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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游侠散仙平剑少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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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何日有,心事浩无涯。
世上无樱花, 春心常皎皎。
自从有此花, 常觉春心扰。
岩下飞流水, 樱花彼岸滨。
如何能手折, 归赠意中人...
春光无限好。
似是哪家颇有兴致的小姐圆润清澈的嗓音吟唱着曲调悠远的和歌,乘着月色,在天幕里划下透明的轨迹,冲淡了微风中夹杂的些许寒意。长相颇为清秀的少年听得歌声,眼角的弧度又弯了弯。挎着相机在园里绕了一圈后,朝着那棵名为“朝霞”的雪樱树走去。
树下蒸栗色布毯上戴眼镜的少年伸了伸手,招呼他坐下。
好天气啊好天气。好环境啊好环境。
“真是十分美妙的歌声呢。”果然美人在侧花满堂呢。清秀少年一边如此想着,一边眯起眼睛静静聆听,已隐没在夜色里的歌声似乎还未停歇。
“恩。”另一个少年仍然不为所动般的静默,然而虽然表情没有改变,眼神中却流露出些许安详的神色。
“手冢。”
被称呼为手冢的少年侧过头,看着他颇为认真的表情,等待下文。
“我说,你什么时候……能笑一笑呢……”
看着手冢霎时由晴转阴的的脸,始作俑者“噗嗤”一声,笑得不能自已。
如果要用个形象一点的比喻,手冢的脸,完全可以被称作美丽的洗衣板儿。
此时正逢上野公园夜赏春樱的节日。
宛如在园中绽开琉璃雕璧的华盖,丛丛掩映的樱枝,似有若无的淡香,点点微露挂上坠饰般的花花草草。荻,菊苣,金盏,昙,双色紫罗兰。似是伞柄上的纹样,恰到好处地在樱花树周围铺展开来。枝桠处悬挂的彩灯便是细碎的流苏,绯红的花瓣流动着清艳的倩影,交织成一片迷离的幻梦。仿若轻盈善舞的美姬,撩拨着薄纱的荷叶袖边,衣襟摩擦之处,洒下银铃般的阵阵浅笑和恬淡歌声。
树下少年已经止住笑声,端起赤月色的茶盅。柔软的暖光将他及颈的蜜色头发镀上一层橘红,轮廓软软溶在浅淡的光晕里。
“不二。”手冢主动开了口,“到底为什么要我来这儿。”
“没什么。”和着因为逆光而显得颇为宁静的神色,不二抿了口青梅茶:“只是觉得,‘樱花七日’错过了太可惜。”
一朵樱花,从盛开至凋零不过短短七日。日本有一民谚云:“樱花七日”。或许爱樱之人正是爱它花期的短暂。
语笑嫣然,刹那之间,芳华极是。
“即便,迅忽而生的美丽耐人寻味,长久的光华才更有价值。对吧,手冢?”
“……”无反对的沉默。
价值么。手冢半晌无言。
不二分明话里有话。他也并非不懂得大家的良苦用心。医生已经多次告诫他,暂时不要参加比赛,更不能使用绝技短球。只是,这份作为青学网球部部长的责任,不是说放就能放得下的。他不是不放心越前、不二,这些足以成为青学支柱的人。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重担……他们能否承受的起。毕竟大家都还只是十几岁的少年。
“放不下心么。”
“至少现在不行。”镜片之后是遮挡不及的坚定目光:“现在,我无法离开。”
不二依然毫无挫败地微笑。这样的回答与他所料相差无几。从国中一年级至今,手冢是怎样的人,他一清二楚。对于执着的梦想,与大和学长交付的责任,在他眼里甚至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若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他是不会把这重担扔给任何人,自己去安心治疗的。
阿嘞阿嘞。从某个方面来说……手冢可是个相当单纯又坚定的人呢。坚定的固执,固执的可爱。
不二背倚着树干,手托下颌。
“这样啊,那么,如果你坚持这么做,我会站在你这边。”
那可以被形容为善解人意的言语在交错的谈笑声中无比明晰,末了,不二诚恳叮咛:“偶尔,也要在意一下大家的感受呢。”
几时起,手冢已经过渡到“被担心”的角色,只是自己尚未发觉而已,不二担心他会过分在意,措辞良久还是得把这话说给他听,其实这也是大家的心声。只不过在这位有冰山美誉的部长面前,一切“闲言碎语”都会在喉咙里凝冻成霜直接哽咽。为了保持体力和不浪费生命,不二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把今天的大冰坨生硬地吞到肚子里去。
一阵清风摇曳着花枝,薄红的纤蕊与花瓣一并洒落。
他真想好好握一下手冢的左手啊,关节处带着薄茧,修长有力的手指。看着眼前手冢越发瘦削的下颌,不二在心里轻叹一声。
若是可能……真想有人来分担一些他的重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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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景物无声倒退。车窗外阳光淡淡,春意盎然,微光照进车内,隐约见得后座上的人正闭目养神,黑色碎发柔软地伏在颊边。谷口小姐按照吩咐,将月斋日和送到学校,银色的雷克萨斯缓缓停在路边,几米外正是青春学园门口。
“小姐,青春学园到了。”谷口为后座上仍在闭目养神的日和拉开车门。
“唔……”仍介于神游状态的日和,藏青色的男生校服被压出浅浅的皱褶。轻轻揉了揉细长的眼睛,接过谷口递来的书包:“啊嘞,真是麻烦你了。”
“您不用这样客气。”谷口小姐说着为她整了整衣服:“虽说这是月斋先生和夫人的意思……您可要照顾好自己。”
也不知道月斋先生是怎么想的,居然同意让日和以这样的身份进入青学。即使是事出有因,也不能出此下策呀。
“你们不必为我担心,不会有事的。”阴险如她,如果被人套住了,那才叫无脸见江东父老呢。少年此时已经清醒了八九分,唇边类似于善解人意的微笑让谷口安心不少。“那么,我走了。你自己回家路上小心。”
虽然已经对这儿的女生制服不抱任何期冀了,但还在思忖,希望青学的伙食不会太差。
少年回头摆了摆手,揉乱短发,斜挎着背包歪歪扭扭地进了青学的大门。
谷口小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忽然莫名其妙地觉得脊梁骨有点儿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