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白灵山]风华+千年+闻伤+君生+永夜》不能发芽的种子

34、第一章

　　早春，风里还是寒意，经过枝头时总喀啦啦带下一大块半融的冰。
　　白灵山那年的春天来的晚了，山里的雪还积着。不论是妖还是普通动物，熬完一冬之后都饥肠辘辘地游荡在山林间。
　　我躲了整个冬天的山洞也不再安全：洞口越来越多的繁杂脚印让我不得不考虑搬离。
　　我是花妖，在这片山林中，最无力自保的就是花妖。
　　“初春是最为危险的，过了春天就好了。”——花妖们都这么传说，可即使过了缺粮少食的春天，也不是每个花妖都能逃脱成为他人口中餐的命运，更不是每个花妖都能幸运地活到化形期。
　　“化形！化了形就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活了。”
　　这是只有花妖才明白的执念：化形，那意味着可以不再被本体束缚，可以挑选更安全的环境生存，可以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为了活下去，但凡有些灵性的花草都会拼了命去提高自身修为，哪怕是抢夺身边伙伴的妖力，哪怕是扭曲了原本的心性，也再所不惜。
　　我不记得我是花了多久才终于化形成功，我只记得当我离开原本扎根的土地时，那里曾经连绵的花海早已枯死一片。
　　化形，我为它执著了那么多年，等真正化了形，我才发现，什么也没改变。
　　初化形的花妖没什么法力，即使遇袭也无法反抗。除非能依附上有势力的妖物，否则花妖还是逃不过被当作补品的下场。
　　我的生活没有变，依然是提心吊胆地过每一天。
　　简单收拾了下山洞，打扫去居住的痕迹，我小心翼翼贴着树，走进入密林深处。
　　林子里很安静，树枝上挂下的冰棱在阳光中晶莹透亮，时不时落下几滴冰凉的水珠，又很快消失在雪色未消的地上。
　　花草对适合自己居住的环境总是敏感，现在成了妖，想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安身就更不是什么难事。
　　我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山涧边发现一个背阳的矮洞，洞口被山上挂下的藤蔓遮得严严实实，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唯一的问题是，这山洞已经有了住户。
　　那是一株紧贴洞壁生长的柔弱夏兰，花梗不知被什么碰断，歪折在一旁，剑形长叶也无力地拖在地上。
　　见我进来，那株夏兰努力摇动身体，折断的花梗微微荡着。
　　“你要我救你？”我有些惊讶。
　　夏兰费劲地摆动身体。
　　我默默打量它，心底不住盘算：这样一株残花，如果不管它，过不了三天它一定会死；等它死了，这个山洞就会是我的……
　　兰花的动作大了，断掉的花梗“啪”一声打上石壁。
　　那声音来的突然，惊得我忍不住一哆嗦，刚才的打算倒是忘了个精光。
　　“啪！”
　　又是一下。
　　我心里有什么动了动，胸口闷闷的发疼。
　　“啪！”
　　那兰花不要命似的撞击着花梗，绿色的汁液从磨破的伤口流出，溅得石壁上斑斑点点。
　　我叹了口气，几步赶上前蹲下，托起它伤痕累累的身躯。
　　虚弱的叶片在我掌心微微抽动。我知道，那是因为疼痛——如果它不是这么虚弱，方才的疼痛早就足够它把我的手割伤了。
　　我知道花妖有多怕疼，更知道花妖对生存有多执著。这是花妖的执念，只有花妖才明白。
　　兰花的汁液浸染在我手上，那青涩的味道让我再也狠不下心。
　　“我会救你的。”我轻轻扶起它折断的花梗，自衣摆撕下一角，小心地帮它固定伤处。
　　夏兰抖了抖，叶片讨好地滑过我的手背。
　　我尴尬地缩回手，掩在唇边装模做样地咳了两声：它这样小心翼翼的讨好，竟然让我觉得心痛了。
　　我站起身，打算去洞外再查看一下。可还没到洞口，身后就响起悉悉梭梭的声音。
　　我疑惑地回头，却差点被自己看到的场景吓着：那株半死不活的兰花竟然又做势要往石壁上撞！
　　“你做什么！”我的怒火瞬间燃起。
　　它哆嗦了一下，却固执地做出一副打算随时装上去的样子。
　　“你又要我救你，又自己寻死……”我咬着牙，努力压抑住把它拔掉的冲动，“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兰耷拉下叶片，刚固定好的花梗又有些错开，包在伤处的布料洇出深深浅浅的青。它就像个委屈的孩子，一动不动地关注着我的动作。
　　半晌，我终于猜到它的意思：“你是怕我离开？”
　　它摇了摇。
　　我的怒气莫名其妙散了，只剩下好笑：“我只是出去看看！”
　　它不动。
　　“我不会走的。”我无奈，“就算要走，也会等你的伤好了。这样可以了么？”
　　兰花乖乖抖抖，当真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