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总想抛弃我怎么办》容黎

6、第三章

　　就在莲儿绝望地被下人拖到门口要丢出去的时候，杜若放下手里的茶杯，悠悠道：“慢着。”
　　岚姨娘猛地回头看过去，她在莲儿的脸上看到了欣喜和感激，她是心思活络的人，不过片刻时间就品出其中的不对劲，心里又气又怒，这位在老夫人面前大气不敢出，也不敢惹她们一众姨娘的夫人竟然还有这等心机。
　　把一个将死之人从悬崖边上拉回来，除非是没有心的人，任谁都会将对方视作自己的救命恩人，夫人多聪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莲儿对她死心塌地。
　　“这个家明着是我在掌管，但是各房各院的用度却不是我说了算的，如今府里也没多少银子，从外面买个乖巧伶俐的丫头也要费不少银子。”说着看向一旁的暖冬：“将账本拿过来给爷过目，这些年府里银子的去向全在这里，相府的家不好当啊。”

　　朱庭筠接过来，这是杜若嫁进来之后才有的账本，几年时间已经写满了几大本，某年某月某日某时账上支出多少银子用作何事全都写的一清二楚。
　　那一手小字秀丽温婉，他想这定然是杜若亲手所写，原本是带着赏玩的心思看的，只是越看眉头越紧，最后唇角紧抿成一条线，隐隐有发怒之势。

　　杜若懒得看，这茶清香甘甜，让她舍不得放下杯子，一旁的暖冬看到无奈地笑着给她续上。
　　做朱夫人这么多年，她甚少用府中的银子，即便是做衣裳花的也是爹娘给她陪嫁的铺子赚的银子，也该是时候让真正当家的人明白，她杜若不稀罕朱家的东西，也省得老夫人总是一副自己嫁进来图他家什么。
　　老夫人总嫌弃她的出身上不得台面，白白玷污了丞相夫人这个身份，倒是对那几个不是烟花之地就是别家府上舞姬的姨娘甚是和气，好吃好喝养着，倒是比自己这个正房夫人都有几分贵气，往后会客、或是哪家大人府上办喜事，自己也能省点力气。

　　朱庭筠怎么都没想到府里每月所花销的银子竟然这么多，从后半年开始大多花销都是各院姨娘及母亲，而与杜若有关的一年也就一两笔。
　　之后岚姨娘进府，更是花钱如流水，有些是自己被逗得开怀大方赏的，更多的是岚姨娘自己要的。
　　作为一个在朝堂上能以一己之力敌众人的首辅来说，他不会让任何人猜透自己的真实想法，所以到最后不过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既然夫人不想将莲儿发卖出去，那便由夫人安排。若再敢不规矩，可不是发卖这么简单，乱棍打死丢到乱葬岗。”
　　莲儿跪在地上连气都不敢喘，只知道猛朝地上磕头，不知道的还当那脑袋是石头做的砸的地面直响。

　　杜若听着怪难受的，冲跪在地上的人摆摆手道：“下去吧，往后多长点心，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么好的运气，晚些暖冬会安排你做什么。”
　　莲儿颤抖着道：“是夫人。”

　　岚姨娘咬了咬唇，顾及爷也在，不敢吭气，夫人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推入火坑，这笔仇她早晚要讨回来。
　　她相信相爷始终还是站在她这边的，方才查账其实她也有点紧张，这几年仗着相爷的宠爱，她确实要了不少不合身份的东西，可是相爷也没说什么，留下莲儿想来也是为了给那个女人一点面子，毕竟眼下这府里的夫人还没有换人来做。

　　不知怎么竟变成了一场闹剧，杜若现在捏着岚姨娘的把柄，只要她敢找自己的麻烦，杜若就有办法让她变成撞折脖子的鸡，没谁是真正的傻子。
　　戏唱完了，杜若对还杵在这里不走的两人甚是厌恶，站起身道：“我有些乏了，昨儿未歇好，想再补个觉。岚姨娘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相公不如陪着她去看看新院子还有什么东西要添置，晚些让人列个单子送来……不必了，直接去账房支银子就是。”

　　朱庭筠没有吭声，而是定定地看着杜若，直到杜若脸上的笑变得僵硬，这才转身离开。
　　无人知晓他的内心掀起了波澜，当初他十分厌恶这个女人紧张又娇羞的亲近，但是此刻，他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痴迷，有的只是清冷和不耐烦，迫不及待地想要他们离开。
　　这让不管道哪儿都招女人喜欢的朱庭筠大为不悦，他想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而那个眼巴巴盯着他的人却突然反悔。
　　他们是一辈子都要拴在一起的，她就算闹别扭，到最后两人还是要生活再一个屋檐下，他给她时间好好想，等她冷静下来再谈。

　　岚姨娘跟着朱庭筠走到外面，伸手揽着他的胳膊，娇声道：“爷，您看夫人，她这不是诚心让人家为难吗？莲儿是我的人，她做了好人，我反倒成了坏人，我与莲儿情同姐妹，如今她对我生了怨气，往后见面，我该如何面对她？”
　　朱庭筠拿开她的手，负在身后，不为所动：“那个丫鬟不懂规矩，你也不懂吗？即便怨怪你，那也是你自找的，管教不当，我没寻你的错处已经给你留足了面子。”
　　岚姨娘听出爷话里的不满，赶紧认错，这话自然不好再说下去，笑道：“那您随我一道去看看新院子？夫人说了，缺什么可以置办什么，岚娘觉得还是算了，简单些就好。爷，往后奴家能不能去书房多陪您？以前离得远，总是得您费心跑那么远，现在好了，岚娘备些小食给您解乏。”
　　朱庭筠往前走的步子突然顿住，凉凉说道：“不必了，这阵子我不会去书房，你院子的事情有琴书让人盯着，若有什么不喜与琴书说便是。”
　　岚姨娘虽然有些不快，但是琴书是什么人，那是相爷身边最信任的心腹，这么个人让自己差遣足以证明相爷对自己的疼爱，这岂是别人能比得上的？所以就算不能去书房去陪伴相爷，她也不会太难过。

　　朱庭筠本来打算出府，走到半路，母亲身边的宋嬷嬷请他过去，无奈不能拒绝，只得跟过去了。
　　母亲正半倚靠在榻上咕噜噜地抽水烟，见到儿子也舍不得放下，吸了几口才说道：“你那个媳妇越发不成样子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人家？昨儿听说你睡偏房了？不行，我得说说她，要是放任不管，还不知道会把朱家祸乱成什么样子。”
　　朱庭筠皱了皱眉，良久才说道：“娘为什么要将岚姨娘安排到书房旁边的院子，您应该知道我喜欢清净，她性子太过吵闹。而且这个家里是若娘在掌家，不管如何娘在几个妾面前对她横加指责，长此以往让她们心里生出旁的心思，要将整个家闹得鸡犬不宁的不正是娘吗？”
　　朱老夫人一听当即大惊失色，坐起身来，厉声道：“你什么意思？不过一早上的功夫，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向着她说话？”
　　朱庭筠勾了勾嘴角：“没什么迷魂汤，是儿子突然想明白了，这一辈子是她陪着儿子过，与她像个仇人似的有什么好？她嫁进朱家这么多年从没出什么错，内外打理的有条不紊，她的不好全是娘您在故意挑毛病。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我不想听。”

　　朱老夫人瞪着儿子的背影，看他大步走出去，拿手指着和身边的嬷嬷说：“疯了吗？好端端的向着那个女人说话。杜若算什么东西，她怎么配得上我儿子？那天遇到以前的老姐妹，见了我都惋惜，若是当初两家结成亲家该多好？我寻思着，老爷走了也两年了，我们对杜家也算仁至义尽，你也听到了，庭筠说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一起互相受折磨？”
　　“您的意思是？少爷毕竟是相爷，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不太好”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受委屈。”

　　朱庭筠并不知道自家母亲的心思，从那天之后他便不去书房了，每每回来都是回院子里歇着，自然不管他如何示好，杜若最多只是留他吃一顿饭，对他想要留宿的请求毫不客气地拒绝。
　　朱庭筠难得不恼，只是无奈地笑笑回到偏房歇着了。

　　不管朱庭筠怎么费心，杜若是彻底将他隔绝在外，杜老爷生辰那天连知会他一声都不曾，一个人回了娘家，让他又气又无奈。

作者有话说

　　朱庭筠：看来我要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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