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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告别的华尔兹 ...

  •   天气越来越冷了,屋里烤起了火盆,梳妆台前各式首饰,垂挂着的大红嫁衣,到处张贴的喜字,一切都在告诉我,大婚之日已经不远了。

      康熙没有再来看过我,院里的守卫多了,没事情也不会有下人进我的房间,我被彻底的软禁了。

      再过五天就是腊八,MON的生日,这是她第二个没有我陪伴的生日,21岁的她现在在干吗呢?是在现代还是和我一样留在古代,一年多了,我始终不知道答案。

      我今年的生日没有人非要陪我度过,我也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我的生日是在夏至,那不是很好,没有人提醒我,我的母亲就在那一天离开了我。

      我从不敢想起母亲,因为我害怕想起她,但是,如果我真能离开这里,我一定每年都庆祝生日,起码,让她在天之灵,知道她的女儿,还活得很好。

      只要能让她开心,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此刻的我,倚在常靠的窗台前,眺望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建筑,膝上的裙上摆着两样物件,一个小瓷瓶和一只玉笛,不错,就是那一只,阿桓留给我的那一只。

      从康熙拂袖而去的那一天,我就知道,我要离开的愿望一定会落空,就算死,也不会被允许,迫于无奈,我只能选择那没办法中的办法,吹响那只玉笛,本来,在知道阿桓为我运功疗伤的时候,我就没打算过要用那只玉笛,因为,我不想再欠他的人情。

      但是事情往往会出乎预期,木苘准时的出现,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联络阿桓的,阿桓又究竟是如何和他说的,反正,最后,木苘交给我一个小瓷瓶,嘱咐我,在今天,把瓷瓶里的药丸吃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我不知道,阿桓会用什么方法,但是,我知道,他必定说到做到。

      我笑了笑,拔出瓷瓶的小木塞,准备把药倒出来,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我一凛,把瓷瓶与玉笛再放进了随身的荷包里。

      “什么事?”

      “十六阿哥差人传话,说在以前的那个小亭子里等您。”小海子的声音传来。

      我垂下眼,是他,原本以为可以安静的离开这里,想不到,他居然挑这个节骨眼找我,说不定是注定的,让我和他之间,划上一个句号。

      裹上皮裘,小海子在前引路,我走进了那个亭子里。

      似乎一切都没变,面湖的亭子,三面都挂上挡风的帘子,四边火盆,温暖宜人,石桌上一壶温酒,几碟小菜,十六阿哥坐在一旁,自斟自饮,一身宝蓝色衣袍,尤其出色夺目,我感叹,其实康熙对我不薄,十六的确是人中龙凤。

      “你来了。”他抬头看我一眼,那眼中少了醉意,多了深沉。

      “恩。”小海子走前帮我脱了外袍,然后退下,我走到另一边石凳,坐下。

      我刚坐下,一杯热茶便放在我面前,我惊愕,他笑:“知道你不喝酒,特地准备了热茶给你。”

      我心中愧疚顿生,张了张嘴想说话,他点住薄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笑了笑:“我准备了一样礼物给你。”

      说完便站起身,走到一边,我这才发现亭子里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物品,用布蒙着,看不出是什么。

      他走到那物品的一旁,对我一笑,伸手一扯,布幔应声而落,我屏住呼吸,天,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屏风,上面用丝线细细绣出的人居然是我,穿着一身湖水绿的衣裳,靠在大石边沉睡,表情放松,微风吹起衣角的神态,几欲乘风归去。

      我眼中朦胧的漫上水气,那人像,那姿态,就是我春天时,在湖边困倦睡去的神态,绣得如此的逼真,如此的细致,那精工,究竟要多少时日才能完成,他,对我,竟然如此的用心,康熙说得没错,他对我的心,真的这么深。

      可我,却要这么伤害他,我低下头,手中紧握系在腰间的荷包,心中很酸。

      “美吗?这是我叫江南织造日夜监工做的,每一根丝线,每一针,都是最完美的,这个屏风,足足做了半年,说起来,这江南织造也够倒霉的,又是桃花,又是屏风,这些日子,没少折腾过他们,不过,还好,赶得上时间。”他离开屏风,复又坐下。

      “我想让你知道,我为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只要你一句话,就是天上的月亮,我都会想办法为你办到,我对你的爱难道不够深?”

      我想再开口,又被他挡住。

      “我听到宫里的传言,说你…不想嫁给我,是吗?”

      我看着他,那凝重的表情,存着惶惑和疑虑的电眼,一时间,居然说不出口。

      “我没有问过你,有没有爱过我,因为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你会爱我的,就算一天不会,两天不会,三天不会,那么,一年,五年,十年,一辈子,你总会爱上我,只要我不停的努力,终有一天,你会的。所以,不要告诉我,你要拒绝我。”说完,他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我的眼泪落下,我实在不知道还可以说什么,说痴吗?他比我痴,我自问没有他那么痴,那么专注,我只懂得逃避,无论是用死还是其他什么办法,我都没办法像十六一样。

      “记得你教过我,把所有不开心的事情对着壶口说,然后把它远远的扔出去,那么,就可以遗忘。我一直都记得,我不知道那是你说来骗我的,还是你也会在不快乐的时候这么做,但是,现在,希望你”他把酒壶递给我,“把所有的不快乐说出来,然后,远远的扔了吧,以后,我给你的,都将会是满满的快乐。”

      我慢慢伸出手,接过酒壶,把壶口打开,轻微的耳语了一句,盖上壶口,扬手,可是五指却紧握着酒壶,不想扔出去。

      他瞪着我,我回视着他,泪眼迷蒙。

      他沉声说:“你的不快乐究竟是什么?”

      我一震,手中的酒壶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迅速的站起身,跑出了亭子,把十六的呼唤声远远抛在脑后。

      十七,我在酒壶里呼唤的名字,再痛,我都不想放手。因为,我仅剩的,就只有一个名字了,他烫贴在我心底的最深处,日夜,反复的,呼唤着。

      我跑得气喘吁吁,‘且留住’已然在望,只要穿过这片竹林。

      可是,我却在这里遇见了他,一个我没想到还会遇见的人。

      月白色的长袍几欲与白雪混为一色,只是那高大的身影不能错辩,是十七阿哥。

      那淡漠的面容熟悉无比,令我僵住了脚步,在茫茫雪地,与他,遥遥对望。

      “这么冷的天,也不披件外袍,冻病了怎么办?”

      我身上一暖,他把他身上的皮裘脱下,密密的裹住我,那清新好闻的味道,充满我的鼻息。

      “十七,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痴痴的看着他,在这一刻,我不想隐藏,过了今天,我与他,就要天隔一方了,可他,还不知道。

      他一顿,“听说宫里…..”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知道了,肯定是那流言也传到了他的耳里,我苦笑,那又怎么样?明年的开春,他就要做新郎官了,只是新娘不是我。

      “不要说那些,陪我聊聊别的。”

      “那也先回院里吧,你身体不好。”

      “不,这里就好。”我不想被好多眼睛注视着,这里,就只有我和他,多好。

      “你今天怪怪的。”他疑惑的皱了皱眉,有些探究的看我。

      我别开眼,不与他对视,他那么精明,我害怕我会被他看穿。

      “你知道吗?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很喜欢跳华尔兹,妈妈是他的最佳舞伴,到后来,妈妈不在了,我为了让他开心,有时候也陪他跳,他会一边跳一边唠叨着以前和妈妈的过往趣事,我看着他那样子,总是会想,我将来的丈夫,会不会也会这么陪我跳,然后一直跳到老呢?”

      “你可以叫十六哥陪你跳,我相信他会很乐意。”

      我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转身看他,眼里有着期待:“不知怎么的,我现在好想跳舞,你….可不可以现在陪我跳?”

      他不说话,沉吟良久,才说:“我不会跳。”

      我心一沉,勉强一笑,“没关系。”转身便欲离去。

      “不过如果不是太难,我也可以学学。”他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心一喜,深深的呼吸了一下,面对他,绽放笑容:“谢谢你。”

      一切都是循规蹈矩,与他交握的右手隔着我的手帕,他置于我腰的手隔着他的手帕,就这么,在我的教导下,一前一后,踏前退后,旋转,尽管没有音乐,但是我们的脚步却没有错乱,在雪地里,翩然起舞。

      以他的聪明才智,该觉得我古怪,该觉得我有问题,该觉得孤男寡女这样独处该多危险,但是他却什么也没说,陪着我,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跳着没有音乐的华尔兹。

      我闭上眼,努力让自己记得每一个节拍,每一个步骤,它将成为我未来永远最珍惜的回忆。

      很会跳舞的MON教过我很多种舞蹈,我却独独喜欢华尔兹,除了因为爸爸,还因为我自己喜欢有人在身边的感觉,一个人的舞蹈,太凄凉了,我希望,在音乐之中,还能有个人,带领着我,给我他的温暖。

      “奇怪,你又要学华尔兹,又不肯和其他人跳,只和孟爸爸还有我跳,这不行吧?认识一下别的男孩子,孟爸爸也希望你将来有人照顾的。”是记忆中MON的声音。

      “你放心,将来如果我遇到我爱的男孩子,一定要他陪我跳,就是一曲也好。”

      “你这么眼高于顶的,要是真有这个帅哥,一定要介绍我认识啊。”

      “当然,他不过你眼,我还不肯要他呢。”

      两个女孩子纠缠取笑的声音在我心里划过,MON,你看到了吗?他,就是我最爱的男人。

      眼泪掉落,我率先停了脚步,转过身,不让他看见我的眼泪。

      “你…是不是….喜欢我?”他在背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我僵住,没有回身,十七,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迟了?

      我深呼吸,努力让自己表情轻快,笑着转身,不答反问:“你知道桃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他表情严肃,看不出真实的情绪,木然的摇摇头。

      “是朋友,桃花的花语是朋友。”就让我撒最后一次谎吧,这样,对谁都好。

      他眼眸眯起,眼中流转着太多的情绪,让我来不及细看,便已消逝。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那一方,直到他快完全消失前,我才如梦方醒,只静静的说了句:“十七,记得要幸福。”

      我慢慢的走回了‘且留住’,在夜幕低垂的时候,穿上我最喜欢的一套衣服,坐在我最喜欢坐的窗边,把那个惯长打开的装着长箭的长匣子放在身旁,把瓷瓶拿出,咽下那颗药丸。

      然后渐渐的,沉入梦乡。

      一切,都将完结,我的将来,不是在这里,再见了,十七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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