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仙》梅影临窗

8、第四节

　　阿惬也是一惊，他们对我一恭身“神君安好。”

　　我也是客客气气的冲他们低头“两位安好，不知今日贵客会来，茶水也未周到，可既然仙君与仙妃来了，便坐吧。”还是阿环先说了话，带着岁月磨砺的平静与自然，一颦一笑都已是闺秀的样子“昀柏相伴仙君多日，皆是仙君对神君有所念及之事，如今神君回来了，臣妾很是欢喜。”

　　我瞧她这些年来，面容依然清丽脱俗，成了九华之人，定是要割舍许多，清珃向来是天上最洒脱自然之人，能与他共结连理，日久生情，也算是阿环的福气，想来当年我为阿元选封号时，特意添了环字，也是为她的缘故，可如今看来，我再难与她似从前那样欢笑玩闹，而她的身份也不是从前的小宫女，亦或是小仙婢，她身为清珃的妻子，一宫的女主人，总要能张能驰，能八面玲珑，处理诸事。这边说着，母妃等人来见我。

　　我没有跪地行礼，而是浅一福“母妃娘娘安。”她也由阿元扶着向我福身“神君殿下同安，如今本宫再难担起您一声母妃，不如您以后还是就称我一声娘娘吧。”我继而顺着她说“是，兴单娘娘。”

　　她漠然置之，后就在次座上坐下，说“听说此次你父神做主，将你凡间的夫君带了回来，人在哪里？”我向殿后望一眼，她们会意离开“娘娘多虑了，这样的小事本不用您来烦心，本神会自己处理妥帖的，至于环璧，就留在我这里，也不劳您费心。听说九绫仙子已经有孕，请娘娘帮本神道一句恭喜吧。”

　　她起身“三日之后，有一次仙神切磋，天神的意思是让那个凡人也跟着比试，你若不想让他死了，就抓紧教习吧。”我也顺而起身，恭送她离开。

　　“环璧，你随意挑一处地方住着，我另有要事。”她最擅长看火候，便一福不多言的离开，有仙婢领着她去选住址，我便拉了温惬，“刚才的话你听到了，为了你的命，只能由我亲自教导，让你尽快成为仙人。”

　　他没有多话，我陪着他练了整一下午，皆是速成法，给他演示剑招等等，晚间他精疲力竭，回宫都是我用仙法送回去的，我一夜无眠，便在下半夜替他寻了一把好剑出来，仙力充沛，是我在早些年时所用的佩剑。

　　他的确是孺子可教，学的很是精进，不过两日就能将剑招一一领会，还能融会贯通，参透许多我不曾教他的东西，他自人间而来，是为本就理解许多仙法真谛，在第三日时得了一身仙骨，更为勤勉的修习。也许是想要活着，又也许是想平安回到凡间吧，他一直很努力，而我除了与他交流剑术，再无其它的关切之语。

　　那一日就要比试了，我将一件白衣交予他，说“这是今日比试的服饰，一切小心，若实在不敌，万不要拼上性命。这里没有温惬殿下，只有凡人温惬与一众仙人。”

　　他对我点头，说“不会令神君失望的，听说今日你的姐妹都会到场，她们宫里也有出场的仙人，您的心意温惬明白。”

　　他竟误会我为了面子，沽名钓誉吗？我扯了他的衣袖说“这三日，你似乎对我的事情有所耳闻，可这都不重要，我已然如此千年万年，不在乎多上几万年，我只是想让你平安回到凡间，从此只要我不再与你相见，你就与我九华宫，与我九柒七再无关系。”

　　“九柒七，你爱我吗？还有，那日我见到的昀柏仙妃，是不是就是阿环？”

　　他的问题很是尖刻，我一时无言，后而说“我不知道什么是你们人间的爱，我只是有一份挂念在你身上，至于阿环，她早已从凡间抽身，你见到的仙妃自然不可能是她，她既已从人间消失，死去，希望温惬殿下不要再追究如今的仙妃了。”

　　他稳稳的对我揖手“那温惬告退。”我看着他渐行渐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已是神位，九华上暂无人与我比试，但需入上座，观战就是。去时已有很多人列座，对我行礼，我皆是含笑以应，环璧的位子设在我的旁边，她亦是仙身，要参与比试，只是因为她仙资聪颖，因此留到后面了，这阵子还能陪我闲话几时。

　　我料错了一件事，温惬比我想象中更要厉害，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竟进入了仙人比试的前十。这其中也包括我的两位姐姐。毫无疑问的是，他的下一场比试，就是与我的三姐，九曦。我三姐修习仙术的灵巧是出了名的，早年我与她也比试过，她的熟练程度确实在我之上，唯一不足的就是她有些自傲，过于目中无人了。

　　温惬从容淡定，我的手却已攥出了汗，比试开始了——
　　我三姐一开始就猛攻不止，一连打出了十多个光晕，阿惬却一连破解，直到那一招那一式，我颇为熟悉，因为当年三姐就是凭它重伤了我，最后赢得了比赛。我看阿惬仍然沉静，想要传音却被阿元阻止。无数个灵蝶只冲他而去，而他脚一点地，飞至空中，任由灵蝶环绕，借力打力，竟将灵力灌于一处，以自身为借托，全部打回我三姐处。

　　这一招，借力打力用的实在漂亮。我三姐始料未及，终是败给了一个仅练过三日仙术的新学者。她难以置信，我又何尝不是大吃一惊。就这样，十进五，而这五位中，则又要赛出本次的三甲。环璧拍拍我的手，示意她上场了。我说了一句小心。

　　他们五位择签时，我屏息以待。结果还算好，阿元运气好，抽到了空签，安顺最低也是个第三，阿惬没有撞上我五姐，只是与一个普通精进的仙人比试，毫无悬念的是，他又出奇招，本三日里我没有教他太多招式，他却能使出我三姐的招式，且是逆着使出，那仙人有些不知所措，自然自乱手脚，败给阿惬。

　　最后的三位，是我五姐，我女儿阿元，我的夫君阿惬。

　　再次择签。

　　五姐与阿元先比试，这一刻，我还是无比盼望着阿元会输的。可她还是赢了，五姐的仙法比不上阿元这件事情，我清楚，因为五姐的慧根不及她，后天虽有努力，但也止于招式，没有创新。然后最后的结果就是，这次仙法的决赛冠军，就在她们父子中产生。阿元对他微微笑着，说“公子一定尽力，不要因为公主，亦或先前之事，对我手下留情。”

　　阿惬点头，两人行礼，然后比赛开始。这可能是僵持最长的一次比赛，整整三炷香的时间，依然是不分伯仲，我看着台上二人虽已见疲色，但一点也没有懈怠，只是每次阿元出招，阿惬总能巧妙避过，阿惬又很少出招对付阿元，因此拖延至今，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人受伤，一道黄光闪过，阿惬躲避不及，竟要跌下台去，阿元此时就飞身过去，以仙法相托，两人互让一步，时间已至，最后竟是一个平局。

　　阿元退后，向高台上的我们说“天神，儿臣已在天宫修习上千年，不敌一个仅练了三日的凡人，儿臣愿意认输，此时的魁首，只应该是他。”

　　我母妃说“阿元何必妄自菲薄，若非你救他，他早已掉下比试台生死不知，哪里有这个福气与你并列？”

　　阿惬神色一瞬间改变，既而还是低眉顺眼的站在原地，说“在下的确蒙公主搭救才保住性命，不敢再称能与公主匹敌之言。”

　　“九柒神君觉得如何？”

　　我遂起身，对各位一礼，“儿臣以为，环璧的仙术又进步了些，可为仙终究是要有道济天下之心，否则再多的仙法都只会是功利的工具，阿元心存仁念，是柒七的福气，是九华的福气。”
　　“而温惬，是本神一力教导，他的努力本神看在眼里，今日他能如此成就，绝非本神之功劳，而是因为他熟读人间典籍，凡事能一通十，十通百，这样的学生即便有再无能的师长，也能出类拔萃，一鸣惊人。”

　　父神朗笑“神君很会讲话，一个是你的孩子，一个是你的夫君，你却毫不偏袒，客观评价，不愧是已飞升神级之人，这番参悟，就非常人能及。”我仍是宠辱不惊，缓缓落座，他们二人相视一笑，阿元行礼“那父仙，儿臣告退。”阿惬没料到能当她一声父仙，同样微笑颔首。

　　“神君，既然你已达到本神的要求，自当可允你夫君回到凡间去，不过神君可要继续留在凡间镇守边界？”

　　我仍是缓然的笑“自当是要回去的，神位加身，更要儿臣心中多了一份大义，一份心怀天下，儿臣愿能为苍生计，愿能恩泽满天下黎民百姓。”

　　父神一点头，同样是对我客气的一笑，起身回殿了。旨意而后下来，只留他一日作为参与我仙家诸宴会，后日就让我与他回到凡间去。我领会了父神意思，叫了环璧过来。

　　“明日你便陪着他去与会那些个宴会吧。我过日还有要事，我为神的祭礼需要即刻举办，你带他看过诸仙，也算圆满。”

　　“父仙已得仙骨，可随意进出九华宫，母妃还用忧心吗？”

　　“自然。不过你尚在这里百年，这里，从不是简单的所在。”

　　“环璧明白，等我们回了凡间，想这风雪载途有家可栖，不失为一种慰藉。”阿元还是柔和一笑，纵而起身，对我盈盈一礼后才转身一去。我叹这么多年还是养成了她谨小慎微的性子，让她微笑去迎合许多伪善之人。

　　我也有许多要准备，纵是身边已多了不少侍女，也都是极惧我的，若是布置什么下去，速成也是不能的。片刻有人报说清珃的仙妃来了。起身迎了出去，她换了一身淡色的纱裙，头饰也改的简单些了。她行礼“神君安好。”我微微颔首回了礼，请她入殿去聊。

　　“神君这几日怕是要烦劳了，昀柏虽无什么大能耐，这些事上多少经历过，可以为神君分担些。”

　　“清珃也不心疼你？容你走这一趟吗？”

　　她低了头，不再与我对视“仙君自是心疼我的，只是阿柏觉得该为您做些什么，毕竟神君是阿柏敬重的人。”

　　我笑一笑“多谢仙妃，只明天是个什么流程我确是不知，仙妃能将这流程说与我听么？”

　　她抬了手倚着，“这个阿柏不好说，待我回去找了规程给您送来，您聪慧，许是比我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