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相与》有个字

7、有个梦

　　七

　　早上六点，手机自动开机，设置的闹钟还没响，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把钟未从梦里拉了出来。
　　钟未好久没有梦到程亘了。她记得高中毕业那几年总是梦到程亘，有时候是回到和他前后桌的时候，有时候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和他在一起玩的很开心，有时候他们在吵架，有时候心里知道是他，相貌却是别人的脸，着急的不得了，等等各种情景。那时候的钟未觉得，大概自己也能不遗憾了。
　　大学时候大家都成双入对，但钟未常常一个人，在校园里找程亘的影子。有的远远的背影像，有的发型像，有的扔东西时候的动作像，有的声音像。只要是遇到了，钟未就能高兴好几天，那时候的她过的既开心又伤感，但乐此不疲。那会儿还不兴微信，很少人刷微博，也没有朋友圈，更没有微信运动可以去猜测对方的活动范围。那会儿所有的动态都在□□空间里，或者是□□签名。钟未就总是更新自己的空间，但是后来因为从来没有等到过想要的访客，一伤心就上了锁，少有的几个人才有访问权限。程亘的空间好久好久才更新一次，少则一两月，多则半年。钟未总是悄悄的去翻程亘的空间，日志、心情、相册、朋友、资料等等，只要是他空间里有的类别，她都会点开来看，哪怕常常都一个样。只要哪天有了更新，那她真是开心的不行，不管说了什么，她都开心，就好像程亘的空间更新了就是为了给她看的一样。她总是要隔几天翻一翻他的空间，就好像如此她才能得到内心的平静，稍稍缓解想念的苦闷。然后在退出前删掉自己的访问足迹，当真是悄悄的来、偷偷的去呢。这些就是钟未大学时期除了学业和跟朋友们在一起以外的时间所有的心思了，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脸，就连偶尔牵线搭桥的朋友都难以幸免。以至于浑浑噩噩几年后，顶着一张老脸独自游荡在街头，才当真好不遗憾自己在青葱年华错过了的那些美好的校园爱情。至今，钟未反而难以理解了，自己凭的什么那么坚定不移的虚度过那些时光的呢？
　　好久没有梦到的程亘，如今梦里的程亘，还是高中时候的模样。穿着一件白衬衫，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一双白色的休闲鞋，头发还是那时候的学生头，就是似乎长了些，那么清晰的站在一条溪流的对岸。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春风和煦。钟未站在溪流这边，看着他，开心的在笑。突然不知哪里掉下来一只小猴子，刚好落到钟未的怀里，那猴子也不调皮，安安静静的把头埋在她的肩头。钟未看不清这小猴子的模样，但心里就是知道这是一只小猴子，小心翼翼的抱着。然后突然记起对岸的程亘，于是抬头去找，举起怀里的小猴子高兴的想给他看。但对岸的人依然笑得阳光灿烂，只是面容模糊了，怎么也看不清，但是钟未心里清楚，他一定不是程亘了。钟未急的不行，伸着头踮着脚打着转四处找，就是找不到。她想要开口叫他，却怎么也叫不出口，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又好像是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似的，只一心想着找他，却也顾不得想想他叫什么了。钟未努力的想要出声，怎么也不行，好像有什么堵住了嗓子，一使劲儿，好像又堵住了鼻子，无法呼吸了。就这么急着急着被叮叮咚咚的信息提示音给解救了。
　　钟未揉了揉眼皮，睁眼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出了会儿神。翻身坐起找到脚下的手机，解锁打开微信。是程亘的消息，早上五点发的：
　　早安！
　　下班了。
　　吃早饭。
　　准备睡觉。
　　钟未看着程亘的头像半天，突然想起许嵩的一首歌，“灰色头像静静悄悄不会再跳动......”想起自己曾经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因为怕翻来覆去吵醒了上铺的姐妹，蒙着被子，一动不动的举着手机，盯着他灰色的头像傻笑和绝望。举到手臂酸软，撑不住才放到一边，被子覆盖到脸上，刚好吸收掉眼里溢出来的眼泪，那样的自己是那样的酸涩，后来想起的那个她，自己都好心疼。现在的微信头像不会灰暗，也不会跳动，所以钟未就快要想不起那些那么浓烈的深情。但这大清早的，钟未还是忍不住要流出眼泪来了。说不清为什么，明明程亘什么都没有说啊。钟未双手捧着手机，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点什么，她拍拍自己的脸，打开音乐播放器。钟未最近常听民谣，她不记得什么时候以前，她是不爱民谣的，觉得民谣听来有气无力的，想要表达的感情又模棱两可，不争又不甘，不忿又不平，不纯粹也不干脆，听着人着急。听说，爱民谣的人，总要上点年纪。钟未现在的手机里都是民谣，想着，春整天说她老姑娘，其实也不算冤枉。钟未找了好久才翻到落落的纯音乐版《灰色头像》，点开。钟未是个音痴，什么曲子一概听不明白什么是什么，听音乐也就是听个歌词的意境，纯音乐几乎分不清谁是谁。所以她也很少听纯音乐，单就是喜欢落落的这个版本，有一种让人沉静下来的温柔和明媚，不急切，不强求，也不消极和忧愁。钟未听了一会儿，然后打了字发送：
　　早啊，祝你好梦。
　　然后起床洗漱，往常总是慌慌张张的赶着路啃面包，钟未今天准备悠闲的在楼下早点铺里吃点早饭去上班。
　　钟未还以为自己今天上班挺早的了，春和小于两个人已经凑在前台，和小夏姑娘聊开了。小于是毕业季时新进的实习生，虽说年级小，新入职场，但和同事相处却是处处妥当的，大家都挺喜欢和她聊天，是个小消息通，公司的八卦没有她不知道的，最近又跟春投了缘，俨然已经是春的小闺蜜了。她走过去，撇嘴对春说：“呦，春姐挺早啊，一大早就来吸收大褂之精华啦？”春横眉一瞪：“叫谁姐呢？！打你呦！”钟未赶紧举手做请，逃向办公室“我错了我错了，你们继续！”小夏急忙叫住她：“我说小钟钟啊，听孔儿说，你手机还是人家老岑给你找回来的？”“嗯啊！”钟未点头，转身笑看着她等她继续说后面的话。小夏挤眉弄眼的继续说：“那你就不抓紧时间赶紧请人吃个饭、喝个水什么的？”钟未尴尬的说：“这不还没碰到机会么！”然后又后知后觉的问：“咋了？”小于跨过去一步神秘的附耳说：“他辞职了，一个月后就离职了。”钟未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啊？”小于此时已经退回前台边靠在春旁边，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这我们就不知道了！”钟未捋了捋自己腮边的头发，貌似平常的“哦”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位置上。
　　钟未想着，说的也是，作为同事，人家帮忙拿回了手机，也是应该感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