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今天也不行[快穿]》只留给我天空

12、灵魂契约

　　“莱斯特，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尼古拉斯挪动了一下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几乎把半个身子探到桌子上，堆得高低错落的图书挡住了来自周围的窥视，他压低嗓音，“但你必须要坦诚回答我的问题。艾兰德是你杀的么？”

　　巫妖王毫不迟疑的反驳了这个指控，“不。”

　　这样旗帜鲜明的否认使得尼古拉斯如释重负，几天来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从严格的生理学意义而言，艾兰德死于自杀，但我确实负有部分责任。艾兰德的精神爆炸是由于亚伦死亡引发的恐惧和悲伤的情绪波动导致的。”莱斯特补充说明了这个问题。

　　他刚刚舒缓的情绪再次紧张起来，还来不及吐出的叹息被被憋在胸腔里，肺部灼痛着发出窒息的警告

　　“亚伦也死在你手里。”尼古拉斯用力的咳嗽起来，大口喘息着，从喉咙里挤压出破碎的字句，“米娅和约瑟的感知崩溃，也是你做的——”

　　“在垃圾星的时候，约瑟的感知就趋向崩溃边缘，这并不是意料之外的结局。”黑暗哨兵的情绪沸腾着，尖叫着，巫妖王倾听到了尼古拉斯的愤怒和痛苦，却无从理解这样情绪波动产生的原因，他甚至贴心的提供解决方案，“感知崩溃并不会直接导致死亡。只要谨慎操作，彻底抹去意识体的记忆画面，经过漫长的修养，感知会重新汇聚起来，形成一个全新的人格——”

　　“住口，别说了，对不起，莱斯特，请你别说了——”

　　尼古拉斯几乎咆哮起来，他粗鲁的打断了巫妖王的科普教育，愤怒的情绪终于冲破了尼古拉斯的控制。

　　黑暗哨兵的意识之海翻腾起来，感知壁垒无助的摇晃，那种嘈杂的情绪波动更加强烈，就像是无数的幽灵围绕在耳边厉声尖叫，让人不堪其扰。莱斯特终于忍无可忍的探出了八条灵魂触须，被塑造成细长形状的触须轻易撕开了黑暗哨兵的抵抗，从上至下包裹住尼古拉斯的感知壁垒，就由一只看不见的巨大章鱼潜伏在黑暗哨兵的意识深处。

　　灵魂力量的巨大差距带来了等级上的压制，巫妖王冷静平和的情绪笼罩住了整个感知世界，也同样感染了黑暗哨兵的意识之海。尼古拉斯的心率减缓下来，呼吸变得悠长，沸腾失控的情绪就像是被抛进冰冷冻结的大海深处，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像是蒸腾的水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瞬间恢复了寂静。

　　冷静和理智再次回归尼古拉斯的大脑，他不得不承认莱斯特对于感知的强大操作能力，无论作为哨兵还是向导，而这样超乎寻常的强大也几乎肯定了莱斯特自由向导联盟的背景。莱斯特的感知正紧紧的包裹在他的感知外层，尽管时机不对，哨兵的本能还是欢呼雀跃起来，一小缕精神力勾勾搭搭的贴到了莱斯特探出的触须尖端。感知的触碰带来奇妙的感觉，触须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在询问对方的来意。

　　这是一种新奇而独特的体验，尼古拉斯试探的用精神力传递了一个简单的讯息，“为什么杀了亚伦？”

　　“他的灵魂太弱小，无法和我对抗。”莱斯特立刻回复了这个问题。比起对照联盟通用语翻译出音节，再控制声带振动，改变口型发出声音，这一系列复杂的交流过程，基于灵魂层面的交流简单又便捷。擅于精准操作的巫妖们甚至会为此专门塑造出强韧纤细却只蕴含极少力量的灵魂触须，专门用于在大型研讨会上的讨论沟通。

　　尼古拉斯又尝试的传递一条讯息，但这一次没有能够成功，含糊的讯息里只能够分辨出“法律”，“道德”，“后果”等几个单词。一条八爪鱼触手挥舞了一下，向尼古拉斯传递了一段庞大的信息，罗列了详细的操作说明。

　　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格式代码让尼古拉斯心惊肉跳起来，他干脆放弃了这样的尝试，选择用语言交流，“莱斯特，我不知道你来自哪里，接受过什么样的教育。但是在蔚蓝联盟，强者为尊的逻辑并不通用。无论是哨兵，向导，还是普通人，每个人的生命都受到法律的尊重和保护。同样，所有违反法律的行为都要付出代价，接受法律的惩罚。”

　　灵魂触须轻轻抖动了一下，在意识之海中打捞起一些记忆碎片。

　　“他既不是向导，也不是哨兵，他是一个可怕的怪物。在你说出这个名字之前，我要你认真考虑，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你要相信我，尼古拉斯。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向导，他不可能给你带来幸福。”

　　莉莉安坚定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他会带来的只有痛苦和绝望。”

　　“那又能如何呢？是谁规定哨兵只能和向导结合的？我是一个黑暗哨兵，我根本不需要向导的辅助，更不需要那种被本能挟持的结合。”

　　“莉莉安很难过。我对你很失望，尼古拉斯。”画面里又浮现出肖恩的眼睛，深褐色的眼神冷酷无情，“军人应该服从命令，视联盟利益为最高追求。你必须弥补自己的过失。你是一个黑暗哨兵，你不需要软弱无能的情绪，也不会需要向导。”

　　碎片从触须上滑落下去，又消失在意识之海的深处。

　　“统治阶级，集体利益。”八条灵魂触须都挥舞起来，传递着巫妖王的愤怒和不屑，“如果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又是谁制定法律，执行法律？你所谓的法律，不过是强者装点奢华的借口，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欺压，弱者自欺欺人的信仰而已。”

　　他想要反驳这样的观点，想要提醒莱斯特，这些恶意的诋毁和攻击都是源自他肆意的杀戮带来的惩罚。但即便是他自己也无法认同这样苍白的辩驳和理由，莱斯特的感知依然包裹着感知壁垒，随时都能够进入意识之海探查记忆碎片验证他说出的每一个字。约瑟的感知已经崩溃，他的指控并不能够被法庭采信，按照联盟疑罪从无的原则，甚至无法裁定莱斯特的罪名。

　　安东尼校长主张的理由从来不是为艾兰德统帅复仇，而是仅仅出于对莱斯特身份的怀疑，对于人造向导实验的畏惧。军部方面命令自己策划莱斯特，同样也是为了获取自由向导联盟的情报，想要一举歼灭叛军，了解多年的心病。

　　“正义和邪恶，军部和叛军，这些都由谁来裁定？如果每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每个人的生命都能够得到保障，十年前的内战又为什么发生？统治者，呵。”

　　尼古拉斯沉默以对，他感知里听一声讥讽的嘲笑，莱斯特总是维持着镇定冷漠的态度，这是第一次展现出鲜明的情绪波动。

　　“但至少，除了残酷的统治罚则，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些美好的东西，比如友情，亲戚，还有爱情。”他挣扎的思索着，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了，“这些感情约束着每个人，也影响着每个人。当你轻易剥夺一个生命的时候，你应该联想到，你伤害的并非是灵魂本身，同样伤害了与他关联的所有人，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爱人。”

　　尼古拉斯沉默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这样的风险，我想要守护你，为你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表白的时机，但是莱斯特的感知近在咫尺，哨兵的本能驱使着他碰触，追逐，他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声音，“我不在乎你是向导，是哨兵，我也不在乎你是正义，还是邪恶的一方。我知道这听起来并不可信，但我恳求你信任我，依赖我。我们一起逃离蔚蓝联盟，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永远和你在一起。”

　　莱斯特沉默了，他在联盟方言上的造诣很一般，绝大部分的理解来源于书面语言而非口头语用语。他耗费不少精力才把类篇累牍的咏叹调翻译成能够理解的字面含义。守护，战斗，永远这样的词汇反复出现，巫妖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几乎是蔚蓝文明古典版本的灵魂契约。

　　巫妖王审视着眼前的黑暗哨兵，尼古拉斯向他献祭了灵魂契约，恳求成为他的追随者，接受上位者的庇护。在不死文明中，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每分每秒都发生在每个不死君王的领地中。曾经绯红巫妖王是一个特别挑剔的君主，他只愿意接受巫妖的效忠，偶尔会去驯服不死巨龙，除了少数紫金骷髅外，他的子民结构十分单调乏味。

　　但莱斯特也并不是总这样任性，黑暗哨兵在哨兵种族中属于顶端兵种，尼古拉斯的战斗就蔚蓝文明的发展程度而言也并不逊色。巫妖王伸手扶了把尼古拉斯的下巴，让黑暗哨兵的视线直视着自己的双眼，“你确定要向我效忠么？”

　　尼古拉斯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艰难的撅着屁股，仰着脖子，这个动作别扭又羞耻，让他的自尊和腰椎一起隐隐作痛。但莱斯特琥珀色的双眼俘获了他的注意力，他像是沉浸在一个奇妙的梦境里，呢喃的承诺，“是的，我愿意。”

　　“好了，乖孩子。”还没死透的黑暗哨兵当然是不能够主动分离出灵魂之火的，莱斯特捧着尼古拉斯的脸颊，低头在哨兵的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巫妖王冰冷的嘴唇在额头上轻轻扫过，带来微不可查的触感，就像是蝴蝶透明轻薄的翅膀，一缕属于绯红巫妖君主的亡灵气息透过皮肤渗透进尼古拉斯的意识之海，留下深深的烙印。

　　一颗微弱的灵魂火种也同样被送入尼古拉斯的意识之海，种子在灵魂深处扎根下来。黑暗哨兵感觉到一种尖锐的刺痛，但痛苦很快缓解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轻松和愉悦。

　　“好了，乖孩子。”莱斯特的声音同样在感知世界里回荡，宣誓着灵魂契约得以成立。

　　“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我的建议。我会再联系你的。”这样的爱称同样有些羞耻，尼古拉斯扶着腰站起来，努力压低嗓音，找到了自己沉稳冷峻的声调。他几乎就是丢下这样霸气的宣言，然后落荒而逃的冲出了图书馆。

　　“安德鲁，我有点想哭。”亚历山大谨慎从拐角的杂物室里走出来，在墙角的缝隙摸索了一阵，扣出一个微型摄像机，“我真是太难过了。”

　　安德鲁安慰的拍拍搭档的肩膀，用鞋底碾碎了摄像机，“只要计划顺利，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够摆脱这样的困境，追求幸福的生活了。”

　　亚历山大从的视线还是游离在靠墙的桌位上，没有了黑暗哨兵的骚扰，巫妖王又回归到知识的海洋里。图书馆里重新安静下来，除了桌子上被挪动的图书，没有任何痕迹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口袋里掏出手帕用力擦了擦眼角，“我怎么都想不到啊，安德鲁。我怎么能想到，队长这样雄壮威武的汉子，竟然会是下面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