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斜山月》竹喻枫

5、四、今非昨

　　回程路上，我一直沉默不语。
　　整个人仿佛回到了当年，在楚家朝不保夕，忍饥挨饿，日夜担惊受怕的状态。
　　“楚岚，你怎么了？”李重诀拉着我停了下来。
　　我回过神来，一只脚已经陷入了路边的污泥之中，鞋袜不复洁净。
　　我叹了口气，“重诀，你说我这样算不算苟且偷生？”一边说着，一边沮丧地抖落着脚上的泥渍。
　　“不，别人说的屁话你为什么要在乎？”
　　“我以前。。。”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委屈与苦涩生生憋回了腹中，“我以前最大的愿望是我娘能抱抱我，可我知道她永远不会，即使我是她十月怀胎的亲生子，她也畏我怕我，恨不得亲手杀了我。我从不知道原因，也不必知道，从小到大唯一需要记住的是我生而不祥，能活到今时今日已经是万幸。”
　　“可是你现在在易水剑派了。”李重诀简单地陈述了这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他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般，令我茅塞顿开。
　　今时今日，我已有了师傅和同门，老想着以前的事做什么？
　　“快走吧，今天派中有贵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未曾料到所谓贵客，竟然是护送山河鼎而来的楚桓一行人，其中自然有裴寂相随。
　　裴寂一看我来了，面露不屑，并未说话。
　　倒是楚桓见了我，很是激动，真情实意，不似作伪。
　　“楚岚，你果然长高了不少。”一副欣慰的语气，竟让我有些动容。
　　经年未见，楚桓变化不大，人却越发的温润儒雅，已经生出了楚家人标志般的内敛气度。
　　不像我，除却与楚桓七分相似的长相外，从里到外里与他是天渊之别。
　　裴寂爱他入骨，我这样的人顶着与楚桓相似的容貌，却只能在不见天日的黑暗处如同老鼠一般活着，在裴寂心里，这大概是对楚桓的一种亵渎和侮辱吧。
　　我笑了笑，上前施了一礼，十分客套的开口：“别来无恙，楚公子。”
　　楚桓的笑僵在了脸上，眼神中有些哀伤。
　　裴寂小声嘟囔了句：“真是给脸不要脸。”
　　我知道他是在说我，随即挑衅地抬头，冲他一笑。
　　“楚岚，这是娘给你编的平安结，她知道我这次来，让我带给你的。”楚桓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平安结。
　　那的确是楚夫人的手艺，楚桓小时候有许多，我自然是从来没有过，有次拾到楚桓遗落在地的一个，我开心地一夜没睡，用手仔细描摹着这个平安结的每一处纹路，每一处细节，将其深深印在心里，然后再把这个平安结偷偷还了回去。
　　现在想想那时候到底还是年纪小。总是期盼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
　　楚夫人会想起给我编平安结？倒不如让我相信我是个修仙奇才容易些。
　　“你自己留着吧。”我笑了笑，推开了楚桓的手。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焦急地解释：“楚岚，这真的是娘亲手给你编的，你。。。”
　　“楚桓，够了，这么多年来，你为他受得委屈还不够多吗？还要亲自找上门受他的侮辱？”裴寂一把拉开了楚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