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燃》使魔幽梦

12、卫星

　　邵礼做事全凭兴趣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但这次他不打一声招呼，没有半点征兆的回家来，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大姑眼睛瞪得牛铃一般，手里的锅铲上还残留着炒过菜的油：“你怎么回来啦！”
　　邵礼咧开嘴：“想你了。”
　　大姑明显被这个理由征服了，她哈哈大笑扬起锅铲，虚晃了一下：“听你鬼话——快收拾收拾吃饭！你爸也马上回来了。”

　　事实证明，邵礼这次回家是早有预谋的，证据就是我们每个兄弟姐妹都收到了来自大哥的礼物。而且凭借邵礼的秉性，我们丝毫不担心送到自己手里的会是价值几十几百块的，凝聚了大哥殷殷期望的习题练习册。
　　我的是帝都某外国游戏公司最新款的游戏机——不过看样子估计已经有人替我试验过它的性能了。两个姐姐分别收到了一直水晶发卡和没听过牌子的唇膏，都很高兴的样子。
　　我看他好像已经把东西发完了的样子，陆熙铠站在一边微笑，也没有往上凑的意思，于是凑过去小声问：“哥哥你忘记铠哥哥的东西啦？”
　　他看了一眼陆熙铠，招招手附在我的耳边：“没忘，他的礼物给过啦——偷偷给的。”

　　邵礼偷偷给陆熙铠的礼物是一支打火机。
　　那个时候Zippo的打火机还没有进入我们这群人的视野，我们印象中的打火机都是一块一个，各种颜色的塑料打火机，最多也就是五块钱一个的“小铁盒”。突然告诉我们，竟然会有一个卖好几百块的打火机，而且竟然还会有人去买！
　　拿在手里的第一感觉是有些重，比平常的小铁盒子要重一点点，漆面非常光滑，很亮。金属周围处理的非常干净，并没有平时在小卖部里买的小金属打火机边上会十分毛躁划手的毛边。
　　但这个和我手里的游戏机一样，明显不是什么新货，这个看起来甚至要更老旧一点。可能因为经常和钥匙之类的东西一起放，表面上有一点浅浅的划痕。

　　“哥哥说这个好像是表面镀铬的。”他站在我对面，明明是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我却听出了一股炫耀的意味。他伸出手点了点正放在我手心里的打火机，很轻的力道：“反正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专门花钱去买这么贵的打火机，到底有什么意义啊反正作用不就是点火吗。而且我又不抽烟，送这个给我。”

　　内容里除了埋怨之外听不出其他情绪，但我站在他的对面，明显能感受到他整个人情绪都非常的高昂。

　　帝都上大学的邵礼回来的时候受到了“外地人”归乡的待遇，趁着陆熙铠即将奔赴战场的时刻，我们提前给他庆一次功，顺便为了欢迎邵礼回家，决定今天一起去外面吃饭。
　　二姑和陆熙铠一起出来，她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眼神还是很涣散。
　　身为这次宴会正二八经的正主，爷爷奶奶上座，做东的我爸爸位于下手，之后就是被我爸拉到身边的陆熙铠。其他人坐在另一边，几乎要坐到我旁边的三姑夫笑得有些勉强。
　　“哥哥坐你上边啊。” 身为第二主角的邵礼，笑嘻嘻的用肩膀蹭了蹭我。
　　我对这种事情还没什么什么感触——更正，并没有任何感触。于是点点头：“你坐吧。”
　　他一边嘻嘻哈哈的回答着其他人调侃问候，一边拉开我的凳子。等我坐好后，才拍着我的头坐在了我的旁边。

　　席间，三姑夫咧着嘴，推开凳子站起来，绕过了大半个餐桌来到陆熙铠身边。他一边说着“初中都毕业了”之类的话，举起手中之前大家一起举杯剩下的大半杯，说着一定要让陆熙铠也喝一杯。
　　“三姑夫，你面前的可是个未成年人呢。”陆熙铠笑则回答了一句，举起了手边从里杯中的果汁：“不过您盛情难却，我就果汁代酒，敬您一杯吧。”

　　邵礼用筷子用力的夹着一块牛柳用牙齿撕扯，头也不抬的长手一伸，把正好转到自己面前，肚子胖胖的分酒器拿下来。白酒的味道我还问不出有什么香味，只是觉得有些呛。我以为他会做出，如把分酒器里的酒一口气全喝完之类的举动，没想到他只是偷偷的递给了我。
　　他口齿不清的：“帮哥哥拿着——拿到那个手里，我等等可能要擦个嘴。”

　　三姑夫瞪着眼睛按下了陆熙铠的果汁，到了满满一杯五粮液端起来递过去，动作之间有因为倒得太满而洒在桌子上立刻晕染进了桌布的酒液，将明黄的桌布运处一团团的水晕。他脸虎起来，一只手已经按上了陆熙铠的肩膀：“男孩家，有什么不能的！什么未成年，我不行那一套——今天你不喝了这杯，也就说明你和你那爹一个样！”

　　在我爸爸脾气发作闪电上手朝他脑袋飞去一掌之前，更大的一声混乱一下子吸引了人的注意力。
　　哗啦——
　　邵礼像是用力拉了一把桌布，用力之大，放在桌面上的转盘都猛地移到了桌边，从上向下俯瞰，几乎和整个桌面相切。
　　放在转盘上的高高支起来的羊肉汤锅扣进了多宝鱼的盘子，酒精打翻，蓝色的幽幽火焰在桌面上跳跃。原本放在转盘上，装得满满的分酒器却像是早早就被拿走，现在正放在我手边。
　　邵礼用手里的桌布用力地擦着脸，听到如同连锁反应的巨响后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还茫然说了一声“卧槽？”的看了看手里的桌布。那一脸懵逼演绎的生动形象，真不愧是帝都传媒导表演的学生！要不是我之前被委以重任，都要被他的演技深深折服了！
　　我谨遵邵礼的吩咐双手端好分酒器放在腿上，还专门用桌布盖住，全身绷得一本正经目视前方，努力不露出任何破绽。

　　原本劝酒失败，正觉得有些尴尬的三姑夫一下子竖起眉毛，正吸了一口气打算开始自己的表演。我爸爸终于没有忍住，虽然没有一掌抽在他的后脑上，却也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行了你回去吧！这么大人难看不难看！回去坐下！”
　　他杯子里的就被这一踉跄一下子撒出去一大半，几乎就剩下杯底上的一点点。他像是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正处在愤怒和尴尬之间摇摆不定，大约秒针跳了一步后，他的背弓下来，脸上有些讨好的笑容一下子荡开：“哎呀，我有点喝多了——我先去坐下，先去坐下。”
　　陆熙铠突然脱离了漩涡中心，脸上如同凝成了雕刻的表情在手中的杯子放下后重新灵活起来。之前几乎失控的暴怒在他眼中如同烧天之火几乎喷涌而出，巨大的倾倒声中像是突然到来的倾盆大雨，火光愈来愈黯终于一闪而逝。如同心电图一样激烈起伏的心情终于在几个呼吸之间平息下去，他的余光飞快扫过那个如同之前一样开始自顾自嘻嘻哈哈的谢顶男人后，笑容更加自然起来。
　　桌上拜邵礼所赐一片狼藉，这宴席是散也得散不散也得散了。最后，邵礼赶在结束之前举起酒杯：“稍等，我抓紧时间敬两杯酒。”

　　我手里的分酒器已经被他拿走，他离开座位后一路小跑。
　　第一杯：“先敬爷爷奶奶，二老长寿健康。”
　　第二杯：“再敬我爸我妈，为我辛苦操劳。”
　　第三杯：“再敬小舅小舅妈，是我们这个家的顶梁柱。”

　　第三杯酒一扬脖子见底之后，他皱起眉头像是不确定是不是要继续敬下去，最后还是倒了一杯。只是这次，他并不着急说祝词，而是一边轻轻晃着手腕，一边像是思考措辞一样缓缓道：“恩…这最后一杯——”

　　“大家最后起一下吧，祝我们全部人都平步青云，金榜题名，梦想成真，马到成功吧。”

　　结束后，大人们已经先回去了，我们这群许久未见的小辈们却还想再出去溜达溜达。
　　陆熙铠被我爸爸单独交过去说话，我们几个人一边等着他，一边各自消磨时间。
　　“哥哥这次回来是和铠哥哥一起中考吗？”我踢了踢石子看这蹲在马路牙子上的邵礼，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专门挑这个时候回来。
　　邵礼笑而不语，反倒问我：“二姨身体不好？”
　　“恩，不好了有一段了。”我点头，然后又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嘿，吃饭的时候我就看见小舅妈坐在她旁边，我擦嘴之前小舅妈就一直在照顾她了。”我爸冲我们几个挥了挥手，转身拉开车门，陆熙铠已经朝我们走了过来。邵礼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斜斜歪歪的站着，手揣进裤兜里弓着腰压低身高凑近我：“不过你没猜对，我回来不是和他一起中考的。”

　　那你回来干嘛？

　　“我回来啊。”他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是来看卫星升空的。”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前文提过的卫星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