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缺.离》山子野

3、第二章

　　疼。
　　素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撕裂了一般，全身都没有力气。
　　死了的人不应该不会感觉到疼了吗？迷迷糊糊地想着，素阁缓缓睁开了眼。一个人在远方站着，雪白的长袍被微风吹起，如墨青丝被暮光笼着。
　　素阁支起身子，衣服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那人听到动静，缓缓回头，一双明眸逆着光，红唇皓齿，分外分明。
　　好漂亮。素阁暗暗叹道。
　　夕阳中的人微微一笑：“你醒了。”
　　素阁没有答话，她能感受到眼前的人在实力上对她绝对的压制。
　　“在想我是谁？”那人盯着她的眸子，笑道。
　　素阁惊异地抬起头。
　　“很抱歉，我没有名字。”那人突然俯下身子，在素阁耳边说道，“他们都叫我创世者。”
　　“创世者？”素阁喃喃道，“可是，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当然没有。”创世者直起身，又转了过去，迎着那夕阳，嘴角绽开一抹笑意，“现在，决定你生死的，是你自己。”语罢，他又回过头，笑意更深。
　　“做一个选择吧。是成为这四海八荒之主，还是一死了之？”
　　“为什么是我？”
　　“这是命数，就连我都没办法改变。”
　　素阁沉默。
　　半晌，她缓缓开口：“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因为，决定过一死了之的人，就不会再有勇气去选择死了。成为这四海八荒之主，我不想。
　　“可以。”创始者笑得越发明媚，“不过，要付出一些代价。”
　　“说吧。”
　　“抹去记忆。喝下妖神血。”创始者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声音中难得的掺了一丝丝情绪，似怜惜，似独叹。
　　素阁没有动，亦没有犹豫：“好。”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成为半邪神，日日经受刮骨之痛。”素阁站起身，冷冷道，“那又如何呢？”
　　“既然生死河我都敢跳，这妖神血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还真是......”创始者一时有些词穷，“为了他，你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呢。”素阁淡淡笑着，勾起的嘴角却挡不住眸底肆溢的悲伤。
　　晚风扬起她的青丝，紫色的衣摆随风飘荡。明眸秋波，皓齿红唇；回眸一笑，众生倾倒。
　　这个女孩，笑起来还真好看。
　　创始者暗暗想着，打断了她的思绪：“对了，若你还想要个好去处，那还得付出一点代价。”
　　“随便。”
　　“不过，除了妖神血的代价之外，其他的，只会持续到你再次见到我的那一刻。”
　　“嗯。”
　　创始者将长袖一甩，便消失在了暮光之中，再出现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瓷碗。他将碗递给素阁，眉眼如画。
　　“这碗忘川水，我从孟婆那儿讨来的。妖神血也在里面。”
　　“喝了吧。剩下的，我都会替你办好的。”
　　素阁轻轻走过来，接过瓷碗，一饮而尽。
　　“谢谢。”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素阁一下子跪在地上，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创始者看着素阁咬紧的牙关，这么痛，她竟没有喊一声。
　　“真是个倔强的丫头啊。”创始者说着，摇摇头。
　　他轻轻抬起手，稍一用力，素阁的身上便伤痕累累，惨白的嘴角流出了一条殷红的线。
　　“去找落仑吧，他可是个好师父。”创始者浅笑着。

　　素阁再次醒来时，印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屋子，乌红的檀木窗格镂空雕花，棕色的木桩凳子，雪白的墙上挂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
　　这剑，好漂亮。
　　雪白细长的剑身，引剑出鞘，剑锋闪着犀利的光，似一道闪电，触之即见血。
　　好剑。
　　素阁引剑归鞘，暗自赞叹道。
　　“你很喜欢这把剑？”一个好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只片刻之间，一个俊美的男子便倚在门边，一身青色的袍子翻飞起舞。
　　素阁默默抓紧了手中的剑，没有说话。
　　“这是落仑谷。我是谷主落仑。”兴许是察觉到她的敌意，男子笑笑，青丝飞扬，碧瞳闪光，眉眼如画，笑魇如花，“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素阁沉默，手中的剑却松了松。她细细想着，却毫无印象。
　　落仑却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她。
　　“我......我也不知道。”半晌，素阁轻轻启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落仑似乎有些惊讶：“你不知道？”素阁茫然地对上他的瞳，幽黑的双眸似肯定，似委屈，嘴唇微微嘟起，青丝未挽，素衣翻飞。
　　“你重伤晕倒在落仑山上，我把你救回来的。”落仑眼中的惊讶只是一闪而过，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温文尔雅，“你受的伤我也帮你疗过了，不过是去是留，全在于你。”
　　“留下来？我可以干什么？”
　　落仑的笑意越发深了，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这句话：“拜我为师。”
　　“什么？”
　　“我落仑谷现在共有六名弟子，清一色的男子；若我收了一个女弟子，这四海八荒就没有人再敢造谣说我对她念念不忘了。”
　　头一回，落仑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了悲伤的情绪，他的碧眸渐渐闪出荧光，似三十六重天上的点点星光。
　　素阁看着他脸上肆溢的悲伤，一瞬间，竟觉得有些心疼。她上前一步，微微扶住落仑的手臂，轻轻说道：“没关系，我留下来。”
　　落仑猛地抬头，对上她的明眸，眼底尽是讶然：“你说什么？”
　　素阁满脸疼惜，她微微一笑，轻轻重复道：“我留下来，拜你为师。你救了我，我也是理当报恩的。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落仑就这样看着她，目光灼灼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他的眼底只有她，她的眉眼，她的笑魇。
　　半晌,他笑了，眼底似揉进了一江春水。
　　他微微启唇，声音似十里清风：“好。”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落仑谷的第七位弟子——凝九。”
　　素阁，不，现在应该是凝九了，她看着他的笑魇，微微松了一口气，后退两步，缓缓跪下：“是，师父。”
　　“你手中的剑叫做冥桦，就当是师父送你的入门礼了。”
　　“嗯。”
　　落仑看着她的倾城容颜，忽然有些走神，轻声说道：“凝九，从此以后，你就留下来，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凝九抬头，轻轻勾起嘴角，阳光斜斜射进小屋，轻纱飞扬。
　　“好。”

作者有话说

　　太久没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