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泡椒凤爪（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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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泡椒凤爪（二）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响声，罗小小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挂了电话。
妈的智障，漂亮的水晶指甲一遍又一遍地抠着手机壳，罗小小终于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
手机骨碌碌地玩起了翻滚运动，从修长的手指的挟持下钻了出来，一路滚过瓷砖裹着的炕沿摔在了地上，与地板亲密接吻的那一瞬间发出一声清脆的“咣当”声。
很遗憾，这声音并没有引起手机主人的注意。
李灿两眼放空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乱，他摸了摸胸口，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一如十五岁那年夏天的那个下午，短短几秒的两唇相贴之后那样剧烈的心跳。时间将记忆一一打磨，那时候的很多人很多事模糊的不成样子了，唯有那个下午仍然清晰地刻印在脑海中，记得那个人穿着白色的球鞋，记得他因为趴在午睡而被压出几道印子的脸，最忘不了的是他那柔软的唇和微微烫人的气息。
不能再想了！
李灿坐起身来，拍了把自己莫名其妙就烧得发烫的脸，在开口大敞的塑料袋里随意抹处了一包辣条，想要让刺激的辣味来抑制自己那颗早已过了叛逆期的心。
“靠”
看着手里捏着的那包辣条，李灿忽然有种想拍死自己的冲动，默默地把那包上面写着“亲嘴片”几个大字，大字下面印着几个小字“想体验亲嘴的味道吗”的辣条重新塞回了袋子里，动作快得跟那些做了什么亏心事急于毁灭证据的罪犯一样。
“给我的，你有这么好心？”李朝阳看着那包躺在桌上的零食怀疑地问道。
“要不要，不要我给四角了”说话间李灿就站起来提着袋子要往狗窝那边去。
“要要要，你这小兔崽子今天吃了火药了”李朝阳喝了口水继续解释道，“你往常不是一直嚷嚷，说什么‘夺人口粮如同杀人父母’来着，今儿居然会这么好心给我送吃的，我哪知道你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可不得防着你这臭小子使坏嘛！来来来，跟大哥说说，什么事情居然能让你想起自个儿还有一个备受欺凌的大哥了”
男人光着脚盘腿坐在椅子上，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得鸡贼。
李灿没理他的调笑，扔下袋子就出了门，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乱，一盘在心底堆了很久的乱麻好像要找到头了，又好像没有。
莫名其妙地，有那么一丢丢的惆怅。
太阳又沉下去了一点，远处角落里的火烧云把大片的天空通红，四角趴在窝里眯着眼打瞌睡，似乎是听出了他的脚步声，在他蹲下身的那一刻睁了眼。
盘腿坐在狗窝旁边，掌心摩挲着光滑柔顺的狗头，心底的那股惆怅好像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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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灿的这股子惆怅一直持续到了罗小小结婚的那天早晨，具体的表现就是两个字，安静。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李朝阳仍然跟挺机关枪似的“嘚吧嘚吧嘚”个不停，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每说一件事的时候他都爱加一句“蛋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往常李灿心情好的时候会替他搭台，然后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地很快就能把气氛吵得很热。
很明显，今天这位捧场王的心情并不怎么美丽。
所有饭菜都上齐人都来齐之后，大家才开始动筷子，老李家家训，一个都不能少。
“听说罗校长家那外孙回来了”李朝阳捏着筷子，第一句就抛出一个大炸雷。
李灿正往碗里盛粥，被这句话炸得手里的勺子都没怎么拿稳，几滴热粥就溅到了右手手腕上，本来还平整光滑的手腕瞬间就肿了起来。
“你听谁说的，那孩子自打罗校长两口子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了，这会儿回来干嘛？建设社会主义以新农村啊！”老妈摇了摇头，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自从前年村里全面覆盖了互联网之后，老妈由一个热爱聊天跳广场舞的中年妇女迅速堕落成为只要闲下来就捧着手机看的网瘾少女，通过网络学习和吸收了不少新东西，什么网络热词段子更是张口就来，是村里出了名的走在潮流前端的人物。
李朝阳一看自己的消息准确度居然被老妈怀疑了，忙争论道:“您还别不信，他前天还去六子家的小超市买了东西，六子亲口说的，再说还有人看见他下车了呢！不信你问蛋蛋，他们俩小时候不是玩的挺好的，蛋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李灿把筷子搁在桌边，低头去查看被热粥烫得通红的手指，闷闷地回了一句“不清楚” 。
“蛋蛋啊，怎么了，手烫了吗？”坐在旁边的奶奶捧着他的手心疼地问道。
“奶奶，您别急，被粥烫了而已，不严重”用另一只好手抚了抚老太太的背，李灿安慰了一句。
老人家总是这样，儿孙们受的一点点小伤在他们眼里都是比天还大的事情，老太太一看见他手上的伤立马放下了筷子，踉踉跄跄地拉着他起身要帮忙包扎。
“您坐下，他都这么大人了这点小伤自己能处理的，您跟着去倒是添乱了”老妈一手拦住了忙着起身的老太太，又回头交代李灿，“你有创可贴和药水吗？要没有的话去我床头抽屉里拿，自己处理去”
“有”
“那去吧！自己处理的时候小心点”
“好”
年轻的男孩耷拉着脑袋，脊背微微弓着，金色的阳光洒在他黑色的发上也照不出平日的勃勃生机，就像一棵一直青翠繁盛的树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枝叶枯黄，活力尽散。
李朝阳眯着眼睛望着他的背影好久，才缓缓吐出一句:“妈，放进蛋蛋这几天情绪不对啊！怎么一直没精打采的，话也不怎么爱说了”
“春心动了吧！儿大不由娘啊!你和老二当初还不是一样”老妈夹了一口菜放进老爸碗里，悠悠地叹道，“唉，以后也只有你这个死老头子能陪我到死了，多吃点，争取多陪我几年”
向来严肃的老爸一张橘子皮似的老脸突然就着了火，这火一直烧到了脖颈，他皱着眉恶狠狠的道：“瞎说什么，这里还有孩子呢！死啊活啊的老挂在嘴边像什么样，没分寸”
“不想陪我到死，那你想陪谁到死？”
“吃饭”看见老爸气得摔了筷子，老妈才消停下来，安静地往嘴里喂饭，边吃还边斜着眼偷看旁边那个男人有没有真的生气。
“看什么看，还不快吃，凉了胃又要痛了”老爸额间的褶子更深了，眉头跟打了结似的紧缠着。
“哦”女人藏起了她的尖牙利嘴，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然后乖乖地吃完了碗里的饭。
一起过了大半辈子的两个人，苦也吃过福也享过，一个热情外向一个严肃古板，有过争执有过不如意，而到了如今的年纪却还能彼此包容调笑，相互陪伴这大概就是幸福最好的样子吧！
“爸妈感情真好”柳叶儿一边给怀里的女儿喂饭一边笑着道。
“这么大年纪了，辣眼睛”李朝阳撇了撇嘴，摸了摸自己被酸得快要倒掉的牙。
这货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了，但找打的功力却丝毫未减，这话刚说完，就见他那平日温柔可亲的亲亲老婆和那经常拿自己兄弟三个练习混合双打的坑儿爹妈一起瞪了他一眼，被这六双眼睛瞪得一哆嗦，刚才还精神抖擞的大个子瞬间就萎了。
婚礼中午十二点开始，李灿捧着被包得跟猪蹄似的残废右手出现在酒店门口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一下车就看见酒店门口停着的那一排排车和来来往往的宾客，回头看了看自己来时坐的那辆绿青蛙。果然，人与人之间是经不起比较的，当然他也不觉得有任何的难为情，毕竟有厚脸皮在手，走遍世界都不怕。
被炸得尸身分裂的鞭炮横七竖八的躺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呛得人直想打喷嚏，李灿捂着嘴径直进了大厅，抬头四下张望了下，并没有找到一个熟人，他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开始刷消消乐。
作为操作极烂而又极度抠门的穷逼，李灿已经这第在六百六十八关滞留了三天了，往往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步数恰好就被用光了，而他又不愿意充钱买精力和小武器，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系统自动积攒，这就极大地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然而作为一个坚信天道酬勤的boy, 他相信只要多来几次自己一定可以完成这关，走向巅峰。
慢吞吞的蜗牛在闪着光的通道上缓缓挪动，只差两步，它就可以到达终点，得到生命的大圆满，而右上角的剩余步数还有十步，完全可以支撑这场倾注着操作者全部心血的游戏到结束了。
【只差两步了，李灿同学真真是极棒的，打破这扇大门，世界都将是他的】
【他将以最销魂的操作傲视群雄，他将创造一个奇迹】
【哼哼哈嘿，看他最后一脚】
“啪”的一声，最后一脚还没来得及踢，李灿就从背后被人推了一把，整个人都磕到了圆桌的桌沿上，手机也在万有引力的拉扯下与地面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热吻，连一丝空隙都不留。
像水蒸气一样不断上泛的怒气让他无暇顾及被磕得生疼的手肘，在手机掉下的一刹那他听到了一声属于小孩子的惊呼，料想撞到自己的八九不离十也应该是个小鬼。
李灿觉得，自己有义务替祖国和人民教育一下这个莽莽撞撞的小鬼，不然怎么能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呢！
弯腰钻到桌子底下捡回手机，又从桌上抽出纸巾细细地擦了一遍手机屏幕,才慢悠悠地回过头去看脚边站着的那个小鬼。
服帖的小卷发乖巧地贴在小男孩的鬓角，肉嘟嘟的小脸微微扬起，两只小手在身前不自在地揉搓，微微抿着的嘴角不好意思地弯了弯。
“小鬼，过来”李灿朝在旁边乖乖种蘑菇的小男孩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点。
“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小男孩鼓了鼓原本就肉肉的腮帮子，一脸真诚地道歉。
比起每天恨不得上房揭瓦的男孩子，李灿更喜欢软软糯糯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会撒娇，会甜甜地笑，简直不要太可爱。而小男孩大多都是那种胡闹皮实的，比如自己兄弟三个小时候，那真的是差点把爹妈给气吐血了，男女混合双打几乎是老李家每日的必修课。
可这个孩子似乎和自己往日见过的小男孩不大一样，做错事情会认认真真地道歉，也不像其他熊孩子一样拍拍屁.股就跑，这样的让态度他心中积在心里的那一团郁气顿时消了不少。更何况，这还是一个长得极为可爱的男孩子，眉眼生动，圆润生嫩，和年画上揖着手的福娃像了个十成十，对于长得好看的人他往往都是会更宽容几分的。
“你们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瞎跑”
“ 我舅舅去停车了，让我在大厅门口等他，刚刚新娘子进来的时候门口人太多了，我就跑到里面来了，然后快到你这里的时候被绊倒了，这才会撞到你的。大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撞到你的”小男孩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满脸郑重，看起来倒像个正经严肃的小老头。
“哎呀，你这小鬼这么严肃干什么，大哥哥没有不相信你”伸手摸了摸小鬼毛茸茸的小脑袋，只觉这手感比四角精心打理过后的皮毛更好,“来，哥哥请你吃颗糖”
只有半人高的小男孩瞪大了眼睛，呆呆傻傻地盯着那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糖，想伸手拿过来，中途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家人的嘱咐，本来抬高的小手停到了又放了下去，看起来有点小沮丧：“我不能要，舅舅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东西，这是不礼貌的，谢谢大哥哥”
得，这小鬼安全意识还挺强，还知道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
“你都叫我一声大哥哥了，那就不是别人了，乖，拿着吧！这是喜糖哦，吃了会有好运气的”
李灿把糖直接塞进了小男孩的手心里，又趁机在他得小脑袋上摸了一把，才笑嘻嘻地说了句：“去找你舅舅吧！”
“舅舅，我在这儿”小男孩跳着朝门口的人喊道。
李灿手里捏着手机，正费尽心思想要拯救那局濒临死亡的游戏，听到这声喊叫也好奇地朝大厅门口望去。
“哐唧”一声，可怜的手机又一次掉到了地上，这一次尸身分离，白色的后盖飞出来撞到了椅子腿上，从屏幕中飞出的几粒玻璃渣溅了开来，仿佛一个小型的车祸现场。
刚才还满脸笑容的大男孩这会儿正傻傻地望着大厅门口，手心满是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泡椒凤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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