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去》负丹青

3、第 3 章

　　自此，三清观邱泽邱道长就多了个便宜徒弟。
　　邱道长本以为这个不知打哪儿来的纨绔子弟，学不到半月，定会坚持不了撒手离开，谁知许晋像是卯足了劲，勤学好问，何况还听话，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邱道长说，要想好好修仙，首先得挑个灵气盛的地方，毕竟有孟母三迁的先例在，可见学习环境是很重要的。
　　邱泽带着罗盘和占筮工具在叶城周边的山中转了几圈，只见这里晃晃那里摇摇，时不时摆弄一下手中的小竹片，总之许晋是没看出什么门道来。
　　邱泽瞎晃悠了一圈后，在“飘零去”附近的开阔地画了一个圈：“这地方好。”
　　他也说不出这地方好在那里，作为一个不怎么合格的修仙道士，他的术法不怎么精妙，知觉倒是很准。
　　这么多年过去，“飘零去”附近始终残存着天地灵气，来自九重天上的仙气同地狱黄泉的幽幽怨气如暗流涌动，在冬暖夏凉的泉水底撞击纠缠。
　　邱道士带着许晋修道的第一课，就是静坐。
　　许晋盘腿坐在地上，听邱道长絮絮叨叨。
　　“……你说学画也好，悟道也好，静坐绝对是入门功课，放松，闭眼，很好……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问……无喜无忧，如此甚好……”
　　许晋自小常习禅坐，对此深恶痛绝，尤其是邱道长总在耳边叨逼叨，叫人如何静坐。
　　邱泽似乎是看出了他脑中的逆反情绪，一掌拍下。
　　……难得四体不勤的闲散道士有这么大的力气。
　　许晋静坐了半晌，四周的声音渐渐消散，邱道士念叨的声音渐渐消散，逐渐减弱，耳边一片虚空。
　　过了一会儿，许晋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瞥向身旁。
　　只见邱道士以地为床，以臂作枕，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邱道士教画画很有一套风格，据说是专门用来对付许晋这种先天愚钝型的。
　　邱泽在道观旁的小土丘上花画了一个圈，拉过许晋，“喏，站这儿。”
　　许晋老实地站了上去。
　　“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许晋看到的是一群挤眉弄眼的小鬼，最近“飘零去”的灵力动荡不安，吸引来的孤魂野鬼越来越多，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将这些小鬼赶走。
　　一般来说，这些小鬼是不敢对这些仙界的神仙们做些什么的，然而许晋刚成年不久，还未度过羽化期，因此还是少年模样，仙力也不及一般神仙的十分之一，一张符咒最多让这群猖獗的小鬼安静三五天，过几天这些小鬼又卷土重来，让许晋不堪其扰。
　　但现在这个情况下，许晋自然不能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只好手指一弹，将几个小鬼驱散，眯了眯眼，看向前面的东西。
　　许晋老实地回答：“隔壁老孙家的媳妇。”
　　邱道士一掌挥过去，“色中饿鬼！”
　　随后教导道，“有山看山，有水看水，我们这一行，要迅速捕捉到环境的特征，才能于茫茫万物中察觉到景观之精髓，否则，你做的那就是蹩脚物，丢你师父的脸。”
　　又吹嘘道，“眼力可不是一天能练出来的，像你师父我，那是少见的天才少年啊，也练了十几年才做到过目不忘一眼便能透过表象看穿本质，像你这种又没天分又滑头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嗬，就少吃点肉，别让荤腥平白污了你的眼。”
　　邱泽自吹自擂时，似弯非弯的眼角就飞扬起来，一副洋洋自得的市侩模样——依旧横竖都好看。
　　许晋忽然出声道：“师父——”
　　“怎么？”
　　许晋委屈道：“徒儿刚刚去后山打了只野鸡，既然师父说徒儿不能沾荤腥，徒儿只好将其放生了。”
　　说着转身欲离去，被邱道士迅疾地扯住袖子，邱道士严厉地训斥道：“人生在世，最忌讳两件事，其一便是出尔反尔，你既已做了，便要坚定不移地做下去，怎可半途而废，来，为师今日便教你怎么做小鸡炖蘑菇。”
　　……
　　邱泽说是要修仙，却嗜酒肉，平日总爱就着日头和小菜喝两口小酒，并且酒量不甚好，经常是喝了几口，倒头就睡，每次都得由徒弟结算酒帐，回道观的路上才慢悠悠醒转过来。
　　邱泽作为不合格的修仙道士，总有几分歪理——吃饱喝足时最贴近神仙的虚无缥缈的境界，怎么能说酒肉同升仙没关系呢？
　　不过因为这点不合格的小毛病，倒是惹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