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总堪伤】 ...

  •   -
      但剪子尖端已经刺进她脖颈,扎了个深洞,鲜血正不断冒出来。

      她松了手上的力气,任他夺走手中的剪子,软软瘫倒。

      楚尧泽一把揽住她的腰,情急之下用手去按住她的伤口,却怎么都止不住那往外直冒的鲜血。

      “去请太医来!快!!”

      一阵忙乱之后,她被抬到卧榻上,有人按住她脖子上的伤口,有人呼喊,有人奔进奔出。

      陈令漪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吐气都让伤口涌出更多鲜血,但她只是神情木然地望着帐顶。

      渐渐地,视野变得昏沉,帐顶的纹饰亦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楚尧泽顾不得换去染血的衫袍,一直守在房中,眼见陈令漪双眸合起,脸色越来越白,甚至变得白里透青。他的眼神也随之变得越加阴郁。

      谋划了那么多年,步步为营,终于走到如今的地步,眼见离皇位就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

      她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死了!

      他愤然怒吼:“太医怎么还没到?!”

      仆从慌忙跑出去,这已经是第三拨去催请的人了。

      一名婢女端着铜盆入内,瞧见有鲜血不断从楚尧泽被刺破的袍袖处滴下,不由惊呼起来:“太傅也受伤了!”

      楚尧泽举起手,这才发觉,他的左臂前侧亦被剪子划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大半幅衣袖都被血染红了,他却毫无知觉。

      终于华太医匆匆赶到,见地上到处都是血,长公主躺在床上,伤口鲜血淋漓,生死不明,他不禁吓得呆住了。

      “快给长公主治伤啊!”楚尧泽见他只是呆立不动,不由怒道,“长公主要是不治,我唯你是问!”

      “是,是。”华太医回过神来,急忙进屋查看陈令漪伤势。

      楚尧泽站在榻旁,满脸阴云:“她的伤重不重?”

      “颈项是要害之处,长公主伤于此处,又流了这么多血,实在是……难办啊……”

      虽然房间里到处是血,看起来十分瘆人,但细看后华太医发觉长公主的伤口并不大,伤处的血也已经差不多止住,地上的血迹,大多都是奴仆进出时来回踩踏,才会沾染得地板上到处都是,看起来怵目惊心。但毕竟是颈项这样的要害处,华太医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便将话说三分,留有余地。

      楚尧泽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这点小伤都治不好,要你何用?!你这太医不用做了!这个无用的脑袋也不用留了,砍了吧!”

      老太医欲哭无泪,慌忙改口:“不不不,长公主的伤势虽重,下官一定尽力施治……”

      他一边说,一边赶紧从医箱里取出伤药纱布等物。一番紧急救治之后,包扎完毕,他伸两指搭在长公主腕上。

      楚尧泽:“如何?”

      “血已经止了,但长公主失血颇多,脉弦而芤,还需万分小心啊……”华太医偷瞄着楚尧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楚尧泽走近卧榻,俯身细看,见陈令漪虽然气息微弱,脸色苍白,但呼吸规律,伤情趋于平稳。

      回头,见华老太医已经开好了药,交予小僮。他这才挽起自己衣袖,伸到老太医面前。

      他前臂上裹着洁白的纱布,却已经被鲜血渗透大半,显然是匆忙间包扎的。剪开纱布,只见一道半尺多长的伤口,几乎深及见骨,到此刻仍旧流血不止。

      老太医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继续替太傅治伤。

      楚尧泽收敛起躁怒之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今日本是大吉之日,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长公主意外摔倒,不巧撞在架子上……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要害。”

      华太医:“……”

      以他看来,长公主脖子上的伤口表面狭窄,边缘光滑,但却深入肌体,显然是尖利的金铁锐器所刺,连太傅手臂上的伤也是同一种锐器划出来的。

      不过太傅说撞在架子上,那就是撞在架子上了,华老太医可不会不开眼地去反驳。

      怎么伤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长公主的命保住,他也就不会被太傅追究了。

      老太医安静如鸡,楚尧泽却不会就此放过他。他紧紧盯住华太医:“今晚所见……”

      华太医连连点头:“下官明白,下官什么都没看见。”

      他偷瞄了一眼楚尧泽并不满意的脸色,急忙改口:“长公主外感风邪,络脉失和,额……之后几天有些发烧也是常见的事,需好好卧榻休养。”

      楚尧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华太医长出了一口气,向楚尧泽告辞。

      楚尧泽像是完全没听见他的辞别之言,吩咐门外的仆从:“送华太医去厢房住下,直到长公主的病情安稳下来为止。”

      华太医吃了一惊:“太傅,下官不敢搅扰太傅,还是住回家里去的好。万一长公主的伤……病情有什么变化,下官再赶来治疗也不迟啊。”

      “不可,来去路上费时太久,若是因此延误长公主的病情,你可担得起?”

      说着楚尧泽一挥手,两名壮硕的仆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华老太医的胳膊。任老太医如何哀声恳求都无用,仍是被两人拖拽出去,哀求声渐渐远去。

      楚尧泽回过头来下令:“将这屋中尖锐坚硬之物统统收走,日夜看护长公主,片刻不能离人,一旦长公主醒来,立即来报我知晓。”

      众侍女齐声领命。

      -

      ……

      她梦见了阿耶与阿娘,一旁还有长兄与二兄,不知梓馨说了什么,逗得他们朗声大笑,梓馨亦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笑得是如此开怀,像是所有的不幸与阴谋都没有发生过。

      她与他们一起笑着,但内心深处却是知道的,这只是个梦。

      但即便是场梦啊……

      ……

      陈令漪悠悠醒来,眼角尤带泪痕,她抬手摸了摸颈侧,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侍女们发出惊喜的叫声,立时有人端着水过来。

      咽水的时候,脖子上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楚。但温热的水滋润了她干涩的喉咙。她开口说话,嗓音依然带着点沙哑:“今日是初几?”

      “回长公主,今儿是初八呢。”

      “昨夜……太傅留下过夜了吗?”

      侍女摇头,怯怯地道:“不曾。”

      陈令漪长长地松了口气,也是,她几乎就杀了他,又把自己伤成这样,是个男人都不会再有什么兴致了吧。

      喝过药后侍女劝她再睡会儿,她合上眼眸,却毫无睡意。

      头仍然很晕,但她需要好好考虑今后的事。

      两年前,她与阿耶、阿兄们同去狩猎,有一头雄鹿脖子上中了箭,却带着那支箭奔跳着逃远。阿耶告诉她,是因为那支箭并未射中鹿脖子上的主脉,所以流血不多,鹿还能跑得动。

      后来他们还是射倒了那头鹿。阿耶带她过去,指给她看鹿颈上的主脉所在之处,还让她亲手摸过。

      指尖下的皮毛温热,随着雄鹿沉重的喘息不住起伏,她触摸到了隐隐脉动着的地方。起初的那支箭偏在主脉一旁,被肌肉卡住,尽管入肉数寸,但伤口周围出血并不太多。

      在大婚前的两个多月里,她无数次地对镜摸索着自己脖子上的脉动,在黑暗里一遍一遍地练习手势。

      所以她刺向楚尧泽的那一剪子是瞄准了颈侧的主脉,下重手扎过去的,刺自己时却避开主脉。

      她虽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却也不想轻易就死,之所以自伤,是为了保住清白,眼前来说,是暂且保住了。

      而尽管她试图杀了楚尧泽,他却请人来医治她,显然他不希望她死去,至少目前她还对他有用处……

      几天后,她的伤口表面开始收疤,虽然还未完全痊愈,吞咽时仍会隐隐作痛,但因为伤口在脖颈处,并不影响她行动,头不晕之后她就能下地走动。

      门是锁住的,每日只有送饭送水时开启几次,到了晚间则全部都锁上,她只能在这小小一间屋子里走动。

      一天晚上,陈令漪喝药时,假装失手打破了药碗。侍女们转身去找扫帚抹布时,她用脚轻轻踏住一片格外狭长尖锐的瓷片。

      侍女将地上的碎片扫拢,还尤为留心,探头往卧榻下仔细地看了看,确认并无遗漏,才放心将残余碎片端出屋去。

      陈令漪趁着她们忙碌收拾,没有留意她脚下的瞬间,拾起碎片,藏于袖中。

      夜深人静,她摸出瓷片,把尖锐的那头磨得更为锋利。

      她不能弄出太大响声,只能慢慢地磨,未免被侍女发现地砖磨损,就在榻边贴着墙角处磨。

      花了好些天,她才磨出想要的形状,再把巾子撕成条,缠在瓷片尾部,方便手握。

      每天入睡时,她都将瓷片攥在手里。稍有一点点动静就会让她惊醒。

  • 作者有话要说:  光荣住院中。
    -----------------
    -----------------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