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孰轻孰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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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州最大的青楼寻芳楼内，舒逸安听着京城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立刻紧张地扭头看姚澈。
不仅仅是舒逸安，房间内的所有人都有些紧张地看向姚澈。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姚澈竟然并没有暴怒，反正平静得毫无波澜。
舒逸安看着姚澈平静的模样，担忧地伸出手握住了他放在座椅扶把上的手。
——王爷该不会是……气傻了吧？
舒逸安非常忧心。
方才，安插在京城的探子回到澈州，将晋州边境被破的消息进入京城之后，朝廷里对这件事的反应安排悉数传回。舒逸安万万没想到，在靖朝边境被攻破这等大事面前，那群人眼里却只有利益和谋权。
皇位和权势有这么重要吗？重要到置江山与边境百姓于不顾？
没了江山与百姓，他们争了那皇位来作甚？还有什么用？
就算舒逸安对这个朝代一直没有大的归属感，他仍旧感到了身体冒起一阵阵的发凉。
玩权术的人心都这么脏吗？
舒逸安看着姚澈坚毅好看的侧脸。
不不不，我家王爷就不是这样。他立刻否定了心中的一巴掌打死一类人的无头脑思想。
他暗自道，看来无论大事小事，都是看人说话，而不是看事说话。
一旁的姚澈冷静听完探子的汇报，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没说话。
青鸢倒是冷笑一声，冷嘲热讽道：“那群人脑子里除了皇位就装不下其他东西了吧，蠢成这样，怕是不用漠族来入侵，就他们这脑子，靖朝也没几年可好的了。”
“青鸢，慎言。”卫尧看了沉默不言的姚澈一眼，低声提醒道。
青鸢看向身旁提醒完又继续板着脸装木头的卫尧，撇撇嘴，不说话了。
姚澈终于将茶叶吹开一个完美的弧度，品了一口才缓缓道：“你们是不是好奇本王为何如此冷静？”
卫尧闻言，原本站得笔直的背脊更加绷紧。
姚澈摆摆手，打破屋里有些僵硬的气氛，道：“不必多想，并不是什么山雨欲倾之前的平静。”
舒逸安侧了一下头。
姚澈接着说，却是转向了舒逸安，道：“也不是被气傻了。”
舒逸安眨眨眼，一脸无辜。
“本王其实早就猜到了京城的反应。”姚澈继续说着，声音却有些冰冷，“与京城那些人打交道这么多年来，他们什么秉性本王早就已经看清。面对边境被破的反应如此，也不足为奇。”
这话卫尧和青鸢没能太明白，之前他们对几个皇子的了解只是泛泛，何来的足以看透人心。
但这句话他们不懂，舒逸安却是懂的。王爷只得打交道不仅仅是这一世这短暂的时间，还有上一世的那些年。
那些……被逼无奈走上与之争权夺位的年月。
舒逸安悄悄叹了口气，接话道：“王爷，京城里那些傻……呃，那几个皇子和权臣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了还只想着皇位呢。”
姚澈听到舒逸安的话，一直绷紧的脸色却是缓和下来，他道：“京城那群傻子并不是眼里只有皇位。”
“嗯？”舒逸安没懂。
姚澈解释道：“那群傻子就算再傻，也不至于为了皇位连江山都不要了。”
“那他们听到边境消息，不急着派兵却急着追责又是为什么？”舒逸安说到这里，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些想明白了，他道，“他们莫不是认为漠族不足为惧？”
姚澈点头：“朝中，特别是远在京城养尊处优的人，他们对漠族知之甚少。何况这么多年来，漠族一直俯首称臣，未曾有过大动作。仅有的那些冬季骚扰边境之事，也不成气候。”
“所以他们就错误的估计了漠族的实力，以及这次事情的影响？”舒逸安问道。
“是。”姚澈道，“那群傻子估计以为，漠族倾尽全国之力也就只能破那晋州两个城池，还是在边防被调离，防守太弱所致。”
姚澈似乎对舒逸安称呼京城人的用词情有独钟，他继续道：“傻子们估计还以为只要随便派兵回防，便能够将漠族人赶得屁滚尿流吧。相比于这样不堪一击的漠族人，自然是迫在眉睫的追责更为重要，错过了这次‘好时机’，以后再想追责就晚了。”
舒逸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旁的青鸢倒是回了一声嗤笑。
将事情布置完之后，姚澈与舒逸安离开了寻芳楼。
两人并肩走在澈州主城的大街上。
天色已晚，身后的花柳巷正是热闹的时候，两人从热闹中抽身而去，拐上了回王府的路。舒逸安盯着脚下的步子，颇有些远离笙箫之后的轻松中带着孤寂的感觉。
澈州的夏日夜晚星空很亮，舒逸安就算低着头，也能感受到星光洒在地面之上。
他侧过脸，看着姚澈被撒上盈盈白光的侧脸，心中的喜欢不受控制地奔涌出来。
舒逸安不自觉的伸手在胸口上按了两下。
姚澈第一时间注意到舒逸安的动作，他立马转过头道：“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不是不舒服。”舒逸安反应过来。
姚澈询问的目光看向舒逸安。
舒逸安手还按在胸口：“王爷，我发现我控制不住对你的喜欢了。”
姚澈挑眉。
“我家王爷……真的是很帅。”舒逸安看着姚澈月光下的侧脸，声音有些许恍惚道。
“就因为帅？”姚澈语调上扬。
“当然不是！”舒逸安毫不犹豫道，“我来到这里之前，还没见过王爷就已经很喜欢王爷了。”
姚澈嘴角微微勾起，回道：“嗯，我家逸安也很帅。”
舒逸安满脸喜滋滋。
只是这一笑没能坚持太久，舒逸安看着街上时有路过的百姓，脸上的笑容顿住了。
澈州没有宵禁，夜市规模不小。今日这个日子虽然比不上各大节日，但长街上的百姓依旧不算太少。
古代消息闭塞，此时澈州的百姓，多不知道靖朝边境被漠族入侵之事。舒逸安看着街上的景象，心里有些堵。
也不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姚澈似乎看穿了舒逸安的想法，他伸出手牵住舒逸安垂在身侧的手，牢牢握住。
舒逸安低头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掌，又抬头看向姚澈，犹豫着，忽然开口道：“王爷……如果你是京城里那些皇子中的一个……你会怎么做？”
同一件事，在普通百姓眼里和在权臣眼里，是不同的。舒逸安知道，在大多数百姓，甚至他看来，京城中的那些人所做的事情根本是本末倒置，荒唐至极。但在权臣们看来，先利用这件事情，事情还未解决之时的影响和利用价值最大，抓紧这个时机打击四皇子，再回过头派兵追讨漠族，或许这才是最稳妥最有价值的做法。
看一件事先看到它背后的利益和可利用的价值，才是善于权术的权臣们的世界。
姚澈闻言却是道：“不是那些傻子吗？”
“啊？”舒逸安没反应过来。
姚澈话中带笑：“你不是称呼为‘京城里那些傻子吗’，怎么又叫皇子？”
舒逸安反应过来道：“现在要把王爷带进去，总要给那群傻子一点面子。”
姚澈笑着揉揉舒逸安的头发。
舒逸安顺势蹭了蹭，正要追问，却听到姚澈开口回答道：“如果是我，我会派兵或者亲自领兵先将漠族人赶回去。”
舒逸安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却又有些情理之中的果然如此，他犹豫道：“可是若这样做，那就不但错失了打压四皇子一脉的大好机会，甚至……派兵是失去部分实力，征战在外是失去对京城的控制力。等到这一仗打完，皇位之争恐怕早已经尘埃落地。”
姚澈闻言，微微抬起头，看着满天明亮的星斗，眼里闪烁着比星斗更加明亮坚定的目光，他道：“皇位已经被抢了又如何，我再去从那群傻子手里抢回来便是。”
舒逸安愣住。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王爷之所以不去争那皇位，并不是却那股“争”的魄力与冲劲，而是真正的……无心于此。
舒逸安想起姚澈当初对他说过的话。
——我要那劳什子的皇位做什么？
王爷是真正的，不想要，也看不起京城里那个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孰轻孰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