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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傾我所有 ...

  •   閒雜人等已經離開,只剩下齊桓和袁朗兩人相視無言。

      齊桓跟著袁朗的日子也算長了,所以他的情緒他的心思已經能從細微的徵兆摸索一二。看袁朗現在臉黑得跟八月雷雨季節的烏雲似的,眉頭皺都沒皺,嘴角也緊緊地抿著。看來這一次自己把隊長惹得不輕啊。

      床上的人一個苦笑,袁朗把一切看在眼裡,但是依然只是站在床尾沒有動,和齊桓對視著。

      齊桓是個直腸子的人,有話說話,在袁朗的眼刀下他覺得心虛,渾身不自在,打心理戰他最不擅長,雖然想不明白為什麼袁朗會有那麼大火氣,但是讓他這麼站著盯著自己也不怕把嗝得難受。

      “我說隊長同志,您都站了好幾分鐘了,坐下吧。”瞅了瞅周圍沒有椅子,齊桓輕輕地挪了挪,讓床邊空出了些地方。

      歎了口氣,袁朗的表情也放鬆了一些,他走到床邊坐下。

      “表彰會推遲到了。”袁朗的表情柔和了,但是語氣中仍聽不出感情。

      “是嗎……推到什麼時候了?”

      “上星期一。”

      齊桓眨了眨眼,沒聽明白。

      “就在你躺在重症監護的時候,”袁朗現在倒是開始自說自話了,並不管對方的思維跟自己的是否接得上。“原訂在事件結束後的三天。”

      回憶了一下,那已經是前兩個星期發生的事情了。自己竟然昏迷了差不多一個星期,自己還是個老A,這樣的情況想想都覺得丟人。

      “齊桓。”

      “是。”

      自袁朗來到這個房間十多分鐘的時間還是第一次叫齊桓的名字,齊桓條件反射地就應答了一聲。

      “現在要你來,你會怎麼總結這一次事件?”

      齊桓又是一愣,歹徒被擊斃之前自己就被擊中摔了下來,後半截事情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袁朗這樣問他,自有他的想法。於是齊桓也沒多問,如實地說出了自己知道的情況。

      “小組配合默契,順利解救教室內的被困人質。最後一名歹徒挾持一名八歲人質上到房頂與我方進行交涉失敗後,情況危急,狙擊手成才採取有效及時地措施將情緒失控的歹徒擊斃,人質安全獲救。”

      就像一般的報告一樣,齊桓輕描淡寫,但是著重描述成才的一段,這一次行動,成才應該是立了大功了。齊桓心裡不由得萬般欣慰。對於自己的那一段……他不想提,更不想在袁朗的面前提起。

      “齊桓,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說謊?”

      “俄羅斯吉烏爾紮9mm自動手槍,可以在50米以內的近距離穿透由1或2塊1.4mm厚的鈦板或擊穿4mm厚鋼板甚至是30層凱夫拉材料構成的防彈衣,殺傷力是相同產地手槍的1.3到1.4倍這個問題你不會不知道吧?”

      齊桓點點頭,他覺得袁朗今天越來越奇怪了。

      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拿過自動手槍了,當那把吉烏爾紮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的時候,還感慨著這把好槍怎麼就用在了這種人手上。

      “隊長,你今天是怎麼了?”
      袁朗看著齊桓,深邃的眼眸倒映出對方蒼白的臉,這個人差一點,就在自己的眼前,離自己而去。

      “你差一點就死了。”袁朗說得很艱難,仿佛用盡了他最大的勇氣。

      差一點,我就失去了你。

      痛苦馬上渙散開來,佈滿了那雙深邃的雙眸,齊桓心目中的那個堅強,或者說是強大的變態的男人,此時卻極其的脆弱和無助,讓人看著心慌。

      “五天。”袁朗沉痛的字句,讓齊桓呼吸有些困難。他很慌,他想開玩笑,想把這一種壓抑給趕走,但是一看到袁朗的地表情,那種近乎是在祈求一樣的表情,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

      “你躺了五天,五天你沒有醒過來一次。沒有呼吸,休克,甚至是心臟停止跳動……”

      “你就……”袁朗眼睛有些紅,話也有些哽咽。“你就這麼當老A的?這些東西好玩嗎?當時怎麼就沒把背挺直了讓子彈直接下兩公分直接穿過去?!”

      齊桓見袁朗有些失控,聲調高了十幾個分貝,連忙伸手去拉袁朗袖子,一時匆忙伸出了左手結果扯到了左胸的傷口。

      痛得呵了聲氣好歹讓袁朗反應過來連忙問齊桓有沒有事,齊桓心想自己這犧牲真大了去了。

      “隊長你什麼時候跟高副營長一個德行了,不像你啊。”刻意忽略心中的某種異樣的翻湧,齊桓不忘取笑一番,這樣的袁朗真少見,應該把鋤頭的DV給拿來錄著,回去那絕對就是世紀末驚天動地鬼哭狼嚎的大爆料。

      “去,誰和那老虎一個德行。”袁朗又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齊桓笑了,黑臉屠夫不見了,嚴厲的教官也不在了,雖不是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但本來就是個不爭不怒的平和的主,線條一向柔和,此時舒心和毫無負擔的笑臉是如此耀眼,令人覺得百般溫暖。

      就是這樣的一個笑容,讓袁朗一個星期以來所有的陰霾和焦慮全部煙消雲散了。懸在心上的石頭也忽然之間消失了。

      “你運氣好,這條腿沒什麼大礙,算不上嚴重的骨折,也許是咱們伙食好,醫生說你骨頭要比別人好得快。出院以後給了你個探親假,鐵隊批的。”

      又是那種妖孽一樣的口氣,齊桓心想這人不是佳木斯的嗎怎麼玩起變臉了?好像剛才的那些失常,那些從沒有流露過的情感,都只是幻覺,像做了一場夢。

      但是這個夢,齊桓也同樣感覺到了疼痛。

      “不用了吧,隊長。出院以後我就回隊裡去。”

      回隊裡宣揚你的劣跡!

      “正巧你的假差不多也在這個時候,回家看看。這是命令。”袁朗還不忘在後面補充這能讓齊桓絕對服從的關鍵性的一句。

      “是……”

      袁朗裝作沒聽到似的站起來,扶了扶脖子,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每年的這個時候都特別累,淨想著怎麼騙那群南瓜們。”

      “可是我看您倒是樂在其中啊,隊長同志。”

      “行,我時間不多,得回去了。”袁朗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忽然想起什麼,從兜裡掏出一支黑色的馬克筆。“差點就忘了,留個簽名,‘到此一遊!’

      “什麼?”

      還沒等齊桓明白過來,袁朗已經拔開筆蓋,撐在床上,在齊桓固定右腿的石膏上寫起字來。動作很大,可是力道很輕。寫完了,直起身來,歪著頭,又添了幾筆,動作小了很多。

      “亂塗亂畫。”

      “這是藝術。我走後你慢慢觀賞吧,也好消磨你無聊的時間。”

      “真抱歉,我一大粗人,不懂藝術,袁大師您的作品在下無福消受。”

      “行了行了,跟吳哲那小子學的那套酸勁。我走了。”

      “隊長慢走。”

      袁朗走到門口,拉開門,卻站在那久久沒有出去,過了一會,才回過頭來。

      “齊桓。”門擋住了袁朗的側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到他的聲音,平靜地,緩緩地流進齊桓的耳朵裡。“好好休息。”

      門喀嚓一聲被輕輕地帶上,關住了所有關於袁朗的印象。

      齊桓看著緊閉的門發呆,他忽然想到,自己摔下來的那一刻,心中留有的那份遺憾。

      如果自己當時就那麼死了,就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看不到他的樣子。齊桓問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始愛上了這個聲音,這個樣子的主人。

      想起剛才的塗鴉,齊桓側過身子,好讓自己能夠看到腿上的石膏。當看清楚石膏上所寫的東西時,他忽然有些明白了,或許就是那個時候……

      有些逆光,但是那個傢伙潦草的黑色的筆跡在白色的石膏上,十分的清晰。上面寫著:

      長相守,隨時隨地,一生。 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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