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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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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欣怡起了个大早,出去厨房拿菜时疗养院的一部分员工刚来,厨师笑着和她打招呼:“陈姐,今天女儿来啊?”
陈欣怡也笑,拿了两颗鸡蛋,一边说:“是啊,上周正巧赶上我出门,这周给她做点好的补一补。”
厨师说:“做你的女儿真幸福,看我,虽说是厨师,一年也给自己孩子做不了几顿饭。”
“一样的,”陈欣怡微有感慨:“我这身体,也不知道还能看着她长到多大。”
厨师生怕提及了对方的伤心事,说了几句吉利话,也走了。
徐若茶来时特意没有吃早餐,即使三番两次的告诉陈姨不用费心准备,每周去了还是会看到满满一桌菜。
今天自然不例外,陈姨早早就在大厅候着,手里还抱着一块薄毯,远远的见了她就迎上来,先是握住她的手,略有责备:“看看,指尖还是凉的,你们这些孩子总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说着就把毯子为她披挂在肩上。
陈姨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年纪不算大,头发却白了不少,长相温和皮肤白,眼角有细细的纹路。
一年中与徐若茶产生交集的人不算多,唯属陈姨是最叫她放松的一个。
她讨巧的抱住陈姨的手臂:“不冷的,我穿了不少。倒是您,说了多少次不用出来等,有这个时间不如多休息一会儿。”
陈姨轻拍她的手:“心里头念着你,哪还能睡着?”
她说:“您还说我,上周去乡下也没有提前说一声。有人跟着您吗?护工是怎么说的?”她还有些欲言又止,堪堪停住了。
“上次行程急,我也是临走前晚才知道的,我的身体最近好着呢,你不用操心。”说到这里,她神色不由黯然了些:“只是乡下那边情况不太好,有两个女孩子……算了,不和你说这些,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徐若茶点点头,非常自然:“一切都好,上周还和同学一起去看了新上的电影。”
陈欣怡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欣慰:“好,那就好,和同学多出去玩,钱不够了就来找我。出门在外总是要——”
“靠朋友。”徐若茶无奈的补上了后半句,这句话于陈欣怡来讲是老生常谈,因为她性格孤僻的缘故,陈欣怡为此操了不少心。为了让她安心养病,只得说一些善意的谎言。
她帮着陈欣怡把房间里整理了一遍,又陪着她一起做了午饭,时间过去的很快。现在上了高二,陈欣怡说她学习吃紧,不愿意耽误她的时间,吃过午饭休息了会儿就把人撵走了。
徐若茶是真的无聊,对于每天充斥着学习的生活无比厌倦,也只有每周来陈姨这里才有个说话的人。从疗养院出来,一时也不知道往哪儿去了。
想起来学校还放着未看完的杂志,干脆溜达着走去学校。
但她发现事情与她预料的不太一样,佛学总是讲求缘分二字,众生皆有缘法。徐若茶觉得,她与虞沉这辈子的缘分恐怕都耗在这几天了……
踏进教室门,虞沉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耳朵上挂着白色的耳机,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她脚下一顿,下一秒依旧放轻了脚步,打算装作没看到。本就不熟,日后也没有相熟的必要。
谁知道刚在抽屉里摸到本子,那人就睁开了眼,忽然出声:“你手里拿着什么?”
徐若茶慢吞吞的转过头,虞沉已经扯下了一只耳机,幽深的黑眸定定的凝在她身上。
她恍惚了一下,心想,若是不相识的人从旁看到,怕是要误以为他对她情深义重。
手里拿着什么?徐若茶顺着他的话低头瞧,左手提着一个两层的保温盒,是中午陈姨多做的份,给她做晚饭的。
“是菜。”
虞沉淡淡点头。
大概是菜的香味太浓,徐若茶难得有些尴尬,掩饰性的没话找话:“你也在学校,好巧。”
虞沉换了个坐姿,答非所问:“我还没吃饭。”
她反应慢半拍,愣愣的抬手看表,下午三点半,这个时间也只能是没吃午饭。
“啊?那你怎么……”
他双手插在口袋,颔首,用下巴点点她的左手:“我想吃那个。”
……
徐若茶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就这么干巴巴的坐在虞沉的旁边,被动陪着无甚交集的可以称作是陌生人的人吃掉了原本属于自己的晚饭。
虞沉的吃相很斯文,却吃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把两个饭盒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他一手拿起身旁的外套挂在手臂上,一边说:“起来。”
“做什么?”
他挑眉,一字一顿:“送、你、回、家”声音低,有些沙沙的感觉在里头。
徐若茶坐着没有动,这回反应迅速,很快恢复了漠然:“我看不需要了吧,我家不远,我可以自己回去,谢谢你的好意。”
疏离又正经,实在是无趣。
他“啧”一声,忽然倾身,两手撑在她的书桌两侧,将人出其不意的困了个严实,目光里闪烁着什么,表情透不出认真,语气却万分严肃:“我有个问题挺好奇。”
徐若茶纹丝不动,对这样贴近的距离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稳稳的答:“你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台球厅,昨天为什么给我伞?”
“这是两个问题。”她纠正。
虞沉嘴角扯起一点,“怎么说?”
这个问题压根不需要考虑,但是直接说“只是为了还校服的人情”又似乎很冷酷?她斟酌着开口:“谢谢你把校服借给我穿。”
空气中寂静了几秒,虞沉眸光暗了暗:“只是为了这个?”
“……嗯。”
*
日子又恢复平淡,周六在教室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很久,尽管最后看上去似乎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在里头,虞沉还是坚持送她回家。
徐若茶很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她的心思在十月份的月考上。四五天过去,虞沉没有再出现在学校中。
唯一的波澜大概只剩学校中出现的一些小“意外”。譬如她今早发现的、被强力胶粘在抽屉里的一整瓶老干妈。她使尽了力气,无论如何也无法把它弄出来。
课间借了学校杂物室的工具,一个力道没控制好,瓶身整个翻出来,瓶盖还牢牢的留在抽屉里。浓烈的味道即刻充斥在附近,随着玻璃瓶掉在地上的声响,几声憋笑演变为全班的哄然大笑。
徐若茶一愣,平静的拿出卫生纸擦掉溅在脸上和校服上的老干妈。
这个小事件仿佛一个试探,随后更多的意外接踵而来。
倒垃圾被锁在楼梯隔间、丢掉一两本课本,隔天又在窗台上找到它“饱经风霜”的残体、一个上早操的时间,水杯里的水被替换成泥水……
她能做什么?她甚至连捉弄她的对象都找不到。
可是这样不作为不反击的举动显然被误解为懦弱。
周三是全校老师开例会的日子,没有晚自习,高三除外。徐若茶背着书包往教室外走,东西收拾的慢了点,班里人走了大半。班上几个女生站在一起,书包早已收拾好,围在一起低语,偶尔朝她瞥了一个目光。
徐若茶没理,自顾自的往出走,迎面一个女生突然从旁边撞过来。她踉跄了一下,匆忙扶住最近的桌子站稳。
刚靠在桌子边就被猝不及防的狠狠从后面退了一把。
与她相撞的女生尖着嗓门:“你做什么!好好的走路不会看啊?是不是故意的?”
她面无表情的对上那人紧皱的眉头,凶狠的仿佛下一秒要冲上来撕掉她。
“对不起。”
几个女生立时围上来,有意无意的把她堵在中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
“媛媛你没事儿吧?你的腿伤才刚好,千万要小心。”
“还不是被徐若茶推的,搞不好就是成心的。昨天上课媛媛发卷子,全班那么多人就她丢了卷子,这难不成还能怪到媛媛头上吗?”
几个人七嘴八舌,个个都是中央戏精学院的后备军,瞧瞧,把作案动机都帮她想好了。
徐若茶冷眼看着,丝毫不怵:“我说了对不起,可以让开吗?”
那个被叫做媛媛的女生一挑眉,凑上前一步:“你这是什么态度?”
班上看戏的人不少,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故意整她,最后还是一个男生出来低声劝了句:“算了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了回去:“算什么算?你别多管闲事!”
这么凶巴巴的一呛,当真是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帮她了。
徐若茶问:“想要我做什么?”
“同学,你道歉的态度总要诚恳些吧?”
“怎样算诚恳?”
那女生一歪头,似乎是笑了一下:“鞠躬,整整九十度一度也不能少哦~”
她也笑,直接笑出了声,反问:“电视剧看多了,想来我这儿找存在感?”
几人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大胆,俱是一愣,下一秒便皱起了眉,其中一个更是上手推她:“你妈没教你怎么说话吗?怎么教养这么差!”
她飞快的闪过,捏住她的手腕,语气淡淡:“别碰我。”
“我说你怎么这么嚣张——!”
“谁嚣张?”
冰冷又低沉的声音忽然从教室门口响起,突兀的插了进来,打断了女生接下来要说的话。众人的动作停住,目光齐刷刷的看过去。
几天不见的虞沉站在教室门口,眼底略发青,一手随意的插在裤兜,眼神不带一丝情绪,眉眼更添了几分凌厉。
他耐心的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谁嚣张?”
几秒钟的噤声过后,媛媛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伸手一拍徐若茶的肩膀:“和她有点小误会,正商量着解决呢。”
“什么误会?”
几人又不说话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虞沉忽然蹙眉,一伸手将徐若茶从里面拉拽到自己身边,动作粗暴,力道却轻柔。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她们吓了一跳,立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虞沉语调冰冷,透着说不出的凶狠,慢慢吐出几个字:“轮得到你们教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