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霓裳》西夕

4、缘尽缘生

　　第二日，我醒来时便不见了宜儿和那个霍一鸣，怕是那个小丫头见我没醒就缠着他哥哥四处去玩了吧。我有些无聊地离开了客栈，在附近四处晃悠，却见城中百姓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纷纷讨论，我有些好奇，不知不觉间凑近了他们。
　　“有没有听说啊？昨天雪黎城城主遇刺身亡了呢。”
　　“可怜呦。。。死无全尸。。。听说到现在他的头还没找到呢，就留下个无头的尸体来。”
　　“他可怜？那我们百姓就更可怜了，他平日作恶多端，对上面阿谀奉承，对我们却穷凶极恶地压榨，这叫死有余辜！”
　　“是啊，是啊。恶有恶报！”
　　顿时一片附和声，又听人言：“听说是有人重金请了王浩君，才杀了那狗官呢，还真为百姓做了件好事呀。”
　　“王浩君？就是我们棠眠国第一杀手吗？”
　　“是啊。。。。听说王浩君的武艺出神入化，已经号称是天下第一了。他本人更是神出鬼没，至今没人见过他的面目？知道为什么吗？”
　　“哎。。。。你就快说吧，别再这里卖关子啦。。。。”
　　“因为啊。。。。听说。。。见过他的人都已经不是人了，是鬼。。。。。”
　　顿时此起彼伏地响起抽气声，却听那人继续说，“听说他的武艺能百步内杀人于无形，你还没靠近他呀，就已经身首异处了，他要的酬金更是天价呢。。。。。”
　　他们开始讨论起酬金的多少来，我已无意再听，恍恍然然地回到客栈，王浩君，那是你的名字么，原来你已是个杀手，那你还是那个雪黎山下哭泣的孤单孩子么。。。。。
　　我回到房间，胡思乱想着，竟毫无知觉地坐了大半天，等回过神来，又见夜色已然，正想去寻宜儿说说话，敞开着的窗口倏地闯入一个黑色人影来，下一秒，我便被一把蓝色长剑指向了脖子。
　　我即诧异又有些欣喜，脱口而出，“浩儿！”
　　“不准你这么唤我，只有我娘才可以这么唤我。”
　　我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怎么来了？”
　　“昨夜在屋顶见了你，便知道你已知道我身份，无论你是谁，有什么目的，见了我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死！”
　　我镇了镇心神，想到他现在已是个声名显赫的杀手，问到：“你又如何得知我住此处”
　　他冷笑到：“要打听一个生得与众不同的人，很难么？说！你是谁？是不是嗜月居那群老匹夫新调教出来追杀我的人？”
　　望着架在我脖子上闪着冷艳光泽的长剑，我答非所问地轻叹一声：“也罢，如果有缘，也就是到此为止了吧。”
　　是的，在我290岁的时候我初遇你，在你8岁的时候，你还只是个会为你娘的逝去而痛哭流涕的孩子，此后十年，我一直为了见你而偷下雪黎山，虽然清楚惩罚是会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却只想着见一个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甚至从未见过我的人，为了再见到那深不见底的眸子，为你心疼和我一样无父无母的悲惨命运，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来一遍遍地在山下那片芬芳的林子里来寻你，哪怕只是有你一点点的痕迹，只是我喜欢你，就只是莫名地喜欢你。从我们的相遇那天起，我就决定要找到你，守护你。十年后，让我终于再次遇见你，在我刚开始感慨命运对我的宽待和厚爱。
　　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我让我下了决心来守护的人，居然会将长剑对着我的脖子，通彻心扉的疼，我一夜间好象长大了似的，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别人说的世事难料，不可强求。是的，如果我们有缘分的，也应该就是到此为止了。让我珍惜的人已经不在了，接下来的日子究竟什么是我追求和期盼的呢。
　　我闭上了眼睛，哑着声音说：“你走吧，你伤不了我的，我也不想伤你。”再睁开眼睛时，琥珀色的眼瞳射出一道嗫人的光芒，渐渐地将光芒环绕在我身边，当我再看他一眼，光芒瞬地增强数倍，将他的长剑硬生生地弹开几尺。我淡淡地说：“我不是你说的什么人，就当我没见过你，你也从没见过我吧。”
　　只见他诧异地望着我周身环绕的光圈，迅速地收回长剑，即而盯住我的眼睛问：“你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以前见过你？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强大的能力？”
　　我不由深深地凝视他，“你见过我么？”
　　“我不知道，只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以前从没有在这个城中见过你，你从哪里来的，来这里又图谋什么？”最后一句话，他竟用了冷冽的口气。
　　我叹口气缓缓地说：“我从远方来，来此地寻找一个多年好友，只是现在才知道他已经不存在了，我会尽快离开这里，这个城，这个国，你不用担心我扰你。”
　　他冷着脸看了看我，再看了看，终究没有说一句话，决然转身从窗户跳出了我的房间。他离去的背影，让我觉得和我一般满怀了悲伤和孤单，望着空中的飞影渐行渐远。
　　我感伤地望着他离开，慢慢坐到床边，突然砰地一声，房门被人砸开，霍一鸣霍然出现在我眼前，伴随着焦急的喊声，“琥珀，你没事吧？”
　　遂见我好好地坐在床边，松口气地笑笑说：“琥珀姑娘，没事就好，在下冒昧，这就走。”
　　我见了他，忍住将要掉下泪水，冲上前去拉住他：“别走，陪我说会话好么。”
　　他看了看我，温柔地说好，我拉住他坐下，看他望着我温柔如水的眼神，不禁惨然一笑：“我们才初识，为何你关心我，为何待我好？
　　他戏谑地说：“因为你是第一个欣赏我长得好看的人。”
　　“一鸣大哥天生俊逸，又怎么会无人赏识？”
　　霍一鸣冲我笑笑：“琥珀既然唤在下一声大哥，那么就让一鸣来做琥珀的大哥好不好，琥珀有什么心扰的事情来说给大哥听听？”
　　我终于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叫道“大哥，为什么，为什么啊，我喜欢他，找了他十年，到这城里来就想着怎样会遇见他，可是他不认识我啊。。。。。他不认识我。。。。。还要杀我。。。。为什么啊。。。。。”一鸣拥我入怀，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让我在他怀里尽情地发泄。半饷，我抬起头来，擦了泪，突然想起什么，怔怔地看着他：“大哥是怎么会过来的？”
　　一鸣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手说“大哥来为琥珀讲个故事吧。”
　　“有一个遥远的西域民族，他们天性喜欢流浪，会异术，这个民族叫蓝祁，一位正在四处流浪的蓝祁姑娘遇见并爱上一个卓河城的富有商人，便嫁了他为妾，因为蓝祁人天生相貌紫眸紫发，与这里的人不同，因为紫眸自古便被认为是不祥之容，那姑娘入了室后就受到其他妻妾的排挤，她们每天都在那富商耳边说异族必生异心，紫眸紫发是不吉的象征之类的话，终于那姑娘在生下一男一女两个幼童之后，那富商对她也心生厌倦，失去了兴趣，那蓝祁女开始郁郁寡欢，却还想着他还是爱她的。
　　那年，卓河城已经是连续旱灾的第三年，田里的庄稼全部枯死，颗粒无收，富商的妻子便去城主那里说，蓝祁女是妖孽，留在城中惹来了天怨，只有把蓝祁女和她的一双儿女烧死祭天，才能平息天罚，降下雨露。
　　城主信以为真，下令准备祭祀事宜，选好了良辰吉时，就等时辰一到，下令去抓捕蓝祁女。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没有人告诉她，都等着时辰一到，看蓝祁人被活活烧死。只有一个女婢，念着蓝祁女对她的好，偷偷告诉她。她知道后，找来她的两个孩子，对她们说，“我的孩子，你们生来就会转移空间的异术，现在灾难降临，你们要逃跑，听娘的话，现在开始在心中默念城外两个字，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口。”那男孩没有照做，问他娘为什么不带着他们逃走，他娘只说，还有一句话要去问他爹，让他们先走。那男孩带着妹妹在城外的森林里等了一天一夜，没见他娘，却等来了那个通风报信的女婢，她说他们的娘真傻，抓她的人就要来了，却跑去问老爷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她？老爷回答有，她居然象是了无牵拌似地说，那好，居然你也同意需要我死，我会去，只希望你放过两个孩子。女婢说他们的娘去祭坛前，让她来城外找到两个孩子，告诉他们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还要他们不许怨恨他们的爹，说是命，不是他的错。”
　　大哥说到此处，红了眼睛：“那个蓝祁女子就是我可怜的娘，被肮脏的感情误了一辈子，傻得可以，若她要逃跑，又有谁可以阻止得了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即使你娘活了下来，怕也已经心死了吧，这样她会活得生不如死，现在至少她走的时候很安心，毕竟得到过，拥有过，虽然失去，但她并不后悔。你娘是个很决绝的奇女子，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当初爱了就决不后悔，比起那些活了一辈子都不清楚自己究竟要什么的人至少要幸福多了。”
　　大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自顾自地继续说：“那年，我才六岁，带着宜儿四处乞讨为生，那些给我们吃的人并不是因为可怜我们两个孩子，见了我们就象见了鬼似的，随便丢点吃的，趁早打发我们走，我后来发现他们怕我们两个孩子，所到之处的人们都把我们视为妖怪似的对待。”
　　说到这里，大哥自嘲似的笑笑，“以后我就对他们说，如果不给我们吃的，我就咒你们一家不得好死，所以我和宜儿虽然四处流浪，却也没有饿着，娘告诉我们的转移空间，我发现虽然每个月只能用一次，只要心里默念想去的地方，就可以到那里，于是，我连着三个月一边乞讨，一到足月夜晚，就带宜儿去了三座城的官府的仓库，盗走所有没有敲上官印的银子，我们住在山洞里，藏好银子，并不挥霍。娘的事情让我知道，求人不如靠己，我攒够大量银子后就在一个城里买了铺子招够人手，开了钱庄，如今，我们的钱庄已经遍补各个大城了。”
　　我不禁问道：“那你们到这儿来，也是为了开钱庄吗？”
　　“不是，宜儿顽皮，喜欢每月用空间转移四处游玩，我就随着她四海为家，她听说雪黎山上有狐仙的传说，就硬要到这里来瞧瞧，我们默念的是雪黎山上，却不知为何被传送到山下，可能山上真的有狐仙，呵呵，设了结界不让人靠近的吧。这丫头，是我太宠她了。”
　　我突然又想到了刚刚的问题，“那大哥怎么会知道我会发生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