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横秦岭千秋雪》酩酊酊

9、【玖】

　　爹爹正式聘请崇文书院的杨教授为西席，专门教我读书识字，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这期间，薛慕隔三差五总会派人送些小物件给我，偶尔也会亲来戴府，而我总以各种由头拒绝相见。
　　彼时，母亲正手把手教我抚琴，丫鬟小桃跌跌撞撞小跑进来。
　　“夫人，小姐，出大事了。”
　　我手下一抖，琴弦应声断了，母亲肃着脸睨着小桃，声音沉缓：“何事？”
　　“是老爷，哦，不，是王爷。”
　　“嗯？”母亲一声冷哼。
　　小桃忙道：“老爷在府门前遭一蒙面黑衣人挟持，恰逢王爷这会儿过来咱们府上，为救老爷，王爷和黑衣人谈条件，黑衣人就放了老爷，并且拿刀挟持了王爷。”
　　薛慕被挟持，他一定很危险，闻听婢女一言，我摇摇欲倒。
　　“娇儿！”见我面色惨白，母亲一边扶住我，一边向婢女吩咐，“都愣住做什么，还不紧了请大夫。”
　　“女儿没事。”我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只问小桃：“薛慕可有受伤？”
　　小桃摇头说不知道，想起什么，她接着说：“小姐，那黑衣人还说，要小姐，哦，要秦婉前去见他。”
　　黑衣人要见我？
　　可我来戴府也不过月余光景，并不认识什么黑衣人呀，既然他指明要见我，那见一见又何妨。
　　我脚下才刚动，母亲闪身挡在门口，双眼含泪，哽咽难抑：“娇儿，你千万不能去，娘不能再失去你。”
　　“不妨事的，女儿且去看看，很快就回。”安抚好母亲，我跨出门槛，身后传来母亲悲痛欲绝唤声：“娇儿——”
　　偌大庭院，黑衣人手中长剑直指身着天青色锦袍的薛慕。
　　“薛慕。”见他安然无恙，我总算松了口气。
　　看见我，黑衣人收剑，薛慕轻笑一声向我走来，他温柔唤我：“你总算肯见我了，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在乎我的。”
　　“我爹呢？”
　　我告诉自己才不是因为担忧他的关系，我要找我爹。
　　“娇儿，爹爹没事。”父亲笑着出来，他和薛慕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登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你别生戴老爷的气，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嘱咐戴老爷陪我演这出戏，目的就是为见你一面。”薛慕双手擒着我双肩，眼里俱是见到我的欢喜。
　　殊不知，我也想念他多时，只是我这人嘴硬的很，说了不见他，总不能食言吧，况且今夜是他设局诱我在先。
　　我怔忪盯着他，眸光仿佛灰砖上清寂的月色，冰冷如霜，我冷声一笑，眼底星芒闪烁，“骗我很好玩是不是？”
　　“我无意骗你，只是太过想念，才会出此下策，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向你陪罪，要打要罚任你喜欢。”
　　我摇着头，想说我不会原谅你，我最讨厌别人欺骗我，可我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作唏嘘一笑，眉宇间有着淡淡的自嘲，闭了闭眼睛，艰涩道：“见也见过了，现在我能走了吗？王爷。”
　　在薛慕诧异的目光里，我转身就走。
　　“婉婉——”薛慕追上我，他从身后将我抱个满怀，下颌贴着我发心，他说：“许多日子不见，我甚是挂念你。”
　　我何尝不挂念他，可这话我是断断不能说给他听，七绝谷那场大火，他难辞其咎。
　　“王爷小心。”那是父亲急切的声音。
　　薛慕的身体僵了下，我蓦然转身回望着他的眼，薛慕扯了扯嘴角：“薛慕想念婉婉，薛慕喜欢婉婉，薛慕想娶婉婉为……妻……”随着他口中的“妻”字落地，抱着我的手渐次松开，我拧眉望着他缓缓倒下。
　　在薛慕的身后，一蒙面黑衣人持剑而立，剑身上鲜血淋漓，那是……薛慕的血。
　　“婉婉……”一声熟悉的呼唤渺渺来自蒙面黑衣人。
　　他一把扯下脸上覆着的一方黑巾，露出本来面目，我徒然睁大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