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求包养》慕非九歌

3、初遇

　　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洛离，她还不过百岁。

　　那时侯，作为青丘唯一仅存的一只九尾狐，因为她的父亲是一只狐妖，导致她的血脉不够纯正，她到了百岁依然没能摆脱妖身。

　　继承青丘帝位的丫头怎么能是一只妖呢？

　　族里的大法师在她母后面前说她要剔除她的妖根，唯有桃花林的洛离可行，她必须要去桃花林拜访洛离。

　　被关久了的孩子一听说可以出去玩，她欢呼雀跃，一路上扯着母后给她讲故事。

　　那个桃花林和青丘的学院一点都不一样，寂静而仙逸，方圆十里都可以闻到桃花的香味，根本没有坂着脸不苟言笑的夫子。

　　起初孩子的母后还带她出去走动，后来据说洛离告诉她的母亲不愿意，也就整日去他的木屋外跪着。

　　待了两日她变觉得无聊了，趁着母后睡熟了，一个人偷偷游荡着硕大的桃花林，看过了桃花，吃过了桃子，童心未泯的孩子又摄手捏脚地走进了木屋子。

　　那个木屋母亲日日去，每次回来都垂头丧气，孩子大大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屋子，眼睛正好看见半开的木屋门。

　　天赐良机！孩子一下子雀跃起来，想也不想就从门缝里挤了进去，矮矮的身子打量着以往没有见过的东西。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些她叫不出名字来的法器。

　　孩子极为大胆，胖嘟嘟的小手胡乱地摸着，一路上咯咯的笑着。

　　忽然间，她听见一声长啸，本来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有一只巨大的红色凤凰在空中往下降落，日光下，血红的羽毛闪闪发光，在鸟的背上，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提起了孩子的好奇心。

　　那是凤凰？！

　　好奇的孩子一下子疯狂了，凑着脑袋，从窗内看向日光下的大鸟，眼睛里散发着清澈的魅力。

　　那只大鸟霍地回过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发出警告声。

　　“哎呀！”孩子忽的觉得害怕，脚一下子没有站稳，跌倒在地。

　　被发现了吗？

　　“不必担心，孩子而已……”鸟背上的人影轻轻地安慰着不安的凤凰，另一只手挡住凤凰尖利的嘴巴。

　　她惊魂未定，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逃跑，愣愣地坐在那里。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足六千岁的一个少年，面容秀气而凌厉，一袭白袍，腰别着一块玉佩，衣衫简朴，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把白云玉扇，淡淡的眼神隔过漫天飘舞着的桃花，和她四目相对。

　　她吓了一跳，别过目光，手指紧紧地捏住绯色的袖袍，愣愣地吞了口水，牙齿直打颤。

　　“咕噜”那凤凰转动头，目光竟然不自觉地柔和起来，对着少年的耳边耳语着什么，少年眉心开始有些皱，眼神由淡然变成震惊，最后慢慢消失在他那黑如子夜的眸子中，欲言又止，最终沉沉地叹了口气，拂袖道：“不用怕，重日不会伤害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语气柔和了不少，看向她的眼神忧伤地可怕。

　　但小孩子从来不会考虑这些，心里的恐惧感终于淡了，提着裙子跑出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大鸟，眼睛亮了一下，忽然伸出白胖的手，“哎呀！好漂亮的羽毛！”

　　“咕噜！”像是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似的，重日在她的手指头要碰到它羽毛的那一瞬避开。孩子重心不稳，一下子栽倒，雪白的耳朵也露了出来，几乎要哭出来。

　　“不过是一根羽毛罢了，不必这般。”少年拂袖将重新探头来的重日打了回去，对着地上狐狸耳朵摇摇晃晃的孩子道，“你是妖族？”

　　他的脚轻轻地从鸟背上飞下来。

　　“嗯呐！但是母后说，只要洛大爷答应剔除我的妖骨，我就可以成为神仙了！”她点了点头，眸子清澈地如同一剪春水，映着蓝天白云，璀璨地不可直视。

　　那一刻，少年白皙的手忽然抬起来，清远的眸子渐渐有些迷离，微微抖了片刻，颓废似的放下，落在她柔软的一头乌发上，摸了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怎么也这样？母后他们总是这样看着我，为什么？”孩子有些莫名其妙，心里竟然有些受伤，雪白的狐狸耳垂下来，“是我生下来继承了我父亲的妖根吗？”

　　少年没有回答，目光移至她的腰间龙飞凤舞写着的灼字，淡淡道：“你是青丘的小殿下？”

　　“不是不是！母后说我只有剔除妖骨之后才可以称为殿下！”闻言，孩子受宠若惊，头摇地像个波浪鼓。

　　她的母后因为她父亲背叛她的事情，一直对她拥有她父亲的妖骨感到耻辱，每当有人唤她一声“小殿下”，她就会挨一顿打，她从心底里感到对这个称呼的厌恶和恐惧。

　　“你唤什么？”少年眼底闪现出什么别样的情感。

　　“灼，母后只是给了我这个字，她说，只有我成为神仙，才可以拥有名字。”小孩子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这样才可以和她性白。”

　　他稍稍叹了口气。

　　“……桃灼灼。”少年温热的手轻轻地摸过她的头，冷不丁来了一句。

　　“啊？”孩子眨巴了下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颇有些迷茫，“你说什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灼灼，你的名字。”少年的脸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宛如一滩春水，让孩子的心里荡起阵阵涟漪。

　　“哦……难听。”话是这么说，但是孩子充满笑意的眸子已经暴露了她的雀跃，脑子里似乎意识到什么，大叫，“啊！出来这么久，我要回去啦！”

　　说完，她的小腿撒欢似的往来时的路跑，跑着跑着，还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后面，一直以来不答应的洛离答应了她母后的请求，而要求是什么桃灼灼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天她母后的脸色很差。

　　她的母后还是那样，有时候看见她的容颜会有一阵恍惚，然后尴尬的笑笑，萧索的身姿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后来有一日，她的母后将她拉过来，柔声道：“这些呢是我给你的一些法器，你看中哪个自己拿，这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她的手指指着梳妆台上的配剑。

　　她从来没有这样子和她说过话，不免让桃灼灼觉得心惊，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愣愣地听着头顶上那一声想都不要想但是还是有的柔和声音叮嘱。

　　“……母后，我不要佩剑。”犹豫再三后，桃灼灼扑扇着眼睫毛道。

　　因为我不想和你们一样，锋利，分离……

　　“那你要什么？”到底是亏欠了许久的女儿，这下子要告别的委实舍不得，想起以往对她做的事情心里一阵懊恼。

　　“琴，我素来听闻青丘有一八方通园的伏羲琴，可是真的？”桃灼灼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她对她母后突然赏赐她东西完全没有雀跃，有的只是惊吓。

　　“……是，你要它？”母后轻轻地呼出气，带有伤疤的右手不自觉露了出来，眼神里面有些探究。

　　虽然看过好几次，但这次仍是吓了一跳，桃灼灼心惊胆战，脑子里回荡着以往母后看见手上这些疤痕的时候的惨笑，极为骇人。

　　三分凄凉，七分怨恨，边笑边骂着一个名唤为苑棱的女人和她未曾谋面的父亲苏禹。

　　意识到她脸色的变化，母后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右手，淡淡笑道，“你等着，我……去拿给你。”

　　她的身子很消瘦，站起来似乎只要一刮风就可以把她吹跑。她摇摇晃晃地进入一直以来不给桃灼灼进去的密室，捣鼓出一架晶莹剔透泛着幽幽蓝光的古筝。

　　“好看……”小小的她抱住已经有她半个人那么大的伏羲琴，嘻笑着跑出去试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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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桃灼灼抬手喝一口茶，眼睛眺望碧蓝的天空，淡淡地笑着。

　　要是她知道后面发生的一切，怕是就不会接受那份礼物了吧……

　　第二日清晨，洛离身着一袭白衣，踏着飞云进入她的屋子里，将重日的巨大的羽毛摆在她的面前，道：“这是拜师礼物，只要拜我为师，我方可替你剔除妖骨。”

　　“哎？是不是成为你的徒弟，就可以不让母后不那么看着我了？”桃灼灼璀璨的眸子闪着星星般看着洛离。

　　“差不多，不过大概需要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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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桃灼灼轻轻地叹了口气，后来她剔除妖骨时失败，最好只能留在师父身边好好潜心修炼归仙，但因为副作用，她的妖气日积月累，每日就要去积德方可生活。

　　而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的母后，据说她的母后已经生了第二个，第二年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她没有半点情绪波澜，只是自顾自的吃师父做的饼，苦涩地笑了笑，不再提起。

　　为什么妖就要躲在暗处看着那些神仙光明正大地占领地盘呢？

　　还不到两千岁的她心思第一次得到了完善，懂得了许多老成的问题答案，开始游戏人间，但师父逼地很，倒也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桃灼灼的师父也就是一个医术得了的神仙，终年居住在这种避世幽谷，就连平时最为精神抖擞的重日也愈发懒惰，若不是桃灼灼顽皮，整日拉着它出去，怕是早就成为第一凤凰胖子了。

　　重日一直对她就是很亲热，从第一天见到开始就没有疏远感，明明是只高傲的梧桐凤凰，搞得好像是地板上随处可见的乌鸡。

　　据说人类的母亲对她们的孩子不一样，把她们当做心肝宝贝，那为什么青丘就不是呢？

　　桃灼灼的思绪有些恍惚。

　　自嘲地冷笑几声，桃灼灼将身上的外套拿下来披在怀里蜷缩着的小家伙，露出狡猾的狐狸笑容，真是好奇呢……他的经历是什么呢？

　　手指轻轻地卷这发丝玩耍，眼神哀怨地看了看桃花林的结界，狠狠地哼了一声。

　　后来拜师的时候他也说过，要听他话，不然会受到惩罚，但是自从妖根难以消除的她早就放弃了所有成仙，反正，这个世界早就不要她了……

　　打的次数多了也不见得她改，慢慢的洛离的结界技术倒是好了不少，每日差遣她去干各种各样的“好事”，每次都让她冷嘲热讽好一阵，但结果总是不如她意思。

　　说实在话，她没有一点对于她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有任何一点厌恶，反倒对那个生下她的那个母后厌恶之极。

　　神色恍惚了好一阵，桃灼灼感觉到脸颊上一丝冰冷的液体流过，稍稍一愣，“都是妖了，居然还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