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拦江》青空草木

3、3、满月山

　　满月山离拦江县城并不太远，小董虽不甘不愿，马儿跑了不到一个时辰也到了满月山的山脚下。
　　再往前骑了几步，看着荒无人烟之处就有暗哨询问。小董不敢怠慢，老实报上姓名。不一会儿，山寨里的命令下来，小董顺着惟一的山路七转八转的上了山。
　　山寨的大厅里，齐满月正同石小宣谈笑。见小董进来，齐满月懒懒地一挥手，周围如狼似虎冲上来几个大汉，还没待小董说话，已经将他掀翻在地。
　　小董大呼：“喂喂！有话好说，干嘛一见面就动粗？”
　　齐满月冷笑道：“绑好，从缺月岭扔下去喂狼。”
　　一群人押着小董就要往外拖，小董也顾不上充好汉了，在齐满月面前，好汉一般都活不了多久的。他边挣扎边喊：“荀知微不见了！”
　　齐满月走到他面前站定，微低下头，眉毛挑起，“不见了？我们当初说过什么，你可还记得？”
　　小董打了一个冷颤。他当然记得，若不记得，也不至于这样害怕了。
　　荀知微就算少了一根汗毛，齐满月都会算到他的账上，如今荀知微整个人没了，齐满月要把他从悬崖上扔下去喂狼，逻辑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咦？不对啊。县衙里消息封得那么紧，连他都是刚刚得知，前后还不到半天，齐满月怎么会……小董脱口而出：“是你！原来是你！”
　　他早就在奇怪，赵师爷死得如此奇怪，荀知微竟能干干净净的失踪，方圆几十里，谁有这等本事，原来……
　　齐满月冷冷地看着他。如雕唇线向下微弯。小子，知道杨修是怎么死的吗？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就不该知道。
　　小董抢着问：“为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小命全在人家一念之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齐满月这个“一念”的时间。
　　齐满月沉默半晌，“他不能再留在县城。”
　　荀知微不能再留在县城？
　　小董心里一跳，这当然只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拦江县有危险。而且，是齐满月应付不了的危险。连齐满月都应付不了的危险，还有谁能救得了拦江？
　　小董瞬间汗湿重衣。
　　“荀大人，他肯？”他有点迟疑。荀知微清廉爱民，但百姓终究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吧？
　　齐满月冷笑：“这由不得他。”
　　“他不肯？”小董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点希望，只要荀知微不放弃，拦江县就还有希望吧？
　　“我说了，这由不得他。他不肯，所以被我绑上了山。”齐满月声冷如冰。
　　小董苦笑，“荀大人还好吗？”荀知微清高自傲，怎能受得了这种折辱？这会儿说不定到处找刀子宁死不屈呢。他如果真死了，拦江可就真的完了。
　　齐满月再沉默半晌，忽然淡淡说：“你放心，他死不了。他如果死了，我就血洗县城，鸡犬不留。”
　　小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杀人对齐满月来说，跟杀鸡没有任何区别。血洗县城这种事，齐满月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齐满月说完，起身，消失在帘幕后。
　　留下小董被点了穴一样发呆。

　　大厅里只剩下他们，石小宣摊摊手，“看来你这条命是保住了，那些狼可惨了，又得饿上不知多久。”
　　众人散去，小董从地上爬起来，自己抖落绳索，心有余悸：“你们岭下的那些狼，当真是靠人肉喂着？”
　　石小宣做个鬼脸：“我没到悬崖下考察过，要不你去？”
　　“不不不。”小董敬谢不敏。拿过桌上的剩茶，一口气喝掉半杯，“你们老大的脾气越发的大了，你怎么跟的人啊？多来几次，老子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吓的。”
　　石小宣格格一笑：“满月姐姐在时，怎听不见你这么说？”
　　小董吐吐舌头，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因为老子还没活够，还不想招惹那个女阎王。”
　　石小宣笑容消失，叹了口气。
　　小董奇道：“怎么？”
　　石小宣轻轻皱眉：“我想她这样子，终究是不行的。她为了荀大哥，什么都不顾了，他却这样怪她。”
　　小董也忍不住皱眉：“情况当真有这么紧急吗？”
　　“嗯。”石小宣点头，“我们在轮台的探子密报，三天后，轮台就要经过拦江，入侵中原。前锋就是一个万人队。战争要起来了，拦江首当其冲，这次断无幸免之理。”
　　万人队。县衙全部的武装不过是十几个捕快。满月山的兵力也不过两千。何况，就算挡得过这先锋部队，后面的大部队呢？
　　“就算躲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石小宣摇摇头：“满月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和轮台兵交过几次手，他们从来没占到什么便宜。而且这次他们打算偷袭中原，不愿意和我们在这里缠斗，只要我们不挡他们的路，他们会绕过满月山的。”
　　绕过满月山，小董想，拦江县就等于无遮无拦地暴露在轮台骑兵的铁蹄之下。
　　血流成河的情景在他眼前一掠而过，小董不敢再往下想。
　　三天后，轮台兵就要来了。拦江屏障一失，中原猝不及防之下，也是岌岌可危。回中原搬兵，来回至少要一个月，时间，哪里来的时间？
　　小董凝目注视石小宣，“若让你们尽力拦住轮台骑兵，你们可以支持多久？”
　　石小宣沉默一会儿，“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