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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恼羞成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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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身梨歆居后,姜辰紧蹙眉头,跟着跟前带路的奴才一路疾步走向宅门,对于他的五王妃陈语柔,他有太多杂乱的情绪一时无法整理,不由得紧握拳头,心中隐隐蔓延出怒气。
姜辰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陈语柔,是在陪同皇帝陵山狩猎之时,那天正飘起了雪。尽管是在十一月中旬,初雪来得是那么的早,皇帝和与他一起的陪同大臣和太医,由于陵山被绒雪铺满,一片皑皑,雾气也扰乱了视野,不得不中停打猎,随后几个军士找到可暂且居留之处,他们一行人便驻地作休整。
而陈语柔是皇帝身边亲信武臣陈守泽的嫡女,从小跟随父君习武的她,没有一丝娇气,为人爽朗活泼,能够亲身陪皇帝狩猎也是她从小到大的心愿。此番她苦苦哀求父君,在皇帝狩猎季时定要带随她,陈守泽在她的百般讨饶之下,无奈带随她一同前去。
哪知絮雪纷飞,还未到狩猎地便被皑皑白雪阻拦了去路,雾气罩满了整座陵山,天色也逐渐消沉黯淡。虽他们一行人已安守驻地,但陈语柔觉得实在晦气,竟在她这么重要的日子落雪,心里不意外地生出怒火,站在帐篷外,蹲下身拾起一团雪糊,气愤地甩出去,而雪糊在空中化成了道弧度,接着不吭不响地砸在了正在一旁与姜玄商讨要事的姜辰。
“啊…”陈语柔惊呼。
痛意和凉意一齐袭来,姜辰紧锁眉头,不满地回头望向罪魁祸首,却是这一回首,让陈语柔第一次感知到了少女的娇羞。
陈语柔望着姜辰的侧脸形成线条柔和的弧度,虽眉头紧蹙,但更显英气逼人,挺拔身姿外披着青冷的貂皮袍。而此时眼前俊美的男人正双眸冷冽地侧望向她,她脸一红,有些惊慌:“抱…抱歉!”
“大胆刁民,竟敢抛掷异物,是想刺伤五王爷吗?可知罪?”姜玄缓过神,站在一旁大声呵斥。
闻是五王爷,陈语柔心里小小一惊,她一直深闺于自家府中习武,从未见过高权贵族,更别提王爷了。
“民女是陈武臣的嫡出,唤陈语柔。”她“扑通——”一声跪拜,威灵地抱拳道:“民女有眼不识慧,误伤了王爷,还望王爷重罚!”道完,弓腰深深磕了个头。
姜辰漠言:“罢了,本王见你并非有意,这次便就此了然。”道完后随即转身回篷,没有多看俯卧在地的人一眼。
他本以为这次只是萍水相逢,哪知不出几日,回府时皇帝便当众臣之面下诏:赐封陈语柔为五王妃。姜辰无言以对,虽皇帝明知自己未对妇人之事上心,之前也曾多次赐婚,但皆被他推脱,可这次却是强制赐封,不用想便可知是陈语柔所求,她家父是今朝重臣,皇帝若是未能圆满这种小愿,以后怕是根基不稳。
从与她第一次相见,他一眼识破这个女人对他的心思。
不过姜辰没有更多抗拒,他理当接了这道旨,他已二十出头,是应给府里添新人了。
他本以为,陈语柔进了王府后会为他照料打理大院,可哪知这个女人天性野,偌大的王府对她来说如同金丝笼。在嫁入府两年内未曾在府中呆上半年,每次匆忙回来见他后又马不停蹄地扬鞭而去。
她虽心系姜辰,却更偏爱广阔无际的天涯。姜辰有时反而认为自己似怨妇,在深府里等一个永远不会等到的人。
而今日,竟是陈语柔第三次归府,姜辰上一次见她离府时,她跨上马背上的马鞍,侧脸笑着对他深情道,这将是最后一次出游,若是她能平安回府,她便永远守候在他身边作他贤惠守德的妻。
思绪回神,姜辰想到陈语柔的话,心中不屑由生,他不信她能放下一切安分守在他身后,她是脱缰马,而他只是固定居住在此的养马人,他注定留不住她。
踏出宅门,他抬眼,便看到了翘着腿盘坐在马背上的陈语柔。陈语柔听闻动静,转首,嘴中叼着小草,笑吟吟地打趣道:“王爷来了?”随即跳下马,跃身跳入姜辰怀中,“臣妾可想你了~”陈语柔边说边在姜辰的怀里埋头乱蹭。
“王妃此次回府,又打算几日动身离去呢?”姜辰轻哼了声,紧接着想推开,却发现怀中的人已因归途劳累而垂帘入睡,发出轻轻的鼾声。
姜辰叹气,令一旁的奴才,道:“将王妃扶入她的寝居。”
“是,王爷。”奴才接令后伸手接过倒睡的陈语柔,蹑手蹑脚地扶进了府。
背手望着奴才吃力地扶着沉重的陈语柔,姜辰轻叹气,摆了摆头,欲抬脚打算跟随,却循声听到身后的声音——
“五王爷请留步。”清朗的声线叫住了他。
姜辰回首,却见林皖皖从一辆马车后座上缓缓走下来。他望着林皖皖挪腰扭身地走至面前,不禁半眯着眼,打量着她,这女人果如其然遵守约定,今日便来府上寻他。
“你来了。”姜辰冷眉,沉稳道。
“昨日王爷在小女阁中都这样表示了,小女哪还有理拒绝王爷的请求呢。”林皖皖故作生气般嘟起了嘴,并眨着水灵的睫毛,一脸殷勤地看着姜辰。
“好,具体情况本王待会儿在路上和你详说。你先在此等候,本王去准备衣物,即刻陪送你入宫,为你安排,否则你一人进宫,过程太过繁琐反而会误事。”道完,姜辰转身回府准备,在他背过身那一刻,林皖皖殷勤的神情虚刻化灭,换上了阴冷的谑笑,沉哼了一声。
姜辰快步走回到自己的寝居,吩咐两名奴才替自己整理衣着后,又转身前往梨歆居。
还未走进居院,姜辰便听闻到院里轻柔绵延的琴声,会心一笑,颔首推开院门,入帘的是常青正坐在竹椅,白皙的手强而有力地拨动正端放在院中石桌上的连珠式琴,而两名乐工分站两侧,弯身倾听琴音。
闻到门声,常青惊喜地抬头,古琴也随即戛然止声。
“王爷回来了?”常青提裙小跑至姜辰面前,含羞一笑。
“嗯。不过稍后本王有要事需要离府进宫几日,你在府里好生练琴,本王不在府里的日子不能细细照料你,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向奴才们提出便可。”姜辰温柔地看着常青,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五王妃住在离你这最远的冷梅阁,她应是不会打扰你,况且她人也比较好融洽,若她主动寻你,你安心接应就好。”
姜辰一语道破了常青心中的担忧,令常青顿时语塞。
“那,王爷会去几日呢?”常青黯然失色。
“少则两日,多则七日。”姜辰想了想,答道。
“那我,在梨歆居等王爷回来……”常青转过身背对姜辰,不忍望他。
姜辰望见此举,柔声慰道:“别难过了,本王会迅手处理完手中要事,再回府陪你练琴。”说着伸出右手,轻轻揉摸着常青的秀发。
听到姜辰的慰语,常青暗沉的心又渐渐消逝,虽仍旧不敢回首,但还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姜辰安抚了常青的情绪后,又和两位乐工窃语了些话,交代清楚后便自行离开了。
直到听到院门清脆的关闭声,常青才不舍地转回身,望着空无一人的居院,心里落寞感又自发而生。虽心有余伤,但常青仍振起身,回原处继续练琴。
琴音絮絮了绕,常青像失了神色,一直弹奏着琴毫不停歇,阿颜和沐儿在一旁着急地委劝,她却没有理会。
“常小姐,您快停下来歇息吧!您已经连续弹琴至三四个时辰了!”阿颜苦声求道,她看到常青手指缝间若隐而显的腥红,头上直冒汗,这个常小姐可是王爷特意叮嘱她俩好好照顾的,若是伤了手,日后如何向王爷交代啊。
沐儿也在一旁磕头哭声不断,她面对着常青的满脸失色,也是一时找不出法子来应对,只能跪地恳求。
这时,院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常青弹奏的手随着门声的响动停止了下来,两旁的乐工也止住哭声,不知所措,整个梨歆居由哭声伴随着琴声到鸦雀无音,静得可怕。
“你就是下人所说的新来的乐姬?”陈语柔轻蔑地看着院里的常青,她刚从寝房中醒过身却未见王爷,一打听才明了王爷进宫办事,还惊知王爷昨日带了个怜玉楼的女人回府,便问清寝居何处后忙来瞧见。
常青呆儒地转首,看向了站立在门旁未见过却穿着荣贵的女人,想必这就是五王妃了。
常青知趣地起身,挪步走至陈语柔面前,屈膝一拜,柔声道:“常青参见王妃娘娘。”
“抬起头来。”陈语柔未理会她的礼拜,粗声冷峻道。
常青缓缓抬首,眼中深邃的眸漠然注视着陈语柔。
陈语柔不屑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身披素雅青衣,脸上未过多水粉修饰却显得清冽脱俗,眼眉之间略显柔美,一头青丝散乱地披在身后。
虽不是倾国倾城,却面若芙蓉,也难怪王爷会在自己身游四方之时沾了花,还顺带进了府。陈语柔心里沉不住气,她虽生性放荡不羁,但她从未想过王爷会着心思在别的女人身上!
“你是怜玉楼的?”
“是。”
陈语柔哼了声,讽笑:“怎么连青楼的女人也能进王府呢?也不看清楚自己是何等下贱!”她第一次气急败坏,她没曾想到这女人之间地位斗争的戏码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我……”常青呆愣地望着陈语柔,一直半屈着的膝盖也麻意滋生。
“大胆贱女竟不知用卑称?”陈语柔听到常青自称“我”了后,心中压抑不住的怒火终于爆发,扬手就是一掌掴。
“啪——”清脆的响声划破天际,常青的脸瞬间泛白后又随即浮显红扑的掌印,火辣的麻痛感袭来,腿脚也因麻木而承受不住陈语柔的掌掴之力,她粗蛮地摔在了地上。
“常小姐!”
“常小姐!”阿颜和沐儿齐声惊呼,连忙欲想上去扶常青,却被陈语柔身后的婢女拦住。
“你们两个老宫女也想阻止本王妃教训贱人吗?”陈语柔扬眉凶狠地盯着阿颜和沐儿,两个乐工顿时吓得腿一软,纷纷跪在陈语柔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