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约的前世今生（清穿）》思丝飞絮

31、自述祯情

　　那是两年前腊月间的一天，京城原本晴朗艳阳天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如今已不记得是入冬的第几场雪，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场雪真的很大，不一会儿整个京城都已是白茫茫的一片，街道屋子都如雪砌般。不会忘记那个躲在小巷墙角下哭泣的粉红色身影，沾着层层片片雪花让原本就单薄的身躯更显娇弱，任何人见了都会勾起一种恻隐之心。

　　我知道她是罗察家的二格格絮涵，以前跟着四哥替额娘送东西到罗察家时曾经见过，印象中她就像现在这样软软弱弱的样子，每次都只会躲在一角看着我们说话。

　　雪越下越大，看她衣衫单薄又不能将她丢在大街上不管，于是我带她上了九哥的酒楼，还让小成子给她找了件大衣披上。烤着火盆喝了热汤，她冷僵的小脸才渐渐恢复了红润，但那双眼睛却更显红肿。

　　我终于知道，那天是她的生辰。但是她伤心了、难过了，因为她养的一只小白兔突然不见了。她找了好久，几乎将整个府都翻了一遍，最后在她那一向刁蛮任性的妹妹房里的桌子上发现了一煲热腾腾的炖肉。竟然习惯了平时妹妹的刁难与欺负，她不敢吵不敢闹，想到的只是冲出家门最后躲在小巷里哭泣……

　　她一边说着，原本已经止住的哭水又如缺堤般涌落。这个比我还大两岁的女孩子此时在我眼里竟是如此的柔弱，让人忍住想要好好保护。后来我让伙计找来了小团的面团，捏了一只小白兔送给她。当看到她小心地接过那只其实捏得不太漂亮的小白兔时，眼角还挂着泪光的小脸上露出的欣喜的笑容，就像是冬天里绽放的雪莲花。我看呆了，或许就是那一刻，从小就受皇阿玛和额娘宠爱的我，第一次在内心深处彷佛有声音告诉自己，我要保护这个女孩，我要让她脸上永远都绽放着这样灿烂的笑容。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终于我们走到了一起……

　　郊野的山林、溪涧不缺我们策马奔腾的踪迹，四季变换的天空中不乏我们追逐戏耍的欢笑。在那葱郁清凉的树荫下，她依偎在我怀里告诉我，因为有了我，她不再害怕不再悲伤；抚弄着她的耳边的碎发，我也告诉她，因为有了她，我的生命里才有了阳光……

　　我知道我想要她，我要她做我的福晋！

　　于是我将心意告诉了额娘，但是额娘的反应就像一盆冰水当头淋下，冰寒刺骨。那天我第一次跟额娘顶嘴，说了极其不孝的话让额娘第一次在我面前流下痛心的泪。我怨，我恨，我怨自己为什么是皇子而不是寻常百姓，我恨那些为了各自利益而搬出门当户对、出身贵贱这些可笑的借口，然而需要反抗的我却是那么的无力。几天之后额娘为我向皇阿玛求了婚旨，是舒舒觉罗家的大格格。而后没多久，我从小成子那得到了消息，絮涵也被定亲了。

　　这就是他们的手段，运用着手中各种的权力去实现、完成他们的企图和期望。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之类的话，我是一句都听不下去。我不甘心，难道这就是生在皇家的无奈吗？我不甘心，于是我选择了反抗，终于我找到了机会。

　　那晚乘着四哥受额娘之名到罗察府上拜祭故友之机，我翻墙潜入了罗察府中。那是我第一次这样偷偷摸摸地潜入别人的府中，就是偷情那样，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我们明明相爱。

　　看见我突然出现，她慌了，拉着我上了书阁的二楼，并且质问我为什么这样不顾身分。

　　身分？听到这个词我生气了，就是因为这个身分让我们明明相爱却无法相守，我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问题，我生气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一向柔弱的她吃痛地双眼泛起了泪光。我怔住了，才发现她更加消瘦了，其实她的心跟我一样也是痛、也是恨，只是她脆弱得选择了接受。我们紧紧地拥在一起，总有种不安的惧怕，像是若稍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一般。
　　我知道她也是一样，因为她环绕在我腰间的手臂也是从未有过的紧束。

　　“我们一起逃吧，离开这个鬼地方，浪迹天涯……”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也是我今天潜入府的唯一一个目的。我知道她的性格，不能让她细想，对！就乘现在带着她逃走！

　　“哟，我猜这是谁呢?堂堂一个阿哥居然跑到我们这小小的侍郎府里找姑娘来了，不过我说姐姐你可真是了不起，都快成亲的人了还跟旧情人私会！”那个难缠的主儿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就是这个恃宠生娇、刁蛮泼辣的女人，从小就欺负我的涵儿，记得小时候她来永和宫的时候我也没少吃她的亏，原以为她只是顽皮，却没想到是如此的恶劣。她像撞见什么天大的秘密似得，脸上露出让人厌恶发麻的冷笑，说什么要将我们的丑事告诉罗察、四阿哥，要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她转身前那得意的笑容，看到她快步冲出书阁的走廊，倚着栏杆似乎正准备着要喊什么。

　　这个疯丫头到底要做什么？我冲上去在她开口大喊之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与涵儿的柔弱不同，她一直奋力地摆脱着我的钳制，甚至朝我拳打脚踢，当然这样的功夫力度打在我身上不过像挠痒。从未对女人动粗的我终于忍不住，抓住她的双手猛地将她往边上一堆，却没想到她脚下一滑竟朝围栏跌去。“啊——”两个女声的尖叫，跌向围栏的她却因为冲力太猛拦腰头朝下的便往楼下跌去。

　　若是有多一刻的时间让我考虑，我还会那样做吗？或许不会吧……

　　但是事实上根本没有时间让我细想，就是那一瞬间的事情，脑子里是空白一片。我冲了上去，在她翻落的那一刻我抓住了她的身体护在怀里，抱着她的我却也随之坠落……

　　或许我要感谢四哥碰巧的出现，让我和涵儿能够脱身，然而那晚涵儿却清楚地告诉我，她不能跟我走，她无法不顾一切。

　　在挺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在问自己，那晚我是否应该救她，虽然那只是出于我的本能。

　　或许我要感谢那天晚上她的突然出现，感谢她的突然发难，甚至庆幸她摔下楼，当然也庆幸我……救了她。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刁蛮任性的主儿随着她的失忆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静、自信、坚强、骄傲，还有一点的俏皮，有时在她身上甚至散发着与她年龄所不相符的世故和妩媚，彷佛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般。若是这世上真有鬼神，那么我敢肯定占据在这具躯壳里的是另一个灵魂，一个能引吸别人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的灵魂。

　　慢慢地我们成了朋友，是那种会因为对方而不由自主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的朋友，会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影响着自己的情绪，会因为她的一举一动而牵动着自己的目光，甚至会因为她与其他男人亲近而产生醋意……

　　慢慢地我发现让她成为我的嫡福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我们都小心翼翼地珍惜着这样的友情，不愿让其它的事儿突然改变这样的关系……或许我有点喜欢她了，所以才会害怕。而她，似乎也一样……

　　今天当着几位兄长的面，我做了一件连自己都不感相信的事情，然而当时我却是那么的坦然，甚至觉得是理所当然，特别是当我们选择了同一条链子的时候，特别是我将那条链子绕扣在她脚踝的时候。

　　后来她偷偷地问我是否知道男人为女人戴上脚链有着怎样的含义，我没有回答。其实我是知道的，曾几何时我也曾想过亲自为涵儿戴上……她看我笑而不答果然松了口气。其实我们心里谁都清楚都明白，只是不愿挑明，自己不愿挑明，也不愿对方挑明。

　　如果要用两个字来形容我们现在关系，那就是“暧昧”；

　　如果要用两个字来形容我们现在的心理状况，那就是“逃避”；

　　如果要用两个字来形容我们未在应该做的，那就是“等待”，等待着机会的出现，等待着某种情绪的爆发，还是等待着彼此忘却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