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等闲变却故日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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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和从床上“哐当”一声掉下来的时候，揉揉脑袋诡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是裹着被子毯子躺在床上的。
而部长，正好好地躺在靠门口的那张单人床上，右侧身，被子掩到尖尖的下颌。睫羽下垂，又长又直，呼吸轻浅，依然好梦正酣。
很好的睡姿。一看部长就拥有很良好的生活习惯。
日和这样想着，擦擦湿润的嘴角，蹒跚地站起来。
天色已经大亮，看看表几乎已经接近十点。
诶，可是，究竟自己到底是怎么到床上去的真是一个谜。
——其实也不算谜。毫无疑问，就是被负责任的部长大人抱上去的……
幸好部长最终没有把两张床拼在一起。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好哥们儿，也没有两个男生真正喜欢头对头脸对脸相拥而眠吧……
晕晕乎乎地刷完牙，吐掉满嘴的肥皂泡，看着其中最大的一个带着薄荷的香味在空中漂浮，然后破掉。
日和拿起湿毛巾捂住脸。放下刷牙的玻璃杯。
脑海中忽然响起某道安静又危险的关西腔：
“其实，你是女生吧。”
漆黑的夜风，温暖的草药味道。再加上昨晚上部长闪烁的眼神、和小熊火光四溢的对望、还有失足落水的事件……
哦天呐。这趟温泉之旅简直就是事件集中营。
——乱啊乱啊，乱成了一团麻。
是该清醒一下了。
日和烦躁地挥手，打开水龙头，就手把温度调到最低。接了大半杯自来水，扬高手，就要往头上浇下来——
“又在胡闹。”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部长大人赤裸着上身站在日和身后，一把抓住少年纤细的手腕，拿过玻璃杯，“在干什么？真想从头上浇下去？”
从镜子里看过去，没有戴眼镜的部长，带着早起的朦胧，微微眯着狭长的眼。胸口有些被卷皱被单压出的红印，线条流畅锁骨绵延。
倦怠又慵懒的风情。
“呃——部长，刚起啊……”部长不是生活作息时间很规律么？怎么不是六点起来？
日和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眼睛到处乱瞟，就是回避着镜子，“您、您是起来上厕所？”
“不是。”部长嘴角抽了抽，冷淡地答。哼了一声把玻璃杯放在洗漱台上。
“如果真想上，您就说。”日和带着怜悯的神情理解地看向部长，视线忍不住往人家的胸口移动，吞了一口口水，“没关系的。我立刻就出去。”
部长的面部表情逐渐由沉稳转变为龟裂。
深深呼吸了一下，直接端起手里刚刚日和用过的杯子，部长开始刷牙。
“部长。”日和眼角抽搐了一下，伸手想要夺过杯子。部长一闪，她扑了个空，“您手里的杯子，是我的……”
部长含着牙刷，根本不理她。很随意地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玻璃杯，继续刷。
“部长！”日和咬着牙开始了和部长的争夺战，无奈身高不够，总是处于劣势，“那里还有一个杯子，您可以尽情使用。而这个，是我用过的……您知道唾液可以传播多少种疾病么，为了公共安全，请注意卫生洗漱……”
部长似笑非笑瞪她一眼，漱了漱口，把杯子放下。
日和一把夺过，搂在怀里。丝毫没有注意衣襟被杯壁上的水湿了一片。
“我刷完了。”部长打量着日和的动作，沉着地道。
“部长你……”日和一愣，随即就有些气急败坏，“我……”
“嗯？”部长挑眉，手指动了动，刚想弹一下日和的脑门儿，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日和，手冢。”是小熊温柔的声音，“你们起了么？”
“——来了，不二前辈。”日和扔下杯子，窜出卫生间去开门。部长一僵，然后也走出去，套上了上衣。
“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们还在睡呢。”一开门，小熊白皙的脸庞就在门外露出。笑眯眯的模样，神清气爽。
“切。”某个声音从他身后传出，然后支棱着一头乱发的猫王子睡眼朦胧地冒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月斋日和一定很懒……”
“啊，那不二前辈不是更早？其实也不早了——喂，小朋友，我分明起床了。”日和看着迷糊的猫王子，很不厚道地捏上人家的脸颊，恶意地笑，“你还没有洗漱吧？到底是谁比较懒，看看你嘴边的哈喇子就知道……”
“唔唔——放开……”猫王子恼羞成怒地逼视她，挣扎。后退一步，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顿，忽然莫名其妙地点头，然后打着哈欠，眯起琥珀色的大眼。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日和僵硬地站在门口，瞭望龙马远去的身影。
“越前大概是想回房补个回笼觉。”小熊搭着日和的肩膀走进305，“我可以进去么，日和？”
“您不是已经进来了么……”日和喃喃地答，和小熊一起往里面走。
“手冢。”小熊看着正拿着毛巾擦脸的部长，点点头，“早上好。”
“早上好，不二。”
日和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这俩人，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们在一起，整个气氛立刻就变了——
说严肃……不对。说灵异，似乎也不对。那到底是什么？空气中的电波和眼光交错横行。日和恍然大悟：
哦，是暧昧！
明白了。
于是点点头，日和面色不动地窜出房门，最后站在门口朝小熊鞠躬：
“前辈这么早，找部长一定有事吧？正好，早上空气清新，我想要出去转转，你们慢聊。”
部长和小熊同时怔住。
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小熊眼角的弧度却有些勉强：
“呃、没关系……去吧，日和……”
其实现在早就不是早晨，而是上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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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昨天晚上泡温泉泡的太□□，结果一群人都睡过了头。等到中午，顶着一头乱发下楼的时候，大家大多都摸着扁扁的肚子一脸哀怨地打哈欠，早饭都没有着落。然后，就在青学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中午吃什么的时候，又不知不觉过了两个小时。
就在阿逃和小蛇就“到底是吃当地特色小吃还是去吃烧烤”这样没营养的话题几乎掐起架来的同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以日和为首，大家惊讶地发现冰帝的人跟在女王身后，正稀稀拉拉地走下楼。
……原来还有更能睡的……
女王看看满大厅喧闹的人，目光在日和与部长身上徘徊了一会儿，状似很自然地回头问关西狼：
“今天晚上吃什么？”
该吃晚饭了么？
关西狼耸耸肩，下意识地摸脖子：
“不知道。但我不想吃辣的。”
日和忽然悄悄拉了拉大石的衣服后摆：
“大石前辈。”
“嗯？怎么了，日和？”
“要不，我给大家做饭吧？”
正讨论到关键时刻的大家忽地转身，睁大眼睛看她，沉默了。只有不明所以的女王等人，还在交换着莫名其妙的眼色。
结果所有人，就这样又错过了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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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天色刚一黯淡，热心的温泉老板就过来通知说，夜晚的活动已经逐渐开始。愿意出去的人已经可以出去逛逛了。
憋屈了一天，守着满肚子怨气和一个空荡荡的胃，大家都焦躁的想要咬人。一听这个消息，大猫几乎立刻就跳了起来：
“哦耶！大石，咱们走吧~”
大石难得没有反驳，朝大家略一点头，匆匆地就窜出去了。
蹲在角落的日和挑挑眉，看着黄金搭档的举动，终于醒过闷儿来。一下子跳起来，扒着纸门冲着远去的身影大喊：
“等一下！大石前辈，英二前辈，活动要听指挥啊，咱们还没分组也没确定路线——算了……你们别太晚回来就好——还有，帮我带宵夜……”
也不知道究竟人家有没有听到。只见远处的大猫高高举起手挥了挥，橘红的头发在最后的天光里格外耀眼。
“我们也去？”小熊笑，站起来走向大门。
“不是说要分组确定路线么？”阿隆喃喃地问。
“菊丸大石前辈都走了，还分什么路线……”阿桃大大咧咧地站起，勾住猫王子的脖子，“咱们走吧，越前！”
“放开我，阿桃前辈……”龙马恨恨地咬牙。
乾嘟囔着要回屋拿笔记本，小蛇和阿隆在下面等他。
部长一言不发，淡淡瞥了日和一眼，撒开腿就往前走。
“好吧好吧……”头发墨黑的少年挠挠头，跟了上去，“那我就继续跟着部长您混了，您得管我食宿……啊，不二前辈，要一起走么？”
“嗯？”小熊一怔，然后快步赶上，笑容清润，“好啊。”
“人多比较热闹。”少年轻声地道，然后加快步伐，挥手，“部长！等一下啊——”
“既然人多热闹，不如我们也去。怎么样，迹部？”
“想去就去，忍足。”女王也率领冰帝军团加入日和他们浩瀚的队伍。摸摸泪痣，声音懈怠却又优雅自如，“本大爷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这么多人，是准备去游行吧？如果正值修路，恐怕压路机都不用了。
日和不满地嘟囔了两声，也不好拒绝，眉眼显出些恹恹的神色来。一把拉过小熊的手，快步追上前面的部长。小熊笑着随她快步跑向前，微微弯腰，迁就地降低身体高度，亚麻色的发恍惚间扫上少年白皙的脖颈。
部长被突然冲到身边的少年惊得脚步一顿，接着眼神立刻就凝固在那两个人交握的手上。也没说话，很自然地伸出大手，把日和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拽出来，拉住。
走在中间的少年轻轻叹了口气。一个回头发现冰帝的几人还跟在自己身后，日和终于死心地撇嘴，转过头来。先瞅瞅小熊，再瞅瞅部长，那两个人都是统一地目视前方，神情温和。
暮色尽头，已经有了隐约灿烂的焰火，仿佛冲破了所有的禁锢桎梏，带着睥睨的姿态盛放。模糊的夜色中定格，然后消散氤氲成了满天如歌的星辰。
日和终于忍不住，同时拉拉两边的手，引来头顶两边美少年们整齐的询问：
“什么事，日和？”
笑了笑，忽然觉得心里温暖得直泛痒痒，她忍不住一本正经地道：
“啊。咱们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像一家三口，出来逛街啊？”
“——呐。好有趣的想法。”小熊也笑，“那么，我是妈妈，手冢是爸爸么？”
“……”部长不答话，带着看不出的小别扭，转过脸去。
你说是，那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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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街道依然拥挤明亮，灯月如昼。
“那池子里是什么，金鱼么？”日和探探头，张嘴。
“那你以为水里游的是什么？”女王从后面凑过头来，很不屑地道。
“……其实，你只要回答我‘嗯’就可以了。”日和斜斜眼，往旁边一闪，女王就朝水池栽了过来，“啊！那里有卖小吃的，不二前辈，咱们去看看吧。”
那少年仰头奔着远方，匆匆地走远。
女王弯着腰，满目苍凉地看着游来游去的金鱼。
关西狼走过来，咳嗽了两声，挑起眉问：“那池子里是什么，金鱼么？”
“不要学那小个子的语气。”女王咬牙，“太不华丽了……”
“诶。迹部。”关西狼惋惜地摇摇头，“其实，你只要回答我‘嗯’就可以了……”
“……”
凤宝宝从后面的人群中与桦地一同挤过来，朝女王和关西狼挥手：“前辈！”好奇地挤过来，“诶，金鱼么？”
……这是怎么了……
女王终于忍不住狠狠闭了闭眼，再张开，转身问桦地：
“这是金鱼么，桦地？”
“嗯。”
关西狼点头，赞许地拍了拍桦地宽厚的肩膀，也走了。
这样——就可以了么？
女王大受打击地站在原地，脑神经溃不成军。
原来最简洁，才是最正确啊。
那厢。
“居然还有冰糖葫芦！”日和睁大眼睛，颤巍巍地伸出手，眼睛睁得溜圆，“好漂亮。”
一般正常人看到，都会想到很好吃吧……
附加一句感叹，少年捋捋头发笑着：“和我小时候在胡同里吃过的那种，做得简直一模一样。”
“小时候？”小熊仔细地看看透明焦黄的糖浆，觉得很有趣，“日和，美国也有胡同？”
“呃——”少年沉吟了一下，拔了一根糖葫芦，仔细看看又插回去，朝着卖糖葫芦的大婶不好意思地笑笑，“您好，多少钱？——哦，前辈，我说的不是美国。”
是另一个小时候。或者说，是上一个。
“谢谢。请拿好。”中年的摊主接过部长递去的钱，和蔼地笑着。
“啊，部长……我自己买就好。”日和从兜里掏出小夹子，很认真地数出零钱塞到部长手里，“不可以让你破费。”
“哪里有带着女孩子出门还让她掏钱的，小姑娘，拿着吧。”大婶不由分说，把糖葫芦塞到了日和手里。
“女孩子？”三个人同时出声儿。
日和心虚地瑟缩了一下，舔着糖葫芦：“大婶，你说谁——我是女孩子？”
部长看着摊主，小熊看着日和，日和低着头看糖葫芦。
“是啊。”大婶笑着伸手摸摸日和的头发，“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灵气又漂亮的女孩子了，可爱的简直像让人抱在怀里蹭蹭。”
“是么。”小熊立刻点头，跳过性别问题，“您说的对啊。”他就经常有这个想法。
部长依然皱眉：“女孩子？”
“我是男的啊！”日和竖起眉毛，拉住部长的衣服，“拜托您好不好……”
“男、男的么？”大婶仔细打量了一下，“不会吧？谁家男孩能生的这么清秀？”
“真是男生。”日和信誓旦旦地举起手，善良地眨着眼睛，“如果我骗人，就罚我——”
腰间高的一个小孩突然撞过来，日和一个趔趄，手里的糖葫芦一下子飞了出去。掉在了人群的缝隙中，影子都没了。
“啊！”她欲哭无泪。
“呐，日和。”小熊唯恐天下不乱地凑过来，“就算真是惩罚，也没有来的这么快的吧。”
“我再买一串。”日和屏住呼吸，狠狠地摸钱，半晌才想起来似乎应该大方点，“嗯，不二前辈，你要不要吃？”
“男孩子哪里有爱吃这个的。”小熊笑，睁开眼睛上下打量日和，“相比起糖葫芦，我更喜欢芥末。不过如果日和你买了一串，我们可以一起吃。”
“啊，算了。大婶，一串。”
“真是男生么？”大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摆摆手，“不用多给钱了，拿去吧。”
“啊，那真是太谢谢您了。”瞪了一眼从不远处走过来，正笑着打量她的关西狼，日和舔着糖葫芦准备离开。
“日和——”部长跟在后面，心里一阵乱，有些犹豫地开口。
“我、真、的、是——”少年一口吞下一个山楂，一字一顿地严肃道，“部长，您怎么会怀疑这种事情？这不是您的风格啊。”
“不过，听刚刚那个大婶一说，我才发现……”小熊过来，试探般勾起日和的下巴，啧啧有声地笑着，“我才发现，日和简直太秀气了，真的很像女生啊。”
“拜托，前辈。”日和甩甩头，一挑眉，显得很理直气壮又嚣张跋扈，“不要趁机发表这种毫无根据的言论……想当初，你们第一次见我，有过这种感叹么？”
“呃……”小熊一愣。
“没有吧？那为什么现在会有呢？”少年很不屑地撇嘴，“人云亦云而已。还是你们想要捉弄我……”
“不要瞎想。”部长见状，努力平息了一下蓦然袭来的失望，走过来很自然地按了按少年的脑袋，淡然地道，“接着走吧。”
有时候人都很奇怪，对于第一眼的认知有着执著的感情，恰恰如同青学网球部的大家。
如果刚露面之日，日和的穿着是休闲装或者运动装，估计没有人能在第一眼就很武断地分辩她的性别。至少也会稍微疑惑一下，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可是日和第一次出场，身着的是青学的男生制服，藏青色，合身得不得了，恰如其分勾勒出少年般流畅又纤细的身条；而并非凑合着那身绿惨惨的女生裙装。这一下子无形中就在大家心目里确认了她的性别属性。从此虽不能说是根深蒂固，但至少目前还牢不可破。而在日后的相处中，大家又发现这个家伙虽然有些时候奸猾一点，但大多数时间和普通少年一样，也经常有迷迷糊糊大大咧咧的模样；打网球体能水平似乎很不错、在一起和男生勾肩搭背毫不在意，再加上一群狂热的女生后援队……
因此，甚至包括见过日和幼时裙装面貌的龙马，都没有把想法拐到“很像女生”这个扭曲的路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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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池子里——本大爷第一眼就看清是金鱼。”
这算什么？你要阐述著名的印刻效应？
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女王，与凤宝宝和关西狼分散，刚刚在密度极高的人群中被挤得有些头晕眼花：“……都不知道那群不华丽的人怎么了。嗯？桦地？”
没有声音。
女王怔住，半晌不确定地问：“桦地？”
还是没有声音。
女王遭受了平生未有的打击，几乎是怯怯地转过头去——
——难道走失了？
“啊嗯，桦地？”带着向上扬起的腔调挑起眉尖，女王斜乜着身后的庞然大物，冰冷地微笑，优雅又危险，“不答话？”
“是。”铁塔同学有些别扭地低下头去。
——是什么是！
女王在内心暴跳了。忽然眼光一转，声音平复下去：
“怎么了，桦地——你领子后面插着什么，红色的……”
桦地扭捏着答不出话来，很困难地把手伸到后面够。
——够不到……
“刚刚你是在弄这个，没听到本大爷说话吧？”女王难得宽厚地勾了勾嘴角，伸出手，“低头——粘到衣服上了，真难拿……好了。”
还没等到桦地松口气，女王举着手里的那串东西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表情千变万化煞是好看：
“这……这是什么？”
糖葫芦？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等闲变却故日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