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白灵山]风华+千年+闻伤+君生+永夜》不能发芽的种子

32、第十章（完结）

　　天还未亮，钩月早落下山头，星子闪动，一时间竹林里沉静如水。
　　他脸上带笑，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拽了我的衣袖轻摇：“你快去山顶吧，记得带人来救我。”
　　我摇头：“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幽篁眼神一闪，促狭一挤眼，便大方地点了头：“你要留着也行，不过，你可别拖累本竹君啊！”
　　我只是笑，并不接他的话——我和幽篁谈不上谁拖累谁，真碰上藤萝那样修为深法术强的，怕都是死路一条。
　　匆匆在竹林周围布了符咒，我便回到他身边静坐：不能主动攻击，好歹也能护着自己。
　　幽篁安静地立在林中，也不担心什么的样子，只弯了眼睛看着我笑。
　　那样的表情很奇怪，让看到的人移不开眼。
　　风起风落，竹香悠然。
　　一时间我竟忘了随时可能来的追兵，只是静静望他，直到林外突然响起吵闹的鸟鸣，才惊醒般转开目光。
　　竹林外，两只麻雀扑腾着想要进来，却被术法阻了道路，正叽叽喳喳地叫得厉害。
　　“是我林子里的那对麻雀！”幽篁有些惊讶，“它们怎么在外面？小麻雀呢？出事了吗？”
　　我挥手放了它们进来：“应该没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他伸手招了两只麻雀停在他肩上，一脸心疼地理顺它们凌乱的羽毛。
　　“它们心里不乱。”我轻松一笑，“我听的见的。”

　　藤萝带了人来时，东方刚显了几分白，竹叶上露水晶莹。
　　他站在竹林外，笑的妖娆：“你们就打算这么躲着么？”
　　我把幽篁拦在身后，不动声色观察藤萝的动作。
　　藤萝也不急，慢悠悠向竹林更近几步，紫色长袍染了露水，颜色更深。“谛、听，”他抿唇一笑，别有深意地开口，“你当真能知万物么？”
　　我心中一紧，带了防备问他：“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那小屋的咒术，是怎么破的么？”
　　我沉默：今夜之事虽然突然，我却不是一点风声都不知晓，院中的咒法便算得是防范的手段。但咒术被破却当真是意料之外。
　　藤萝善控制心神，一时间我也不能从他心中听得原委；而他手下的妖物也无人知情，只知道绝非幽篁所为。加上方才我全部心思都在被擒的幽篁身上——破咒的方法，我确实不知。
　　“你的咒术也算的精妙，若是强攻，我怕也讨不了好，”他抬了手伸向一节竹枝，却被无形阻碍拦住，碰不到分毫，“可惜……”
　　“可惜？”
　　他收手负于身后，笑意更浓：“可惜从里面倒是易解的很。”
　　“啊！你们在干什么！”身后幽篁惊叫出声。
　　我急急回头，却听得轻轻一声“噗”，护着竹林的术法尽消！
　　而挑乱符纸坏我法术的，竟是那对不起眼的麻雀！
　　藤萝张狂地仰天大笑：“没有想到吧，谛听？你能听万物，却当真听的懂么！”
　　我惊愕地看着那对麻雀飞去藤萝身边，乖巧地落在他肩上。
　　“谛听又如何？知晓万物心声？”他逗弄着肩上鸟儿，语气轻蔑，“你不过只听自己想听的，只知自己愿知的——天地之大，你便以为自己全都听的到么？什么祥瑞神兽？不过是这白灵山里一只丧家犬！”
　　我浑身一震，竟连辩驳都不能。
　　倒是幽篁愤然出声：“你闭嘴！你使这样的阴招，还有脸教训别人！”
　　“阴招？”藤萝似笑非笑，“外人弄不清状况，幽篁你也不明白么？这里是白灵山——有什么光明正大可言么？”他转了身不再看我们，抬手一挥，“玩也玩够了，该上路的，还是别误了时辰。”
　　藤萝手掌未落，一众妖物已经扑身上来。
　　我右手一紧，却是被幽篁拉着飞奔起来。

　　竹林毕竟是幽篁的地界，虽然被追的狼狈，却还未和那些兽妖交手。
　　幽篁边跑边气喘着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回望他，一时间身心俱疲。
　　“罢了，是劫也躲不过。”我慢慢停了脚步就要挣开他的手，“藤萝要杀的是我，我留下就好。”
　　幽篁却不松手，清亮的眼睛带了怒意：“你这算是怕了？！被那妖精说了两句就怕了？！”
　　我苦笑：“不然又能怎样。无法向血莲求援，就凭我们是绝无生机的，还不如我求他放过你，反正我本也不该来这白灵山……”
　　“啪！”
　　我左脸一阵火辣，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他打了耳光。
　　“你还是谛听么？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的谛听么？”
　　幽篁的声音冷冽而陌生，他背对了我，晨光中立的笔直。
　　他说：“我有办法拖住他们，拖到山顶的家伙注意到这里。”
　　他说：“谛听，活下去。”

　　那一日，山脚下的竹林幻化了迷宫，囚一众逆反妖物。
　　那一日，血莲震怒，亲手拔去妖紫藤萝。
　　那一日，竹林花开如雪，一夜荣枯。

　　“后来呢？”
　　“后来？后来幽篁就死了。”
　　“那谛听呢？”
　　“谛听么……这白灵山里再没有谛听了。”
　　“什么嘛，不好玩。”
　　篁儿撅了嘴跑开，嘻嘻哈哈追着飞舞的彩蝶。
　　我含了笑看他，不住地念叨：“慢一点，慢一点，当心摔了。”
　　他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大叔你真唠叨！”
　　篁儿跑远了，我也乏了，便不追了。
　　身后有人轻叹：“值得么？”
　　眼角瞄到那熟悉的血红，我笑着答他：“没什么不值。”
　　“你……再听不到万物心声，也不要紧么？”
　　“不要紧。最重要的那个，我已经听到。”
　　“你只换得他七分魂魄，他怕是已经记不起你了吧？”
　　“我记得就好。”
　　“你也……不过一个痴人。”

　　怎么可能忘记。
　　那满林的莹白花朵，那满心的哀痛欲绝。
　　花朵里藏了你全部的心思：小心翼翼的接近，故做洒脱的笑颜，深藏心底的爱恋。
　　你不是没有心。
　　只是你的心早就给我。
　　只是我没有早点发现。

　　那一日，背对着我的青色身影幻化成无数竹花。
　　那一日，他说，我喜欢你，真心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