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 曼遇》简单即可

34、毕业

　　明台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他脑子里乱乱的。一会儿是小时候的母亲对着自己温柔的笑的画面，一会儿是大姐明镜与自己平时相处的点点滴滴。
　　如果……如果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当真舍得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明家人吗？
　　也许，明台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如果大姐知道了自己已经投身在抗日战场上，不知道会怎样，是悲是喜？
　　耳边仿佛又听见了大姐的话语
　　“远离战争，好好读书，好好生活。”
　　明台宁愿大姐是欢喜的，只要自己能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明台来到约定的地点，那里早已经有辆车等在那里了，而许雅茹早在车上等着。司机是军统局甲室副官阿松，也是此次接应他们的人。
　　明台正准备坐上车，突然听到一声弱弱的呼叫声
　　“救命！救命！呜呜…………”
　　明台顺着声音看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隐隐约约有几个黑影在晃动。明台抬脚想要看个究竟，却被拉住了手臂。
　　原是许雅茹看见明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下来催他上车。
　　“你拉我干什么？我听见有人喊救命呢！”
　　“你疯啦！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在执行任务，不能违抗命令！”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看着悲剧发生，有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
　　说完，明台就使大力挣开许雅茹的手，向着那个黑暗的角落里跑去。

　　明台小心翼翼地靠近角落，他右手提着刀背在身后，以防止意外发生。
　　随着明台的靠近，他模模糊糊听见有男子说话的声音
　　“动作快点…………好不容易…………。”
　　“我知道了…………好了…………。
　　明台猜测有两个男人，为了不引起注意，只能速战速决了。
　　越来越近了。
　　从明台这里可以看见有两个男人正背对着他。明台举起手中的刀冲着其中一个人的后背突袭。
　　当刀逼近时，那人像是感觉到寒气逼身，猛的侧一下身，刀锋从男子的手臂划过。另一个人见有人偷袭，反应迅速的出拳击向明台的面门。明台同时身体猛的一侧，躲过了拳头，伸腿踢向袭击者。这个袭击者直接被踢到一旁的墙壁上，又反弹到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两人见到从明台身上讨不到好处，赶紧爬起来飞快地跑向远处。明台见状拔腿就追，却被许雅茹给拦住了。明台气极，说道
　　“你又拦着我干什么？”
　　“我不拦着你，难道要看着你被香港警察抓走吗？你们刚才打斗的动静肯定引起了巡逻警察的注意了。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正往这边赶呢。”
　　“那我也要解决那两个人渣。”
　　“走吧，走吧。”
　　两人拉扯间，街道尽头跑来了两名穿着警察制服的男子，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向明台这边跑来。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两人迅速跑到车边，发动车子呼啸而过。
　　一路上，阿松气的一直说要上报，上报。还对许雅茹说道，他一个新人违抗上级命令，连你也要跟着违抗！
　　许雅茹不说话，脸色不好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更是有些阴沉。
　　明台说话了，简单明了的问道
　　“多少钱？”
　　阿松一愣，通过后视镜看向明台
　　“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多少钱才能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阿松说
　　“这不是钱的问题。”
　　明台直接从钱夹里掏出一叠法币，看也不看，直接把手伸到阿松旁边。
　　阿松侧眼看了一下，把钱收了起来。
　　如此，汽车总算恢复了平静。

　　军校校长办公室
　　明台和许雅茹身穿军装，笔直地站立在王天风的面前。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两枚少将军衔，中校军衔的肩章以及云麾勋章一枚。
　　王天风一脸高兴地对他们俩人说道
　　“恭喜你们完成任务，建业杀敌！明台你这次出手不凡，总部嘉奖你晋升中校军衔，还有五等云麾勋章一枚。恭喜你，明台！”
　　“谢谢老师！”
　　明台的声音充满喜悦，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但是他也有些遗憾，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这样重要的时刻没有最亲最爱的人的见证。
　　王天风亲自为明台授戴，明台立正，大声说道
　　“谢老师栽培。”
　　王天风拍拍明台的肩部，笑着说
　　“是党国的栽培。”
　　“明台自当奋勇杀敌，不辜负党国的栽培。”
　　“说的好！”
　　王天风鼓鼓掌，对明台的宣言表示赞同。谁知道下一秒中，蓦然变了脸色，语气阴森森地说道
　　“党国栽培你就是为了让你贿赂甲室的人？我王天风可教不出你这样的学生。”
　　明台心里猛然一颤，该来的还是来了。
　　怎么办？
　　贿赂甲室是小，违抗军令是大。
　　正在明台不知所措的时候，许雅茹开口了
　　“这次是我的错。身为明台的前辈，没有及时更正他所犯下的错，也没有及时拉住他。”
　　明台听到许雅茹这样说，知道她是为他减少惩罚。明台上前一步，把刚刚佩戴好的军衔徽章取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谁知王天风正眼都不瞧，见此，明台干脆把云麾徽章也取了下来，摆放在王天风面前。
　　他想，大不了功过相抵呗。
　　王天风明白明台的意思，心里愈加冷笑起来。他说
　　“这次你是立了功，立了大功。可你知道一次暗杀行动，是经过多少次严密的计划，有多少人替你担着风险，替你打探，替你掩护，替你善后，甚至可能会替你消失。这次总部完全可以派一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手就能胜任。可你呢？光凭自己一腔热血，毫无头脑可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王天风盯着明台的眼睛，看着里面露出了难过，后悔，也有些一丝丝不服气。
　　不服气？
　　“怎么？说错你了？你知道你是踩着多少兄弟的肩膀才成功的。只知道沾沾自喜，投机取巧，竟然敢公然违抗军令！你是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说话呀！怎么都哑巴了？”
　　“我本来是准备上车的。可是，我听到了有人喊‘救命’。”
　　明台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不能坐视不管呀！我这是在救人！”
　　仿佛感到自己没做错，明台的声音越发有力。
　　“救人？你救的人呢？在哪？”
　　“在…………”
　　到这个时候，明台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对呀！当时自己明明听到有人喊“救命”。可自己去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只看见两个男人。
　　遭了！
　　中计了！
　　“想明白了吗？”
　　明台猛的看向王天风，看向王天风嘴角的冷笑。
　　这是个圈套！
　　“想明白了吧！怎么？不服气？想说这是个陷阱？既然知道了，你怎么还一头扎了进去？你知道你犯的最大的错是什么吗？”
　　“不懂得思考！只知道凭着脑子里一股气，连思考都不会！你敏锐的观察力去哪了？人家设好了圈套，你就老老实实钻进去？像你这样冲动，愚蠢的人我怎么当心把重要情报交给你？再有就是不够狠心！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做特工的最忌讳别人看到你的脸。这是你犯的最大的错误！你把自己都暴露在阳光下，还做什么特工？直接回家当你的小少爷去吧！”
　　“你不是很有正义感吗！军人的首要条件就是服从命令。阵前抗命就是死罪！”
　　说完把一把枪放在了桌子上。
　　空气一时凝固了。
　　“等等，我有话要说。”
　　许雅茹的话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既然阵前抗命是死罪，那我明知道却没有阻止就是罪上加罪。”
　　说完，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直接要越过明台拿桌上的枪。
　　明台见此，直接越过许雅茹拿起枪举在太阳穴上，顿了顿，对王天风说道
　　“老师，你是下定决心，也要要明台一命吗？我是犯了军法，可是也是你设圈套在先。为什么？难道你是故意的？”
　　明台越说感觉喉咙像塞个棉花似的，堵的要命，堵的不光嗓子疼眼泪也想流下来。
　　冤呀！
　　明台不明白！
　　为什么前一秒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直到现在，明台才深刻意识到什么叫军法无情！
　　明台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说道
　　“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次事情本就是我违抗军法在先，不关我搭档的事情。我……我愿意承担后果。”
　　“怎么？现在想起来你有个搭档了？当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生死搭档，两个人一条命。按军校老规矩，你们一人殉法，一人去前线。二选一。”
　　王天风的话透着刺骨的冷。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这是你不计后果，违抗军令的下场，不仅你受罚还连累了你的搭档。”
　　明台直视王天风的眼睛，目光流露出悔恨，痛苦，悲伤。他又转身对着许雅茹说道
　　“许雅茹，这次是我连累你了。所以你也不用跟我抢，只希望你能去前线帮我多杀几个鬼子。还有就是，好好活着！”
　　许雅茹看着这个小自己几岁的搭档，嘴角紧紧的抿起。她第一次认识到明台骨子里的担当和傲骨。她用眼神看向王天风，意思是适可而止，不要在用言语刺激明台了。
　　王天风的嘴一抽。这女人，看来是早就看出来自己的用意了！
　　明台的手一直举着枪，他把手扣在扳机上。大喊着
　　“姐姐……曼丽……大哥……对不起！”
　　明台说第一句话时已感到痛苦难当。他一想到再也见不到最爱最亲的人，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流。
　　“妈妈……不孝孩儿来见你了。”
　　说到这句时，毅然扣动板机。
　　“咔”的一声，是空枪。
　　枪依然被握在手里，
　　人站立不动，
　　心已经明悟！
　　这一枪，成为了明台最深刻的教训！
　　“恭喜你，提前毕业了！”
　　王天风说道。
　　“每个从这所军校走出的战士，我都会让他有一段永生难忘的经历！”
　　明台手里的枪被人拿走了也浑然不知。他在想，所谓的永生难忘，所谓的死地求生，所谓的豪迈热血……汇成八个字，就是
　　舍得牺牲！
　　不惧牺牲！
　　只有在生死一瞬间，所领悟的东西才是最难忘的。

　　总部手谕：
　　毒蝎英勇善战，聪敏机巧，特委任毒蝎为上海站行动组组长，接到命令后，三日后赴任。盼坚韧奋斗，为国建功。

　　夜晚的小树林一片寂静，落叶随风舞动。王天风踏着落叶而来的，坐在了明台的身边。
　　“在干什么？”
　　“看星星，顺便思考。”
　　“思考什么？”
　　明台调皮地回应道
　　“不告诉你。”
　　“恨我吗？”
　　“怕你。”
　　王天风失笑，说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记得。在飞机上，老师盛气凌人。”
　　“你也好不到哪去，目中无人。”
　　明台笑的很是纯良。
　　“明天就要离开了，会想念军校的生活吗？”
　　“会的。”
　　“我在军校里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他们有的送到了秘密的战场，有的送到炮弹横飞的战壕，有的送到了郁郁葱葱的荒野坟地。这些孩子憨厚，有的活泼，有的温和，有的安静。他们都是好人。就算有的贪生怕死，也是好人。他们只是生错了时代，进错了学校，拜错了老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王天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最难熬的就是等待。送走你们，有的等来了你们立功的消息，有的等来的确是你们失踪的消息。一旦你们失踪，我连你们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唯有去荒野坟地去看看，看看埋葬在那里的孩子们……。”
　　“那为什么不让我们战死沙场呢？反而采取这种极端残忍的方式考验我们。人，哪有不贪生怕死的呢？”
　　明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是呀，是人，就逃不了贪生怕死。我把这些怕死的孩子们送出去会带来什么后果？会暴露更多的战友，会毁掉我们的行动网，会出卖我们的组织。”
　　“一旦走出了这个大门，所有的危险都是真的。行动中无所依靠，精神上备受摧残，时时刻刻都处于险境中。死亡，对于你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稍有不慎，就会自我毁灭。一个优秀特工，唯一的生存根基，就是不畏死！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谁都不信！包括，你自己！”
　　王天风的话让明台深受震撼，同时也为他一系列的手段深感佩服。
　　王天风从手腕上取下一块手表，递给明台
　　“拿着吧，留个纪念。这块表是我所有家当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我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嘴上虽这样说，手却很诚实地接过手表。
　　王天风调笑说
　　“不是不用别人的东西吗？”
　　“我压箱底总可以吧！”
　　明台有点羞恼成怒地说
　　王天风接着说
　　“你就没有什么要送我的吗？”
　　他是知道明台给自己买了一套西服。
　　“原来是有的，现在没有了。像老师这样清廉如水的人，我还是不贿赂了，免得受罚。”
　　这小子。王天风失笑，说
　　“我的尺码你能穿吗？”
　　明台仰着头，有点吊儿郎当地说
　　“能呀。现在不能穿，留着我以后老了，发福穿。总会穿上的。”
　　“好。”
　　王天风知道这是明台间接骂自己老。骂人骂的干脆利索，他喜欢。
　　“你记着，下次不要落在我手里。”
　　说完，王天风就转身离开。
　　“老师，你是专门为我送别的吗？”
　　“不，干我们这一行，不需要送别。”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有可能，不过可能性微乎其微。”
　　“老师，我会让你为我感到骄傲的！”
　　身后传来了明台的大喊声，他立正向王天风行个标准的军礼。王天风回头看向那个英俊，自信，坚韧的少年，嘴角挂起了满足的笑容。

　　明台和许雅茹走了。
　　走得无声无息。
　　对于王天风来说，从不送行，是他的原则。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上面整齐地放着两套军装，军衔，云麾勋章，一个包装漂亮的西服袋以及一封信。
　　他拿起信，展开，上面写着简单的几句话，简洁明了。
　　“老师，我们杀敌去了。军装你替我们收着。若战死，替我们埋了。若胜利归来，我们还要穿着受勋。老师好好活着，正如我们努力地死里求生！
　　学生：毒蝎。”
　　王天风的心很是满足，温暖。
　　他知道，明台绝非等闲之辈，将来定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建功立业。
　　他忽然有点寂寥。
　　他站在这里，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员，可只有自己一直在这里，独自品尝着寂寞，心酸，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