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如幽兰》飞汀

3、春如幽兰3

　　苏蓝没坐过车，显然对这种陌生的事物有点害怕，战战兢兢地不肯上去。肖长天没法，只得招了辆人力黄包车。苏家少爷头次外出，苏氏夫妇并许多下人都在公馆门口望着，莫不担心，见苏蓝乖乖跟着肖长天坐上了黄包车才放了心。
　　肖长天很细心地让车夫选了条人少背街的路去外滩公园。一路上，肖长天吩咐车夫放慢车速踩稳点。
　　苏蓝穿着一套方格的棉质西服，带着一顶大大的快遮了多半张脸的圆边帽，坐在肖长天的旁边不时朝外面张望。自五岁起他便没再出过苏府大门，外面的世界在他眼中是陌生而新奇的。肖长天时时注意着，每当苏蓝目光看向某一处某一物时，他便给他细细说明。而大多都是肖长天在说苏蓝沉默，以至于才到半路，肖长天已喝了两瓶水。
　　苏蓝似乎很喜欢外滩公园的景色，坐在车里一直紧拽着肖长天的手也松开了，像小孩子一样在公园里蹦蹦跳跳地快步走起来，看见小动物便愉快地和它们打招呼，完全不理会身后的肖长天。肖长天在身后微笑地看着这个让他从惊艳到疼惜的孩子。他觉得有什么在冥冥中指引着让他在那样的夜晚看到了他。
　　“蓝蓝，我们去看天鹅好不好？”
　　正在给路过的一只小松鼠喂食的苏蓝听了回过头来，“可是它还没吃饱，有点不高兴。”他指着脚边正吱吱叫着食物的小家伙有点苦恼地说。肖长天走过来，“那蓝蓝就把剩下的松子都给它，它就会很高兴了。”
　　苏蓝看看手里剩下的大把松子，又看了看那只小小的松鼠，“可是我把这么多松子都给它吃多了它会生病。”
　　肖长天哈哈笑起来，轻轻地揉了揉他小巧的鼻翼，“不会，它吃饱了就不会再吃了，剩下的它会把它搬回自己的储藏室里，等下次饿了再吃。”
　　“它真聪明。”苏蓝松了口气，一双秋水般的眼睛霎时盈满了笑意。肖长天看着，霎时呼吸乱了。他知道这个孩子不说话时的那种静谧之美让他惊叹，可他没想到，这种如孩子般纯粹的笑容竟会让他感觉到一种绝无仅有的快乐。肖长天开始沉默，苏蓝，他确实被他幽静之美所吸引，他喜欢这个在常人眼中智能不足的十八岁的大孩子。
　　肖长天回过神来，苏蓝正在拉他的衣袖，“去看天鹅。”
　　来到湖边，三两成群的天鹅或在湖面低飞，或在人工筑的石堆上歇息。苏蓝坐在草地上撑着头愉快地看着。肖长天也陪着他坐下来。“它们很漂亮是不是？”
　　苏蓝点点头。
　　“蓝蓝不去和它们说说话吗？”
　　苏蓝用手指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口型，小声道，“它们正在休息呢。”
　　肖长天也凑到他耳畔，放低声音道，“好，我们不去打扰它们。”
　　苏蓝又点点头，过了会儿，一手半遮着嘴一手指着不远处对肖长天轻声道，“看到没，那只就是丑小鸭。”
　　顺着手指，肖长天看到一只独自站在湖中心一块小石头上正在细心梳理羽毛的天鹅。肖长天觉得好奇，便问，“蓝蓝为什么说它就是丑小鸭呢？”
　　“你看，别的天鹅都是呆在一起的，只有它是一个人。”苏蓝又指了指周围的天鹅。肖长天一看，果然其他的天鹅都是三五成群地呆在一处，只有这只骄傲又孤独地立在湖中心。
　　肖长天微微笑着说，“因为丑小鸭刚刚才到这里来，所以都没人和它一起是不是？”
　　“嗯。”苏蓝抬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赞赏他的聪明。被这双乌黑的眼眸注视，肖长天不由自主地将他揽进怀中。“蓝蓝真聪明，没错，它就是那只丑小鸭，不过，它才刚刚来，过阵子其他的天鹅就会和它熟悉，等下次我们来时它肯定也会和其它的天鹅结伴而行了。”
　　两人又看了会儿，肖长天看了看手表，快到了午饭时间，再看看趴在地上明显还不愿走的苏蓝，便打算出去买点水果顺便再买点鸟粮呆会儿好给这些天鹅喂食。他起身看了看周围，远处三三两两的游人结伴而行，大多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这个天鹅湖比较偏僻，暂时应该不会有人走到这里来。便替苏蓝带好帽子，“我去给天鹅们卖点吃的东西，很快就回来，蓝蓝乖乖呆在这儿等我，哪里也不要去知不知道？”
　　苏蓝没说什么，饶有兴致地继续看着湖里的鸟儿。肖长天宠溺地抚了抚他的头走了。公园后门出去就是小吃街。肖长天从小到大没吃过这种东西，虽然自己也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想着苏蓝肯定也没吃过这种东西，便买了几串香喷喷的烤肉几个热腾腾的鲜肉馅饼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还有杂七杂八地一大袋子小吃及几包鸟粮往回走。还没到湖边，肖长天便皱起了眉。
　　原本安静的小湖边出现了他绝对不想听到的陌生人声。
　　“少爷，今天运气不错，随便在公园里遛狗也能碰到这样的极品货色。”
　　“小美人，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张浩然也觉得自己今天运气不错。眼前这个男孩儿绝对是个还未被人□□的上品货色。
　　苏蓝瑟缩在一旁，看着眼前这群人，还有那只嘴里咬着几片带血的天鹅毛的凶恶大狗，全身发着抖。太可怕了！这群人，他慢慢捂着头，他不想看见这群人，他想远离这群人，可是他害怕得身体动不了。
　　“少爷，好像有点不对头，他一直都不说话，不会是个哑巴吧。”有人开始发现始终瑟缩在原地的孩子的不对。
　　张浩然带着疑惑仔细看了看苏蓝，然后笑笑，“哑巴也不错啊，说不定做起来更爽。”
　　一阵不怀好意的轰然大笑，笑到中途，却是陡歇，紧接着便是一阵静默，仿佛被某种声音截断。确实，也是被某种声音截断。张浩然没有听错，是他那头爱犬的一声短促的悲鸣。
　　苏蓝用力捂着头耳想隔断那令他恐惧的笑声，却发现那笑声陡断，接着，有股让他很安心的气息靠了过来，将他搂进怀里。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对他说，“别怕，我的小天使，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