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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忽忽悠悠,天旋地转间,似万物瞬移。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幼卿终于可以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是躺着的,更准确的的说法应该是姜万紫的身子是躺着的,是她的神思进入到姜万紫体内,此时身上还被一堆杂乱的干草盖得严严实实。

      姜幼卿一边扒开身上的干草一边“噗噗噗”喷口沫,然后勉强撑起了身子。缓了缓,她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姜万紫的身子,除了左掌心缠绕着厚重的绷带,应该是昏迷的时候被割了口子放血,并未发现其他伤口。可刚想转个头,才发现不得了,脖颈疼的厉害,再吃些力恐怕就会断掉。

      姜幼卿一抬手竟扯下一条白绫,她捂着脖子爬了起来,就如同落枕般不敢再扭动脖子,行动起来略显僵硬。将四周巡视了一番,发现自己身在一间破旧的草屋,昏暗的光线透过朽木残窗。

      姜幼卿僵直的转动身子查看四周,发现这房梁颇高,周遭也没能踮脚的椅子,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这里应该不是姜万紫受害的地方,应该是有人救下了姜万紫将她安置在此处。如若自己没猜错,这个救姜万紫的人应该就是领着老太的那个年轻人。

      姜幼卿四处摸了摸看能不能寻到一些照明用的灯烛,可最终徒劳无功。姜幼卿刚拔开木栓,一阵冷风扑面而来,竟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也对,她现在是附在姜万紫的身体里,而自己确实很久没有这般害怕过寒冷了。

      姜幼卿走了出去,发现自己身处在荒郊野岭,她得想办法走出此地。

      抬头仰望,姜幼卿想通过天上的辰星推断一下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只要将这具身体在天亮之前带回去,事情也就大功告成了!

      可令她不得不发愁的是,这天连着地是一望无际的黑啊!半颗星星都没有!于是她打算动用点术法唤阿福,利用它的绿琥珀来领自己出去。

      可她刚抬起手,刚要发力却又软了下来。

      或许是沉睡太久,或许是方才思考用脑过度……

      姜幼卿躬身撑着膝盖,一手捂腹,里面传出咕咕声。

      这身子久未进食,完全没了能量,甚是饥饿,急需口粮……

      姜幼卿晃晃悠悠地走在比她高出一尺的杂草丛里,饥寒交迫,难受至极。她想,如果是一只兔子甚至是一条蛇出现在眼前,估计都能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活吞了。她需要一点能量,她不想死在姜万紫的身体里。

      姜幼卿根本看不到前方,这些杂草又高又粗,叶边沿还有细细的锯齿,每走一步都被“斯拉”剐蹭出几道长长的血痕。

      由于是想出山,感觉向下走应该问题不大,可被草根占满的土地很难有下脚的地方,即便踩了下去,由于山间露水湿滑,她都记不得翻了几个跟头。

      连滚带爬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发现一条被人为砍出的一条小道,那条小道并不是直通向下,而是横过山腰,但是既然是人为弄出来的,而且看小道的宽度以及踩踏的强度,至少几十个人来回走过这条道。她暗道,沿着这条道走,应该能走得出去。

      于是姜幼卿随机选择了自己的右手边的方向走下去,未几,便瞧见不远处泛出暗黄烛光,她赶忙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进入了一片树林,林中有一块空地,她将四周认真审视了一番,发现四周无人,空地中铺了十张白布,每张白布上面菜肴丰盛,肉汤果蔬样样俱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在摆宴席,不过邀请的不是人——是鬼!因为每张白布上还燃着两只红烛和三柱清香。

      姜幼卿不停地吞咽着口水,这肚子需要填填,姜万紫的身子与自己的不一样,只需要普通的食物即可,而眼前就有现成的。

      择了一张最近的白布,半蹲着身子,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拔下一只鸡腿就往嘴里送,又捧起那一碗茄汁汤豪饮起来。

      正吃得尽兴,身后突然摔倒声,随即一声惊恐惨叫:“鬼……鬼啊!”

      姜幼卿极其镇定地将那汤盆子放下,将沾满油渍的双手在衣袂上擦拭,借着晃动的烛光,才蓦然惊觉这姜万紫身上穿的是一件大红礼袍!

      她回头望了望,看见一个老头跌落在地,神色惊悚地指着自己,姜幼卿不失礼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却未料到差点把他吓晕了过去。

      蓦然又出现了一个人,从身后握住姜幼卿的手臂,将她拉入一棵大树后面,藏在他身后。姜幼卿仔细打量起跟前这个人,看其穿着打扮,应该是一位某府中的仆役小厮。

      姜幼卿问道:“你是谁?”

      那小厮回头竖起食指“嘘”一声,示意她保持安静,接着转头探视前方情况。

      “叶老爷请放心,今天结束之后,这叶大少爷的心愿也就完成了。”

      这声音甚是耳熟,姜幼卿从小厮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果然没错,是那夜在叶府为叶嘉昭招魂的道士,他从姜幼卿刚刚走过的小道出来,想必今日的鬼宴也是他们设在这里的。

      道士身后跟着一大群身着白色丧衣、举着白幡的人,少说能有一百来人,其中有十六个大汉抬着四顶竹轿,第一个竹轿坐着的是叶全智。他一下轿子就回头去搀扶自己的妻子下轿:“夫人慢些。”还不忘叮嘱后面两个坐轿子的人:“你们两个快过来扶着大夫人!”

      坐在后面的分别是一名面容姣好中年女子,虽穿着丧衣,面上妆容倒是艳丽,手里还抱着一个五岁大的男童,她应该是叶全智的二房刘氏。听闻早年间叶全智和叶大夫人恩爱有加,却不知为何一直无子嗣,于是叶家长辈为了延续香火,就让叶全智娶了这刘氏,却没想到刘氏刚进门不久,这叶大夫人就突然有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正是现在棺椁里躺着的叶嘉昭。想到这,也难怪叶大夫人那么伤心,盼了半辈子盼来的一个儿子就这么没了……

      刘氏娇声道:“老爷,您瞧我正抱着我们家嘉凌呢,实在腾不出手……嘉轩啊……快去扶扶你大娘。”

      “哦……”

      最后一个从竹轿上下来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脸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看这架势,叶家上至家主,下至家仆婢女,全都一个不拉的来到此地。

      从姜幼卿的角度看,恰巧能看到宴席前方树立这一块墓碑,因为距离比较远,她看不清墓碑上面的名字,而在墓碑一左一右放置了两口棺椁,一口正常尺寸,全开状,沾染土灰,好像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另一口形状要比一般棺椁大一倍,封棺状,木料较新,应该就是前日从寿材铺买走的大棺椁。在墓碑与宴席之间摆放着一张法台,那道士则立在棺椁旁,一双鹰眼扫视前方,小厮下意识将她往后拉了拉。

      叶夫人一看到那口大棺椁就挣开所有人的搀扶扑了过去,哭丧道:“我的昭儿啊……里面是不是很冷……娘不好……娘不好……”

      姜幼卿身前的小厮不知为何抖了一抖。

      她小声试探道:“你认识那叶夫人?”

      他却毫无反应,依旧默默地看着前方。

      叶夫人身边的小丫鬟也忍不住摸着棺椁哽咽:“少爷……少爷……你如果看得到我们……看得到夫人如此难过,记得……给夫人托个梦,让她见见你……”

      这场面确实感人,引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低声呜咽,包括她前面的这位小厮。姜幼卿到底是活了一百多年的人,经历过很多次生离死别,这种场面虽还是有感触,却早已过了动不动就流眼泪的年纪。

      叶全智红眼仰视了半晌,低头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对了,刚才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叫唤着什么?”

      见四下回应,叶全智冷道一声:“李德!”

      李德是叶府的管家,也是那日将她领到欣悦客栈的人。他一直低头侍立在旁,闻言立即躬身上前一步,想了想,道:“回老爷,刚才老奴走在后头,没听清,不过……”他看了一眼愣坐在地上的老头,道:“应该是张伯的声音。”

      叶全智道:“……张伯?是伺候昭儿的那个张伯?”

      李德道:“正是。昨日我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人在此地轮流看守。张伯知道此事之后,特意跑来与我说道,想在大少爷的最后一程陪陪他。都知道张伯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大少爷,与大少爷有着十几年的主仆之情,我实在不好拒绝他,才让他跟着春礼一同看守,有个照应……”说到此处突然想到了什么:“诶,这春礼呢?”

      一个年轻杂役提着裤头冲出杂草田,急吼吼道:“来了来了,小的在这呢!” 可是却没人搭理他,他一紧张就结巴道:“……肚肚肚子不舒服,怕怕怕玷污了这风水宝地,我我我我就跑了比较远点……解决,这不算……不算玩忽职守吧?我我我走的时候张伯还还还在呢,张伯、张伯快说话啊……”

      姜幼卿皱着眉头直勾勾地盯着这个叫丨春礼的小厮,又疑惑的看向一旁的道士,他毫无反应,好生奇怪。

      此时那瘫坐在地的老头抖动着双唇道:“老奴……老奴……刚刚……看到鬼鬼鬼……”

      众人一听到“鬼”字都猛然从刚才的呜咽声中抽离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惊恐”二字,开始左顾右看,生怕身边蹦出一个鬼来。只有那也夫人一听,爬过来抓着张伯的衣袂,惊喜道:“看到谁?是不是昭儿?是不是昭儿?!”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他看到的是被姜幼卿附身的姜万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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