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拓路者》本*****K

3、实验室

　　“爸爸，我睡不着，你给我读个故事，好吗？”小小的传音盒子里传出女孩紧张兮兮的声音。
　　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灰发青年闻言在报告书上打了个顿点，取下眼镜，挪开椅子站起身，转了转发酸的脖子。
　　脚上的拖鞋在他刚才走神的时候不知道被踢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吃力地弯下腰，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像个老年人了。
　　“椅子后面，先生。”智能管家薄荷的友情提醒从墙上镶嵌的微显屏里传出。
　　他慢悠悠地穿上鞋，从书架上挑了一本很旧的历史小说夹在臂弯里。他前脚走出书房，薄荷就关闭了照明系统，走廊的壁灯也顺势打开。
　　只住着两个人的四层别墅里静悄悄的，白天工作的机器人保姆停在墙角自动待机了，走廊里只有他走路发出的轻微声响。
　　爬上二楼，把手上挂着一只小熊玩偶的那扇门虚掩着，微弱的光线透出。
　　靠窗的大床上鼓起一个“小山包”，听到推门的声音，“小山包”打开一条缝，随即整条被子都被掀到一边，胖乎乎的小丫头一跃而起，直扑到来人的怀中。
　　“爸爸！”
　　“怎么了，茜娜。”
　　“我做噩梦了！”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
　　他叹了口气，想到今天下午休假结束回到破冰军团的塔特兰娜，觉得有点头疼。
　　“妈妈今天带你去看电影了？”
　　茜娜点点头。
　　“恐怖片？”
　　茜娜点点头。
　　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小家伙明明胆量不大，却对恐怖片如此狂热。
　　“爸爸，快读啊。”茜娜动作极快地钻回被窝里坐好，从一堆被子里找到她的小布熊抱在怀里，眼里亮晶晶的。
　　“好。”他把墙角的椅子挪到床边坐下，书翻到夹书签的那一页。
　　此时，二号生物圈【珍珠鸟】已经开始向人们展示全宇宙最梦幻的夜景。无数绚丽夺目光点璀璨了夜幕，这些光芒来自蒙尘的过往，也将抵达无解的未来……

　　“爸爸爸爸，起床啦！”
　　克里斯特回过神来，喵喵控制着房间的主系统拉开窗帘，拓路者所在星系的恒星【小伙子】已经用它充满活力的光线招呼西大陆好一会儿了。毫无准备的克里斯特被照的一个激灵，忍不住流眼泪。
　　“窗帘给我拉上！”克里斯特恼火不已。
　　喵喵毫不介怀地遵照主人的指令，主机投影出来的少女凑到克里斯特面前跟她说话：“爸爸，你是不是做梦梦到姐姐了？喵喵检测到强烈的情绪波动。”
　　是吧，茜娜。
　　克里斯特躺在床上，脑子里有些放空——他非常不争气地想家了。
　　虽说他不争气过很多次，但绝对没有这一次那么强烈。复苏后，他的记忆一直有一些混乱，老是做梦，但画面都是夹带雪花的，今天，他终于完整地回想起茜娜的容貌了，还有自己原本的样子。
　　“早上好，兰兰，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实际上郑孝川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厨房做早餐，他搅着锅里的粥，连头都没抬一下。
　　“早。”克里斯特确实没什么力气，多半是晚上没睡好，一大早头昏脑胀。
　　【拓路者】上，大家吃饭的地方都是固定的——郑孝川的实验室。
　　谁让剩下的几个都是从没下过厨房的家伙呢。包括喵喵，因为她的爸爸克里斯特从没编写过厨房相关程序，也不幸地沦为“有缺陷的最完美人工智能助手”了。
　　克里斯特在自己的固定位置上坐好，保姆机器人端来她的那一份早餐。
　　“您的早餐，我的制造者。”
　　“早上好，吉姆。”喵喵在半空中浮着，对保姆机器人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
　　吉姆的电子屏显上忽然飘起两块左右对称的迷之红色马赛克，然后它桶状的身体上弹开一个小抽屉，机械手转了几圈，从抽屉里抓出一个能量块。
　　喵喵的球状主机立刻飞过去接收了小小的蓝色方块，同时空中的投影对吉姆抛了个飞吻。
　　在旁边看了全程的克里斯特：“……”
　　“每次都这样。”郑孝川做完了每个人的早餐，解下围裙扔在椅背上。他拿起倒扣在桌子上的一本纸页黄不拉几的笔记本继续往后翻看。
　　“不就是‘投喂程序’么，下次我改个别的。”克里斯特叹了口气，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戳了戳碗底。
　　“终于开始嫌弃自己以前的宅男思维了。”郑孝川摇摇头，戴上一副陈旧的木框眼镜，。
　　“以前觉得挺有意思，看多了不也腻歪了吗？”克里斯特白了郑孝川一眼，“这鬼地方也没什么娱乐了。”
　　在一个充满未知生命体的星球上的生物学家是不能够理解一个无聊程序员的想法的，所以郑孝川选择自动过滤。
　　“最近纸张又不够用了。”郑孝川沉默了半晌后，感叹道。他的手里捏着从笔记本上不小心撕下的一个角落——薄的可怜的纸。
　　克里斯特喝了口米汤，挑起眉看了老郑一眼：“我就说这个纸质不靠谱。还不如打点木浆。”
　　郑孝川立刻鄙视了一把克里斯特“不知柴米油盐贵”。
　　在刀苇占据了绝大部分地盘的西大陆上，还是有其他树木存在的，但是极其稀少。主要还是刀苇这种凶残的植物生命力太强大了，当年老郑也是花了不小的功夫才灭了一小片刀苇，围出可以住的地方来。
　　如此一来，要是在茫茫苇草中找到一个形状不太一样的，老郑当然是把它保护起来，研究透了再说，哪能打成木浆造纸？!
　　克里斯特也是无语。她总觉得人类年龄底线拉长的坑爹性在郑孝川身上有充分的体现。根据科学测量，郑孝川的历史性年龄266岁，在地球时代，已经入土百年了，年纪大的人总喜欢什么回归自然啊，复古啊之类的东西，对一些新事物也比较抵触——郑孝川就是这么个人；但是用当今的眼光来看，266岁还年轻的很，离步入中年还有老长一段距离。毫无疑问，郑孝川顶着一张小年轻的脸，看起来和现年真.24岁的马修差不多大。年轻人的外表，老年人的里子，还经常做一些猥琐的事情——克里斯特觉得世界上有一个“郑孝川”就好，不能再多。

　　吉姆清扫完地面，发现克里斯特吃完了，就转过身来收拾碗筷。
　　忽然间吉姆的电子显屏一闪，它把碗筷又放回桌上，转身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端着一个托盘，径自出了门。
　　克里斯特：“……”
　　毕竟是低配机器人，强制性闹铃任务难免会突然跳出来尴了个尬。
　　这个强制性闹铃任务是“给埃文·贝凯兹送饭”。
　　“那家伙宅了多少天了？”
　　郑孝川推了推眼镜：“他那天不是去看望过你吗？”
　　克里斯特：“……”
　　不提也罢。
　　“话说也只有美少女才能催动宅男离开他罪恶的领地了……”
　　“再给我炼一批钢材，立刻，马上！”克里斯特心知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和一个故意调戏她的家伙讲道理，转移话题才是真理。
　　郑孝川果然耸耸肩，接下克里斯特的新话头：“什么型号？”
　　“喵喵。”
　　“是的，爸爸。”智能助手迅速解析了主人的意愿，将一份资料投影出来。
　　郑孝川推了推眼镜，鸽子灰的瞳孔倒映出一串串数据。他很快别开眼睛转向臭着一张脸的小小少女：“工作进展得很快嘛。我知道了，明天给你送到实验室去。”
　　克里斯特点点头，喊了一声喵喵，离开了郑孝川的实验室。

　　虽然说把一位伟大的生物学家当成炼金工人来用很过分，但是眼下也只有郑孝川有这一项技能了。
　　生物圈居住区以外，是连天苇草。这种拓路者星球上独有的植物，被郑孝川命名为【刀苇】。这种植物具备了普通苇草的外观，但其内部元素组成却十分特殊。超过80％的金属元素使它的叶片锋利无比，多才多艺的生物学家充分利用了它的特点，从中提取出有用的金属元素，然后用他奇奇怪怪的变异小宠物进行【生物法提炼】。经过很多年的扩大养殖，这样的小宠物从三五只变成了上千只，提炼效果也大大提高了。
　　郑孝川曾经满怀“善意”地邀请克里斯特去观赏一下他的“养殖场”，尽管从来没有害怕过各种蠕动前进的生物，她还是被其绚丽的色彩恶心得三天没吃饭。
　　如果哪一天郑孝川决定毁灭人类，只要把这些小宠物投放在各大生物圈就好了——活活把人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