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良策》尘嫣

60、云诗惊时慢

　　华安城西处有一个道观，叫止澜观，国师平日就居住于此，所以整个道观都格外讲究，一草一木大有来头，非常低调华贵。

　　月徊这人喜静，也不喜欢有侍从跟随，所以屋里格外空阔。阳光照着空气里浮动的尘埃，让在托着头浅眠的月徊变得模糊，黑猫在屋顶走过，整个世界都非常慵懒。

　　“师兄，不好了！”叶舟突然冲了进来，慌里慌张的，月徊立刻警惕地睁开双眼，瞳孔就像铜镜一样，用火一样的视线把面前的叶舟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月徊看到来人是叶舟，目光也没有方才那么锐利，张开他那薄如花瓣的双唇，冷冷地说：“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不是叫你别随便过来我这里的吗，让人发现怎么办？”

　　“师兄，真的有大事。九年前我不是把那个县令一家处理了嘛，怎么知道那个宰相的儿子秦桓玉把埋人所在的那片山林买下来了，说要趁着开春把这个山林的植被换成果树，到时必定会发现那些尸骸，我的小命就会不保了！”

　　“你确定秦桓玉不是知道你这件事才买下来那片山林的？”月徊听还算淡定，但是也怕秦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这个秦桓玉应该是不知道的，听说他是因为吃了隔壁山头所出的橘子才惦记上这块地的，之前谈价钱也花了好一番功夫，看来是个巧合。”

　　“那有什么害怕的，秦桓玉的人也不一定会挖到这个地方，再者就算挖到这些死尸也算不到你的头上。”

　　“师兄，不行啊，那些人个个死状恐怖，一看就知道不是平常事，肯定会报官的。再者我当年手脚不干净，官府一查就知道是我做的，那我就完蛋了！”

　　“哎，你真是麻烦，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放心，我明日就随便找个由头去找秦桓玉把这块地要回来。”

　　“对啊，秦桓玉这小孩八面玲珑，定是不会因为一块地伤了和气。”

　　第二日国师来到秦家的时候，恰逢秦桓玉开了一个诗会，请了不少有名头的公子来一起玩闹，连岚王也请来了。当国师知道今日桓玉搞了一个诗会，和众人问候的时候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今日的事看来定是会被传了出去，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这件事也不得不说。

　　“秦公子，本座有事欲与你商讨，能否借一步说话？”

　　桓玉虽然从小见惯大人物，但是还是第一次跟行事诡异的国师说话，自己的手也是紧张得不由自主地捏着衣角。“好！”桓玉应了一声，就和国师一同去了书房。

　　不久后，桓玉就气愤地回来，一屁股坐到攸畅边上，一张小脸都气鼓鼓的。攸畅一看就知道不得了了，能把平日都非常亲和的桓玉气成这样，国师看来是做了很过分的事，就问：“桓玉，国师跟你说什么啦，怎么气成这个样子？”

　　桓玉拿了一杯茶一口气喝完，随便擦了一下嘴，才皱着眉头说：“我半个月前吃了京郊竹溪一带产的橘子，觉得异常好吃，再去要的时候发现这些橘子多数都要上贡的，我就索性在把附近的一块山林买了下来，打算种上果树好让我以后有橘子吃。怎么知道今日国师上门来向我讨这块地，说什么这块地风水极佳适合做法阵，叫我让给他。我当时就发飙了，凭什么我秦桓玉买来的地就要卖给你，分明是欺负到头上了嘛，我就狠狠地拒绝了他，让他知道我们秦家也不是什么软骨头。”

　　攸畅听了，对着桓玉叹着气摇着头，就像老师遇到不听话的学生。他知道桓玉虽然平日和什么人都能亲近，其实心里对自己的身份自傲得很，时不时公子气就会发作。

　　但是今天桓玉也太过分了，连国师都敢呛，真的有点不知好歹，就开口教育桓玉：“你方才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国师，国师今日能亲自过来和你要这块地就表明这块地对他很重要，你做个顺水人情给他就行了。怎么今日那么不知轻重，反正那块地对你来说又不算是什么！”

　　桓玉气在头上自然在嘴上不会吃亏，就挺起他的小身板在攸畅面前张牙舞爪地说：“哼，他月徊做法事是正事我秦桓玉吃橘子就不是正事了吗？这块地我就是不让，反正月徊从来跟我爹都不对盘！”

　　攸畅也是机警，看到在场那么多世家公子都在竖起耳朵听着，其中还有岚王，知道有点不妙了。桓玉方才竟然口误说出了让人嚼舌根的话，那他肯定得先不跟桓玉计较，把话题转移了再说。

　　攸畅随手操起面前的一块点心，一手把它整个塞入桓玉的嘴里，道：“你不是很喜欢吃叉烧酥吗？就给我好好吃。”桓玉被这整一块叉烧酥堵满了嘴，只能鼓着腮帮在那里嚼，眼神可以把攸畅射穿几个洞。

　　岚王也知道现在气氛有点尴尬，就帮桓玉解围，说：“哈哈，都是小事小事，我们继续对诗！”在座各位公子虽然还想听桓玉和国师的八卦，但是看在岚王的份上也不敢造次。

　　等诗会散了，攸畅留了下来，忧心忡忡地问：“桓玉，今天你是怎么啦，总觉得你不对劲，要不说出来给我听听？”

　　桓玉瞟了攸畅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攸畅是他最好的朋友，但是这关乎恭王的事又好像不应该告诉他。后来想想这事很快就人尽皆知了，早点说给攸畅听也没什么，就把叶舟的事给攸畅说了。

　　攸畅听了也是非常愤怒，想不到太子身边的人会如此草菅人命，道：“天啊，那个叶舟原来是这种人，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攸畅也是一个有点功夫的人，身上侠气很重，自然是感到非常愤怒，手不由自主摸着自己腰间的宝剑。突然他自己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惊，又对桓玉说：“糟了，今日你拒绝了月徊，他们肯定会赶在你之前把证据给消灭，我们必须快点行动才对。”

　　桓玉经攸畅一提眼睛都瞪大了，觉得国师和叶舟很快就要出手了，现在必须要快点把证据交上去，就说：“好，我明日就启程去把这件事情翻出来！绝不能姑息国师和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