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鸟儿与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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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有言，三岁看老，这话丁点不假。现在回想，当大反派望舒还只是个十四岁少年时，他的禽兽本质就已初露端倪，他那时就是个不可多得的恶棍，忘恩负义，野蛮非常。正是在那一年，他干成了不少伟大的项目，我替他算着，其数量之多、性质之恶，令鸟发指。
大反派望舒说，他自幼生长在十万大山深处的更深之处，那是个连我都不拉屎的地方。嗯，就是我种了他的圈套给收押之后现在坐牢的地方，他说等我学会像个人一样走路，懂得什么是听话，不再试图逃跑之后，他就会带我去转转，还不能走得太远。因为据他描述，这鬼地方因为常年见不到太阳，所以地表滋生了一层又一层就能毒死熊的花花草草。山谷外头还蹲着一堆饿肚子的凶兽。
他说我现在不再是神鸟了，只是个普通的小萝莉，还是包子级的，不可能是它们的对手。连点心都不够秤。
他说他降生的民族是个被诅咒的民族，给关在这儿三千多年，仍没有被饶恕（他没告诉我原因，但我暗搓搓猜想，很多劣根性都是世袭罔替的，说不定他的某位先祖也是有某种特殊的癖好绑架了类似于我的上古的某位女神，然后东窗事发了呢？）可能他们永远也等不到被饶恕的那天。在这三千多年的等待中，撑不下去族人们渐渐死去，或因毒菌感染，或因凶兽侵袭。可新生命的诞生相比之下要难太多。
他们侥幸长成的每一人在断奶后都会明白，如果不学会战斗，等待他的除了死亡不会有别的出路。而大反派望舒的身份更特殊一些，他要保全的不只是自己。所以他从未觉得有何不妥。他还狡辩说，带领一个连生存都难以保证的族群残喘于世，还大谈仁义道德，这才是无耻的。
我就笑笑不说话，我仍然坚持：一个民族的兴盛无论如何都不应建立在另一个民族的消亡之上。落后会挨打，但不该挨打。但我决定保留意见。因为这会让我饿肚子，说不定还会挨揍。我是个挺没骨气的鸟，最识时务了。
当我上了几堂“教育课”，用“实践”认知了望舒折寿百年将我变为人类圈养，不是为了和我讲道理这一事实的之后，我很快就学会了保持沉默。他这人一向不喜欢讲道理，大概是因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吧。我每次想和他讲道理，他都和我讲“实践”。害得我只能趴着睡觉，还说我的智力让他生气。
也不知道谁更让人生气，他每次饿我肚子不给我喂饭时，都会忘记把吃的收走，但我可是每次都发现还能偷偷爬过去吃到饱。他可都不知道哼。
谁更聪明，这还用说嘛。
当然这都不是关键，归根结底，我选择保留意见，还是因为他现在能够站在这里冲我大放厥词，这都怪我自己。这是十年前我120岁的时候做下的蠢事。我自作自受，实在没什么抱怨的底气。
当大反派望舒还是十四岁的少年时，他的禽兽本质就已初露端倪，他那时就是个不可多得的恶棍，忘恩负义，野蛮非常。我想假使有机会他得以继续生存，能够自然长大成人。不出意外，他必然会成长为一个恶贯满盈的大恶棍，这对社会固然不是什么好事，但至少后来与我有关的坏事就不会发生，比如我压根儿就不会认识他。
可惜他终究只是个少年。
人在少年时就容易犯傻，常常会有种错觉，比如拿根棍子就能戳天，有点颜色就想开店。比如天老大我老二，比如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我就是那少数人，如此这般，后世将这种行为统称为：中二。
我120岁那年第一次遇见望舒时，他就已经死了。中二致死。
我根据他事后交待的情况整理了下来龙去脉，大致是这样的：
在他的成年礼也就是14岁生日这天，三苗部落举全族之力破开结界送他去往十万大山深处，他被要求兑换九十九头灵兽的元气供给族里维持结界，这是他生为接班人为人民牟的第一个福利。
注意，是兑换，临行前他领导特地拨了笔款子给他，是一大堆稀罕的灵石，作为给妖怪的补偿费。因为妖兽可以吸收灵石短时间重新补充元气，但人类是却没法直接用灵石施法做事。必须得找妖怪买。妖怪们也乐意卖点补贴家用。
本来这就是个正当的贸易活动，他们之前也经常做这生意，只是不在我的领地，我也就一直不知道。然而就这么个简单的外交事件，最后硬生生给这中二病自作主张整成了反侵略战争。他第一次当外交官，就扣下了这笔补偿款，一分也没发出去。还抄了人的家。
中二病还特有理，他说，大自然的灵气本来就是共享的，你妖怪吸收又没花一分钱（强盗逻辑），现在卖给我们就翻翻的涨，稍微赚一点也就算了，现在是看他们要亡族了趁火打劫拼命赚是吧，居然开出十倍的价格，那我们灵石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能吃你闷亏？老人们忍得了，我忍不了。
卖不卖？
不卖。
好，那我也不客气了。
中二病说不客气，那就是真不客气。他从他家门口，一路杀到我这一亩三分地。可谓是收入颇丰。真亏了他是人民币玩家，才能刷到鬼哭涧才挂。不然说不定都撑不到剧情点就死在外围地图里了。
但即使他是人民币玩家，乱拳还打死老师傅呢。因为他的这种强盗行径，最终激起民愤，在我邂逅他之前的一个月夜，他被幸存的凶兽联系亲戚朋友群起而攻之，又联合了鬼哭涧深处的史前元老，他们激战十来天，最后被围殴致死。
中二病说，有些事情，是完全可以为之奋斗至死的，即使再来一次他仍然会做出同样选择。
我呸，你想选就选啊，问过我的意见没有？要是再来一次，你真以为我会在同一个男人手里连栽两次？要是没我配合，你就歇菜吧。
我120岁那年春天，当我从湍急的河流中挣扎脱身，怨气连天的将中二病这死沉死沉地鬼知道什么奇怪东西一并搬上来时，我发现他居然真的是死东西。七窍流血，肝肠寸断，死得外焦里嫩。
我那时候还没有识别出他是谁，他已经死了，可以标记身份的灵力波动也切断了，单从相貌来看，想要识别他身份，没多大可能，当时我看着他，只觉得他长得挺奇怪，浑身上下一根羽毛都没有，皮肤还是奇怪的橄榄色，光溜溜的，只有头顶有一丛黑黢黢的毛。看着就觉得保暖功能不怎么样。
我那时认为他也就是个没毛的猩猩或者个头特大的狒狒什么的，毕竟我之前也没见过人。我打量他的尸体，虽然觉得死得挺惨，但内心并没多大波动。这里是鬼哭涧嘛，丛林社会，这种事时常发生。
唯一还有待转圜的是，他的灵魂还没来得及走，就在不远处漂浮，淡金色，似透非透，忽上忽下，悠哉悠哉。但也脆弱的随时一阵风就能将它吹向下个轮回，我知道如果在这时真的刮来一阵的话，确实会如此。
在那瞬间我并没怎么犹豫。
我的子民们长久以来都有种奇怪的错觉，似乎我从我妈妈的蛋里钻出来，我就必须得和她一样神力无边，慈悲为怀，尽管我120年都没有显示过丁点这类迹象。
我心里清楚我是什么货色。我法力深厚仍努力修行，不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他们，只是为了自己升职加薪，可以离开这个山沟沟，我也并不慈悲，我偶尔略施恩泽，也只是局限在不损害自身利益，但仍可以惠及他人最好还能收获人情的事宜之上，我是个神仙，但我不叫玛利亚。我爱惜自己逾越一切，亏本的买卖我从不干。我宁愿不要功德也要身体健康灵力充沛。我和我妈从来都不一样。
只是碰巧我神通广大，大多数情况下小精怪们的愿望，我举举手就能办到，但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之术这就有点动真格的了。这于我寿元有碍。虽然没什么意外，我是可以活个一千岁再寿终正寝，我现在按照人类年纪也就12岁，时间还充沛的很，但寿命就和财富一样，再多都不余。我没必要将它任意分给与我无关之人。
我妈的早死，就是最好的例子。
经过并不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我成功铲除了我见死不救的愧疚之心，打算就地挖坑把他给埋了，也不计较他砸断了我一根翅膀了，就算是圆了我们一面之缘吧。
“你要是还有一口气，”我一边刨土一边跟他的尸体说话，“我就给你个机会，可惜你运气不好。”
然后我咬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坑里拖，就在这时候，他用实践证明了我的话是错的。他的运气何止是好，简直是逆天，就和他的性命一样。
正在他无知无觉朝土里滚的时候，他腰带恰到好处，滚出了一个东西。
我看见那东西，立即停止了朝他脸上撒土。
历史无数次的证明一个真理：人不会在想死的时候死，而是在该死时才会死。
我写到这里，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那声音我零落成泥碾作尘都不会认错，于是也顾不得正在紧要关头，我赶紧将玉碟塞到襁褓里压好，然后仰面朝天躺得四仰八叉睡得特别香。
果不其然，下一秒我就听见他跟看押我的牢头唠起嗑来了。因为牢门隔音效果太好，他说什么我是一字儿没听见，牢头声音洪亮，我断断续续还能听几耳朵。
“挺好的……睡了个整夜觉……没哭也没尿……我下半夜去给她翻了身，有点吐奶……吃撑了……应该不晓得，收拾干净就睡过去了……”
屁！我怎么会不晓得，我就是因为半夜吐奶吐得太难受，我想到我现在这种可笑又可悲的身份和处境，我，我才发愤著书的好吗？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脚步声渐近。我虽然闭着眼睛，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越来越近，他在我摇篮边上停下。开始自作多情的和我说话。
“你屋子盖好了，在我房间后边。”
你开心就好咯。
“你要的天窗我辟了，没法儿维持太大，但供你晒太阳也凑合。”
鳄鱼的眼泪。
“我一会儿还有事，现在就搬家。”
我有得选吗？
“你打算永远都不搭理我，是吧？”
废话。
我翻了个身，屁股对着他。
我其实只是想用行为回答他想法是正确的，但他显然把这理解成了挑衅，也是，用肌肉思考的人看什么都是挑衅。
“千壑，看着我。”
他单手拎着我的脖子给我拎了起来，面朝他举在眼前，就像拎了只猪仔。我不看他，他就捏着我的脸要看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我现在就一包子脸，还有两条睁不开的眯缝眼。你亲手捏出来的皮囊你还不知道什么样吗？我都已经懒得跟你吵了，我保持沉默都不行吗？你未经同意就对我做出这种事，还不允许我生气吗？
我不想挨揍，但你欺鸟太甚，我也不是怂的。我要踢他，但够不着，我要打他，还是够不着……啊！这人类都长了什么奇怪的身体，都一年了，还软绵绵一点儿都不得劲儿。我当年还是头鸟的时候，刚孵出来就能满地走。
“千壑，够了。”
我呸，都怨你，都是你害得，我想越气，我要表达我对他的唾弃，我呸……我吐出了个巨大的口水泡泡。
这特么就尴尬了。我看看他，他也看着我，两厢彼此一静，我感觉我的脸开始发热发烧。他把我扔了回去，顺手摸了个肚兜打算给我擦嘴。
这是个好机会，我伺机而动，精准无比地咬住了他的手指……
然而我没有牙。
这可就得不偿失了，我非但没攻击得手，反而卷走了他最后一点耐心。
他脸色沉下去，本来就黑黑的脸显得更黑了，我想爬走然而已经来不及，给他拖着脚丫拎了回去按倒。
我给脸朝下按着，他在我身后，不知抄起了什么东西，冲我屁股上狠狠抽了几下。我气急，因为耻度太大，当然更重要的是疼。我疼得要命，我骂他:望舒你个王八蛋，你不是人，你良心跟xxx跑了，你等我长大，我跟你单挑，我啄不死你！
但我发出的声音却是:“呜哇哇哇……！”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鸟儿与少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