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怯》素锦云笺

12、受训

　　头一日四哥他们便连夜出发了，连道别的时间都没有，今日是百师技工出发的日子，师父也在里面，所以我就去送行。
　　临走前，师父递给我一个卷轴，说道：“徒儿，这个是师父送给你的，里面画的可是为师与你两代人的梦想，日后若是有此机缘，就实现它吧。”
　　我展开卷轴，上面画着一个小小的孩童，脸上是甜甜的笑容，背后有一双翅膀，正展翅飞翔。
　　我小心翼翼地收起卷轴，对师父说道：“师父，其实身体的自由易得，心的自由难得，可是徒儿已经得到了。”
　　师父一怔，然后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啊。”师父点点头，递给我一个木牌，我还来不及细看就听师父说道：“这是积云寺圆智大师当年赠与我的，我如今送给你，若是有什么想不透的事情就去找他谈谈，相信会对你有帮助的。”
　　目送师父他们的车队走远，我才上了马车，小青子问道：“殿下，咱们现在就启程回宫？”
　　“回去？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求得父皇让我出来，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回了，当然是要四处逛逛再回去。”
　　“可是……”
　　“什么可是，小青子，难道你忍心看你家主子我如此小小的年纪就要被关在那深墙大院里从此孤独寂寞望穿秋水白头不悔么？”
　　“主子，”小竹子嘴角抽搐：“您那表情也太假了吧。”
　　“切，这叫夸张的艺术，懂不？”
　　“得，您就直说您想去哪儿逛逛吧。”
　　“小竹子，你真是深得我心啊。”我笑眯眯地看着小竹子，说道，“前些日子听三皇叔说江南的花魁红袖来到咱们京城，我们去看看吧。”
　　小竹子的嘴角继续抽搐：“殿下，咱们且不说您是在哪儿听到南安王爷这话的，您真想去那种地方？”
　　“嗯嗯。”我忙不迭地点头。
　　“殿下，如果您不想一直伺候您的我们被皇上拉到午门斩首，还是不要这么干的好。”小竹子无奈地看着我。
　　“放心，有什么事都由本殿下担着，去嘛去嘛。”
　　在前世看惯了各种各样的选美，可惜的是每次选出来的我都觉得不那么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我是真想见识一下这古代的花魁究竟有多好看，是会让我大失所望呢还是大吃一惊。
　　——————————————以下转第三人称——————————————————
　　玉柳街上有座玉柳楼，那可是全京城大大出名的地方，号称子如玉、女似花，只要一提到秦楼楚馆，那就不得不提这个可以一掷千金的温柔乡。
　　玉柳楼座落在玉柳街的最里面，三层的精致小楼，门外柳，门后山，院中草木错落，山石俱全，虽然称不上神仙所在，却也是个玲珑洞府。
　　明明是一座青楼，偏生没有半分脂粉味，倒让人留意起来了。
　　即便是如此个清净的地儿，也依然是歌管楼台，夜夜笙箫，这青天白日的，正是好梦时。
　　不过，今天一大早，众位姐妹都才刚刚睡下，便被金子给砸醒了。
　　平日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时候，来的都是些有权有钱偏偏没有半点风雅的主，姐妹们虽然不愿意伺候，也只好强打精神梳洗打扮起来好生伺候着。
　　等到一干姑娘公子打扮完毕到正厅一看，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位，就是今天的客人？
　　只见那紫檀椅上，坐着一个手捧紫砂壶年不过五六岁的粉雕玉琢的娃娃，再看看四周，只有两个青衣仆人立在身后，究竟是哪家的小娃娃，坐在凳子上连脚都还够不到地上，他来干吗啊，砸场子？
　　楼里一时安静，都不敢说话，老鸨陪笑上前问道：“这位公子有何贵干啊？”
　　小娃娃眼皮都没抬一下，左边的青衣仆人说话了：“我家主子说，听说你们这儿来了个叫红袖的江南花魁，让她上来伺候。”
　　老鸨擦擦汗：“公子，红袖姑娘昨夜累着了，天亮才歇下，您看这？”
　　青衣仆人从袖中拿出一锭金子，老鸨忙接了过来，笑逐颜开：“来人啦，快把红袖姑娘请出来，有贵客到了，公子您这边儿请，这边儿雅轩干净。”
　　青衣仆人请示了一下，才抱起上坐的小主人，随老鸨向雅轩走去。
　　——————————————以下转第一人称——————————————————
　　我打量着这间名为雅轩的屋子，四周并无多少累赘之物，布置得相当简洁大方，桌椅俱是红木的，没有雕花，朴素极了，墙壁上悬挂着琴箫和几幅字画，并非名人所为，却颇有些意趣。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说道：“公子，红袖姑娘来了。”
　　我点点头，小竹子便说道：“进来。”
　　门“跐溜”一声打开，进来一位红衣女子，我皱眉，最不喜欢穿红色衣服的人了，虽然容貌也不算差，但是比我平日所见的女子来讲实在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看来是我太信小说了，这年代，哪家有了好看的姑娘不都想方设法往皇宫里面送，若能博得龙心大悦，便可以一飞冲天，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还是应该是在皇宫，罢了罢了，没兴致了。
　　随便听了两首稍稍风雅一点的曲子，我便带着小竹子小青子回宫了。
　　刚到宫门口，就看到福海站在道旁，他见我们马车过来，忙上前说道：“殿下，陛下正在御书房等您。”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去青楼之前就有一种可能被收拾的预感，但是毕竟我年幼，而且父皇又宠我，想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这是要算账了？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御书房的门，瞅瞅，三皇叔也在啊。
　　“儿臣见过父皇，见过三皇叔。”
　　“起来吧。”父皇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过来。”
　　我乖乖地走到父皇身边，父皇突然笑眯眯地把我抱到他腿上，十分和气地问道：“今天玩得开心吗？”
　　“托父皇的福，玩得还可以。”我斟酌着字眼。
　　“怕是托你三皇叔的福吧，不然怎么会到玉柳楼那种地方去呢？”父皇依然在微笑。
　　“虽然托三皇叔的福才知道原来世间上还有这样的地方，不过也是父皇圣明贤德，在您的治理下国泰民安，老百姓才得以保留这样的消遣活动，舒缓身心。”我愈加小心，三皇叔不断地向我打眼色。
　　“既然我是你圣明贤德的父皇，那么祖宗家法是不是一定要执行呢？”父皇笑容满面。
　　祖宗家法？！
　　那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听过：“父皇，您说的祖宗家法里面，我是不是那么一不小心的触犯了一点点？”我用手比划着，“芝麻绿豆那么小，小到可以忽略的一点点。”
　　“确实不多，但是绝对不可以忽略，我和你三皇叔商量了一下，这廷杖五十，他受六分，你受四分，他既然已经封王了，那么这三十杖就是实实在在的了，你嘛，就改由父皇的巴掌来执行吧。”父皇笑得更开心了。
　　我那颗忽上忽下的小心肝平静了一点，若是父皇亲自动手，那应该轻松很多吧。
　　三皇叔行礼，道：“臣弟谢皇兄开恩，那么臣弟就自行前往大理寺了。”
　　“去吧。”父皇笑着说。三皇叔怜悯的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走了。
　　我，我应该不会被怎样吧。
　　“那么，父皇开始执行啰。”
　　我认命地褪下裤子，趴到父皇的腿上：“父皇，您，您可千万轻点儿。”
　　“放心，父皇有分寸的。”
　　啪，父皇的巴掌落了下来，我哇地一声就哭开了，父皇你欺骗我，什么分寸嘛，好痛好痛好痛。
　　不顾我的挣扎和哭泣，这二十巴掌可是一掌也没饶，等到父皇打完，我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上气不接下气。
　　父皇没有安慰我，只是抱着我任我哭，后来哭得昏昏沉沉的，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从黑暗中醒来，四处看看，是父皇的寝宫，哼，你欺负我，我才不要睡你的寝宫，挣扎着爬起来，屁股好痛，我的眼泪唰地一下就出来了，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打过我，呜呜，父皇好过分。
　　“怎么又哭了。”
　　是父皇的声音，我才不理你。
　　“别哭，父皇给你陪不是还不行么，你这样哭，父皇会心疼的，乖，别哭了。”父皇把我搂进怀里，温柔地哄着。
　　“哇。”我哭得更厉害了，他越哄我我就哭得越起劲：“呜呜，我只不过是觉得好玩儿才去看看，谁知道你这么凶，还打我，呜呜。”
　　“都是父皇的不对，宝贝儿别哭了，要不，你打回来？”
　　“哼，我打你你又不疼。”我呜咽着。
　　“乖，不哭了，看，眼都肿了，脸也花了，这样就不可爱了。”
　　“我是男孩子，哪里要什么可爱。”虽然是这么说着，但是哭声却渐渐止住了，心里也不那么委屈了。
　　“父皇，药来了。”五哥六哥走了进来，我忙把头埋进父皇怀里，好丢脸。
　　“宝贝来，把药喝了。”
　　“不喝不喝。”
　　“听话，喝了药很快就不疼了。”
　　“不要不要。”太丢脸了。
　　这时，福海捧着盥洗的盆子，身后跟着捧着各色物件的宫女进来了，父皇说：“那先不喝药，先洗洗脸好么。”
　　我点点头，转过脸来由宫人伺候。
　　洗完脸，福海他们又退下去，父皇说：“把裤子脱了，父皇给你上药。”
　　“不要不要，打一棒子给一蜜枣，你以为我这么好哄，不要你给我上药。”
　　“父皇，不如让儿臣来吧。”六哥说。
　　“不要，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痛好了。”我委屈地趴在床上。
　　父皇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们都出去吧。”
　　耶？你们，就这么就出去啦，真的不管我了么？
　　哗，我的眼睛又泄洪了，呜呜，居然不管我了。
　　“是不是眼睛比较大眼泪就大颗一点呢？”五哥的声音传来。
　　“应该是吧，哇，好大一颗。”是六哥的声音。
　　我气的抱着枕头一下坐起来，好痛，又趴下去。
　　五哥笑眯眯地过来抱起我，让我趴在他腿上，六哥伸手褪下我的裤子，倒吸了一口气：“怎么打成这样了？”
　　“什么样的。”我哽咽着问道。
　　“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免得又哭了。”六哥笑道。
　　“我才没有那么爱哭。”
　　“是啊是啊，是不怎么爱哭，但是一哭起来就停不住了。”五哥笑着拍拍我的头。
　　感觉到有股清凉到了屁屁上，一下就不那么疼了。
　　我有些傻的问道：“不用揉揉，把淤血揉开么？”
　　“揉揉，恐怕一揉就破了，父皇下手可真狠。”六哥啧啧道。
　　“父皇呢？”我问。
　　“刚刚有军报，父皇到书房去了。”五哥斜倚在床边，让我趴在他身上，“乖，把药喝了。”
　　我也不再添乱，乖乖的接过药来喝掉，然后抱着五哥的脖子，继续委屈。
　　“生日打算怎么过？”五哥问。
　　“还能怎么过，往年怎么样，今年就怎么样。”我答道。
　　“我原本还听说今年要大办的，不过这次出这么大的事儿，怕是不能了。”六哥说。
　　“无所谓，反正往年也没怎么弄的。”
　　“不过么，我倒有个绝好的主意。”六哥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什么主意？”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切。”虽然不屑，我还是凑过去亲了一下。
　　“等到你生日那天，我们带你出去玩儿一天可好？”
　　“哇，六哥你真是天才啊，父皇同意吗？”
　　“就在刚刚他同意了，好好计划一下要去什么地方玩儿，到了那天，统统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