得好像没人。

　　第二天花田醒来的时候，周栎已经离开了，书桌上好像从没放过任何东西。
　　周栎来的匆忙，走的无声无息。

　　花田坐在床上哭了起来。

　　煮了面条却没胃口，换了衣服直接去上班了。

　　一直晴好的天气，下起了雨，花田没带伞，也不想重新回家拿，直接走进了雨中，步行去了餐厅。

　　餐厅的人被淋成了落汤鸡的花田吓到，以为怎么了呢。
　　花田连说自己没事，只是忘记带伞，就直接去了更衣室。
　　还好这里有自己可以换的衣服，脱掉已经湿透的大衣之后，里面只有一点点湿，便没换掉里面的，直接在这之上套了一件衣服。
　　没有换裤子，虽然小腿处的裤子完全打湿，可花田不想管。

　　跟周栎的微信聊天页面，最后一天信息还是自己昨天的不相信表情包。
　　那个曲着嘴的小人，以前看觉着挺可爱的，现在花田看着只想哭。

　　炒菜的时候也是平平失误，客人反应菜要么口味太重，要么口味太清淡。

　　王师傅看花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问他只摇头也不说话，再问起，花田望过来的快哭出来的眼神让历经沧桑的王师傅明白过来。
　　后面，如果不是特别忙没到万不得已，王师傅都不让花田动锅了。

　　花田中午吃了小半碗饭，晚上什么都没吃，王师傅对此只是摇了摇头。

　　终于挨到下班，花田磨磨蹭蹭，穿着那件湿透的大衣，出来餐厅已经快十点半了，最后锁门的收银大姐说换个衣服换了半个小时，都有些受不了了。

　　花田想看手机，但不敢。

　　耳边一阵急促的刹车声，让弓着背低着头前行的花田吓了跳。
　　旁边是没有红绿灯的班马路，有个人突然串出去，让车速飞快的车辆踩了急刹，车子差一点就撞上过路人。

　　车主的喊骂声，花田已经听不见了。

　　他的手机在车子急刹发出声音来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周栎——那个花田想了一整天的人。

　　电话里的声音却不是周栎，说是周栎的同事，因为周栎的通话记录里面，花田是联系最多的人，所以同事选择给他打电话。

　　周栎在演出时，摔下来了，现在医院急症室。

　　花田很想马上飞到医院，可来了三辆的士车都载了人，好不容易搭上一辆车，上了车，司机师傅却没立马发动，主要是载的乘客的整个状态——客人乌黑的眼圈，红血丝布满的整个眼眶，坐在车后排不停颤抖着的身体，让他有些犹豫。

　　司机师傅没立马发车，让本就急躁临崩溃边缘的花田大吼：“快开车啊！！！周栎躺在医院呢！我的周栎躺在医院！师傅你快发车！”眼泪瞬时布满花田整个脸颊。

　　这是亲人出事了，那赶紧……地址呢？

　　“那个医院？”司机语气温和。

　　“那个医院，对啊那个医院啊？啊呜呜呜呜……景区景区……快开车啊！”花田双手抓着用来隔前后座位的铝合金栅栏。

　　司机师傅一脚踩下油门，车子箭一般冲了出去。

　　去医院的途中，司机师傅前面开着车，还担心着后面默默流泪的乘客。
　　后视镜里，乘客的样子，让司机师傅很担心，期盼着医院那人可千万别出什么糟糕的状况。

　　一路上，在司机师傅高超的驾驶技术下，车子安全高速的抵达了景区的医院。

　　花田给了钱，快速开门下车，在上医院台阶时，还摔了一跤。

　　司机师傅看着那一跤，心里颤了一下，那么摔一下，肯定很疼啊。

　　收好钱，有个人招手，然后拉开了他的车门，坐进来，说了地址。
　　司机把车又开回了市区。

　　花田在来的路上清醒了一些，但是进了医院大门，找到急症室，看着还在手术中的手术室，内心又起起伏伏，以为已经哭干了眼泪水，再一次流下来。

　　一直等到人出来，花田跟着周栎的同事一起围上去，把周栎送到了病房。
　　周栎的眉头微微皱着。
　　花田听到医生说，以后可能不能跳舞了的一些话。
　　花田不相信，睁着大眼，看着刚摘下口罩的医生，要说话，说了却没声音，就要扑上去，大脑瞬时一篇空白，晕了过去。

　　周栎同事现在边上，接住了晕过去的花田。

　　花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左手打着吊针，而周栎在他的旁边正看着他。

　　“好点了吗？”周栎轻声道。

　　“周栎，对不起。”花田想起来，到周栎的床边去，可全身没一点力。

　　“别说傻话，我出事跟你没关系。”

　　周栎按了护士铃，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周栎对着护士，手指花田，道：“请帮忙让他坐起来。”

　　护士边调整床头的位置，边问花田床头高度是否合适，调整好了，护士就出去了。

　　“你的脚呢……”花田有些不敢看周栎的眼睛。

　　说到脚，周栎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花田觉着他的声音像是来自远方。

　　“没了脚踝，虽然不能跳舞了，但是可以做其他的事……而且，我跳的舞也不是很好。”

　　花田看着平静的周栎，觉得这平静有些不正常。
　　周栎的心里不快乐，自己在这不快乐间加了些其他的让他更不快乐。

　　花田正陷入自责无法自拔中，听周栎道：“花田，你还会喜欢再也不能跳舞的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