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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人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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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那个小娘们真狠,割了老子耳朵……”
“……算了,师兄,捡回一条命要紧…”
“……算什么算,等爷拿到那样宝贝绝对弄死那个娘们,卖到妓、院里面去,还有她旁边的小白脸儿…不过那小白脸确实长得国色天香…”
“…嘿嘿…比我们以前看到的那个女僵尸还好看…”
“…呸…提到女僵尸我就来气,要不是她们俩儿长得不像,冲着小娘们眼睛里那股狠劲儿,我还以为是一个人呢…”
“…那不可能吧!两个人长得完全…”
两人没来得及把话说完。
斜里飞出的锋利刀刃划过他们脖颈。
“…啊…”
黑夜中一声惨叫,二人双双跌倒在地,鲜血喷洒,和尚身体临死抽搐,恐惧地望着前方无尽黑暗中的玄色身影,少年缓缓地走出来。每一步仿佛从地底燃烧上来的地狱烈火。
他提着长剑,唇角微微勾起,三千青丝在风中扬动、飞舞,翩若惊鸿的容貌,美得让人窒息。但是他的目光却冰冷寒肃,整个人似乎都充满了凌厉森寒的气息。
“…为…什…么…”濒死的人气若游丝地问道。
他凝着剑上缓缓滴落的鲜血,微微笑道,“没有为什么,只是那个人不是你们能够欺辱的…”
……
褚越姿走进房间,陈重、莫轻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听到动静立刻站起身,睡眼朦胧的齐声叫道,“公子。”
他微微颌首,淡淡一笑,“下去吧,以后不必等我。”
两人同时应了声,陈重走至门槛处嗅到一股血腥味,这股味道他太熟悉,绝对不会认错,幽幽转过身来,“公子与人交手了?”
褚越姿淡淡地“嗯”了声,不甚在意,“杀了两个厌恶之人。”
“厌恶之人?”陈重愣住,会有让他厌恶的人吗?就算有也值得他亲自动手?
“你怎么能随意杀人呢?就算要杀也可以让我们替你杀,你的身体…”
“…我没事。”他的语气微微透出些许的疲惫和不耐,“难道我已经无用到连两个武功低下的人都杀不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
“老陈,我们下去。”莫轻做了个手势打断他的话,将门轻轻合上,在外面轻声吩咐下去,“你们打些水伺候公子沐浴,准备好匕首和灵蛇。”
“唉…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倔…”
“呵…你也知道他倔,他不愿意说你拿刀架他脖子上都没用…”
两人声音渐渐远处,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踉跄几步抵在楣案前,脸色苍白,细细地血丝溢出唇角。
翌日,衙门里多了两具和尚的尸首,死法没有前几具的离奇古怪,利刃抹过脖子,一招致命,很普通的凶杀案,明显与活尸案无关,这种稀松平常的案件已经招引不起捕快的兴趣。
但是他们却很害怕,因为城主和吴大人格外交待过要厚待的那位红衣姑娘斜倚着门扉,手里端着碗馄饨,目光死死的盯着尸体,边吃边捧腹大笑,这幅场景看起来简直比这冷冰冰的尸体还要渗人。
后来几日,咸宁城全城戒备,士兵挨家挨户搜索吴丹青,可惜别说是找出他的下落,就连他的面未曾有人见过。
吴常生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青璇前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在作画,右手提着青竹小毫沾染墨汁落在宣纸上,时而沉思,时而勾唇。不一会儿功夫,一隅莲花已经跃然纸上,青青的荷叶,红嫩的花瓣儿。
青璇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会作画。”
吴常生看了她一眼,腼腆地笑道,“是我爹教我的,他不但名字里有个“丹青”,还很会作画,他作的画栩栩如生,我很小的时候,他画过一副观音画像,我调皮把它偷出去挂在咸宁城的城墙上,那天好多赶集的人都以为是活菩萨显灵,纷纷下跪拜祭,后来我缠着爹教我作画,他很高兴,他说如果有不开心或者想不明白的事就作画。”
他说话时眼中愁绪万千,唇角却微微扬起,青璇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看得出常生很敬爱他爹爹,但事实他爹爹就是个装神弄鬼、杀人不眨眼的怪物,还是不要让他经常惦记的好。
她想了想,道,“常生,如果咸宁城死的这些人真是你爹做的你会怎么办?”
青竹小毫掉在地上,吴常生猛地抬头,眼中惊恐地情绪在闪烁,“不会…不会…我爹真的很善良,他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他们整天打骂我爹,但是我爹从来没怪过他们。”
“好了…好了…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要激动。”青璇顿时手足无措。
吴常生抹了抹眼泪,“我知道你和褚公子都是为了域襄来的,但是操纵域襄的不一定就是我爹,还有可能是其他人对不对?”
她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反而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你想你娘吗?”
吴常生愣住,垂下头去,“想,但是她已经死了。”
“不…”青璇看着他微微一笑,“你娘没死。”
吴常生抬头,“啊?!”
天香阁。
烛灯光影,鲛绡珠帘,满堂的莺声燕语,各式娇艳多姿的美人儿罗衣叠雪,陪着男人说谈逗唱,金樽满泛,甚是热闹。
堂楼视野最好的包间内坐着三位身着玄、青、蓝长袍的少年,面容姣好,惹得来来往往的人都要忍不住透过窗户偷瞧两眼。
特别是其中的一位玄衣少年,侧身而坐,手捧香茗,单单露出半边冰肌玉骨的侧颜就能让姑娘羞红了脸。
“青璇…我真的马上就可以见到我娘了吗?”常生捧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有些激动,有些害怕,更有些难以置信。
“唔…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褚公子吧,你娘可是给他面子才肯见我们一面。”青璇目光扫一眼褚越姿,心底暗暗哼了声,当初救那个女子可是她,却不招人待见,反而是褚越姿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安慰了两句,反倒成了救命恩人,真是可叹可气啊。
“说起来,我娘若是一直活着,为什么不愿来看我一眼?”想到这里,常生发亮地眼睛瞬间黯淡下去。
“世间哪有为人父母不愿见自己子女的?她不见你一定有她的苦衷。”褚越姿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待会儿见了面,解释清楚就好。”
常生淡淡应了声,垂下头若有所思。
不多时,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飘来,门扉缓缓推开,走进一位戴着面纱的紫衣女子,仅露在外面的双眸郁郁寡欢,面色看起来比上次好了许多,她的目光定定扫过三个少年,蹙眉道,“怎么又是你们?”
青璇笑了笑,彬彬有礼地拱手,“明月姑娘,上回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她长长地睫毛颤了颤,眸中盈光闪烁,“明月?不…我不是明月,我是涅娘,涅磐重生的涅。”
“…娘…”常生站起身,声音颤颤地。
“是涅娘,不是…”涅娘抬起头,看清前方稚嫩的蓝衣少年后,身子猛地一僵,惊慌地转身便要走,“我…我不是你娘。”
常生快步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唤了声,“娘…”
涅娘僵硬地身体缓缓转过身,终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手指颤抖地抚摸常生的脸颊,眼波中涌动出晶莹的泪水,“常生…”
褚越姿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拉着青璇向外走。她却纹丝不动,眯着眼睛望他,这是母子重逢的关键时刻怎么能走?万一他们说些什么或是要合谋算计和域襄有关的事情怎么办?
褚越姿淡淡一笑,倾身贴在她耳边,“他们要算计什么,你在场更不会说是不是?”
青璇挑了挑眉,她有些想把褚越姿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不是传说中的长了七个洞的七窍玲珑心。
台上抱着琵琶的美人儿,张着嫣红小口咿咿呀呀地唱:“金陵叹,绮玉堂,琉璃雨落翡翠红,覃歌锦玉髻鬟松,倚楼朱樱理瑶琴……”
青璇恹恹地趴在案上,她对这种伤秋悲月的曲调向来没什么兴致,但是房间内母子重逢的戏码还没演完,她只能在外面煎熬的候着。那盘萝卜雕花的芙蓉糕点味道不错,她一块接一块的往嘴里喂,算不上狼吞虎咽,更算不上优雅。
褚越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片刻功夫解决完一整盘糕点,悠悠道,“你一个女子的胃口倒是让男子甘拜下风。”
青璇又如何听不出他含在话里的刺,淡淡一笑,“褚公子不知道吗?能吃是福,若是天下间的男子都如同你这般斯文秀气,恐怕都已经瘦成竹竿,这天下怕是成了片绿竹林子。”
竹竿?竹林?褚越姿握着杯子的手一紧,目光在她周身扫了一圈,微微笑道,“你吃那么多也没见长在该长的地方。”
青璇被噎地咳嗽几声,先是垂下头看了自己一眼,再愤愤地瞪着他,心底暗骂了几十声“混账东西”。却依旧不解气地招呼来丫鬟,搁下一锭银子,“把你们好吃好喝的都给本公子端上来。”
丫鬟怕是以为她饿的急,匆匆应了下去,不多时便上来位明眸皓齿的粉衣少女。
少女很有眼见的又端上盘青璇喜欢的糕点,笑意盈盈地朝着褚越姿福了福身,倾着身子将糕点搁在案前,“这是涅娘的手艺,两位公子可以尝尝。”
“嗯,劳烦姑娘了。”褚越姿微微颌首。
少女红着脸偷瞄了他好几眼,娇羞地端着托盘转身走开,褚越姿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走到下一桌的客人送上糕点才收回来,一抬头,就见青璇近在咫尺的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灼灼、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她今日穿着男装,一袭青衣,头发高高束起,插着青木簪子,手执着把折扇,翘着二郎腿晃悠,完完全全纨绔子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