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吸血鬼》余不知

6、第六章

　　漆黑的码头，有三个艄公围坐在一起，手里举着小酒壶，嘴里说着些肮脏话，谈的愉快。

　　一团黑影随着月光飞速移动。

　　三个人喝得太醉了，以至于根本感受不到即将面对的危险。

　　“少东家！”其中一个向前方招了招手，“陪我们会儿呗。”

　　他的手还在半空中挥舞着，黑影从天而降……

　　陆景安猛然从梦中惊醒，头撞到了棺材盖，磕了个正好。

　　他揉着脑门，走到厨房。

　　克里斯绑着条女仆小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着。

　　这围裙没看错，是自己收在储物柜里的等身手办的吧。

　　陆景安走到冰箱前，从储存血夜的袋子里，挤了半杯血，咕咚咚灌进了嗓子眼里，这才算把心底里那阵慌乱给压了下去。

　　“你做什么呢？”

　　“早餐。”克里斯朝陆景安阳光一笑，血太贵了，玛丽不杀人的时候就会给他买点材料，让他自己做点东西吃。

　　他这个特殊能力确实给玛丽省了不少钱。

　　煎蛋，香肠，豆子，卖相还算不错。

　　陆景安用筷子夹了点，放在嘴里嚼了嚼，“嗯，不错，很烫。”

　　“这个豆子是番茄味的，番茄是有点酸有点甜的那种，”克里斯耐心描述，“香肠加了调味，有点咸，还加了点胡椒……”

　　陆景安听他讲着讲着，嘴里像真有了滋味似的。

　　但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你是不是在讨好我？”

　　克里斯一下子噎住，“也不是，”他挠了挠头发，“昨天硬拉着你去吃那家餐厅，有点对不起。”

　　“那个啊，”陆景安根本没放在心上，活了一千年要是那点脸皮都豁不出去才丢人呢，

　　“头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我就有点得意忘形了。”克里斯说的实话，“你给我了个房间，还带我买衣服，还给我做饭，我就……”

　　玛丽至少把孩子培养的很有礼貌了，陆景安一瞬间觉得十分欣慰。

　　但下面的话让他又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我妈妈太穷了，那棺材还是我们俩从教堂的坟堆里挖出来的，我从十岁睡到现在……”

　　“等会，这棺材以前还有人睡过？”

　　克里斯老实地点点头，“还不错呢，是个英年早逝的士兵。”

　　陆景安一时无语，他对着自己的卧室招了招手，一台笔记本电脑落到了餐桌上。

　　他利落地打开淘宝，在搜索栏中敲下棺材俩字，顿时实木棺材，水晶棺材，连带着骨灰盒全部都显示了出来。

　　“挑一个你喜欢的吧。”陆景安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克里斯凑近了电脑屏幕，犯起了选择恐惧，“这些都可以买吗？”

　　“当然，”陆景安连价格都懒得瞄，“要不就买最贵的那个？”他把价格从高到低排序，“紫檀的，还可以。”

　　“不用不用，”克里斯指着一个西式的纯白棺材，“就这个，这个就挺好的，”

　　“好。”陆景安果断下单。

　　他刚付下钱，电话就响起来了，“陆先生是吗？”

　　“嗯，您好。”

　　“很抱歉您的亲人去世，我们采用的是专车专送的方式，不到24小时一定到货……”

　　陆景安皱着眉头听完这人一顿惋惜，抱歉，节哀，终于撂下了电话，对方这态度太真诚了，让他自己都有点相信家里有什么人给死了，一定要记着给他个好评。

　　果然，下午的时候棺材就到了。

　　小管家一脸悲戚地等在楼下，看到陆景安忙道，“陆先生，您要节哀啊。”

　　公寓换了这么多管家，他是话最多的一个。

　　陆景安腹诽了一句，转过头，笑了下，“这是我给自己买的。”

　　“啊？”趁小管家惊讶之际，陆景安摄住他的心魂，扛起棺材就往楼上跑。

　　克里斯看着这樽雕刻精致的棺材眼泪都快落下来了，他做梦都想拥有个从头到尾属于自己的小棺材啊。

　　现在，他打算把陆景安当神一样供起来了，“你怎么能这么有钱！？”

　　“要是你活了一千年，还是个穷光蛋，那还是不要活着了，”陆景安看到他那样夸张，叹口气，“也是你妈总爱错人，每次都把倾家荡产地给人家砸钱，到现在才活成这样。”

　　“啊？”克里斯并不知道这些事，惊讶道，“我妈从来没跟我提过以前。”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伦敦，她那时候被她的老……板，”陆景安尽力让自己的语言文明些，“被她的老板追着打。”他接着说，“就是因为她怀了孕，没法再接别的客人，便跟着男人私奔了出来，可那个男人又卷走了她所有的钱，她走投无路之际又被曾经的老板给发现了，被打得奄奄一息，只剩了半口气。”

　　后面的事克里斯倒是知道，是陆景安把玛丽变成了吸血鬼。

　　“但凡有另一个办法，我都不会那样做的。”陆景安闭上眼，尤其是在玛丽无数次的重蹈覆辙之后，他更加后悔。

　　“不过你救了她没错，”克里斯道，“她也一直都很感激你给了她永生。”

　　“可我不能阻止她重复犯错，不过起码她不会只挨打了，也有能力在认清楚渣男之后啃人家脖子了。”

　　克里斯笑了一下，“不过，你是个中国人，妈妈是英国人，你们怎么遇到的？”

　　“我很早就随着商船到处出海了，当时路过了英国，也是被别人带去了你妈妈当时嗯，住的地方。”陆景安向克里斯解释。

　　“如果我也能拥有永久的生命，我真想把这世界都看个遍。”

　　陆景安常听这样的话，他喃喃道，“然后你会孤独，会发疯，会堕落，会吞掉银子弹，会饮一大碗圣水，会想拿十字架插自己的心脏，会发现即使活了千年还是一样的怕死，会明白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奢侈的事情……”

　　陆景安的表情扭曲得令克里斯心底一颤，他似乎触到了对方最不该触碰的一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