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白灵山]风华+千年+闻伤+君生+永夜》不能发芽的种子

24、第二章

　　自那天起，幽篁便常常出现在我面前，有时是直接闯进屋中，有时是在我会去的地方等我。
　　我料他是对初见时我说的话放不下，才找了借口整日缠在我身边。他刚化形不久，心性还是孩子。我懒得和他挑明，也就随他去了。
　　于是幽篁便日日来我居所报道，时间久了，竟成了我在白灵山里第一个熟悉的“人”。
　　“喂，你真的是谛听？”他趴在院中的石桌上，头枕着胳膊，虽然是在问我话，眼睛却并不看我。
　　我“恩”了一声，知道他还有后文，便耐了性子等他。
　　他却皱了眉，半晌不开口。
　　我也不催，只坐在一旁看他。
　　幽篁的相貌很好，眉目清朗，唇红齿白，清俊的不像妖物；但性子实在有些……与众不同。天地广阔，竹妖不止他一个，我就曾在白灵山以外的地方遇到，却没有谁如他这般古灵精怪。
　　竹高洁，便是竹妖也大多清雅少言，无欲无求。像他这样……活泼的，还真是不多见。
　　“凡是有心的，”他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你都能听到他心里想些什么吗？”
　　我点头：“凡是有心的。”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难看起来，低哼了一声，不再理我。
　　我也乐得享一刻安宁。

　　心是最诚实的，没有伪装没有隐藏，不管美丑，一切都是坦然。
　　谛听善听，听到的都是最坦然的声音——都是人最不愿被听到的声音。
　　有时候，我会问自己，若我不是谛听会怎样——不是谛听，便听不到别人心声；听不到别人心声，便不会被自己庇佑了千百年的人背弃，逼入白灵山。
　　“你很无聊吗？”
　　当我把自己的疑问告诉幽篁时，他便如此反问我。
　　“你要是不进白灵山，我不就见不到你了么！”他一脸奇怪地望我，语气理所当然得令人莞尔。
　　其实，我很喜欢和幽篁待在一起。和他在一起时，不用去听那些繁杂的心声，不用理会外界纷扰。
　　幽篁的胸口，连心跳的声音也没有，安静得让人心醉。
　　不过幽篁好像很讨厌我提到他“无心”的事，总是沉了脸色瞪我。
　　“其实，无心比有心更好。”一次，我是这么对他说的，“无心就不会被世俗名利所困，不会被情仇恩怨纠缠，更不会伤心。”
　　他支着脑袋朝天翻了个白眼：“那我说我喜欢你呢？”
　　“啊？”我被他堵的一愣。
　　“啊什么啊，”他撇嘴，眼光不善，“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信吗？”
　　我顿了顿，还是摇头：“不信。”
　　“是吧！”他闭了双眼，睫毛剧烈地颤动，“‘无心’不就是连情爱都没有嘛！”
　　我不做声，任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一定是有心的……”他垂下头，未束齐的头发滑落到额前，掩了眉眼，“我自己知道的。”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极轻——但我还是听的清楚。
　　那天幽篁没有在我这里待到月上柳梢，早早回了竹林。
　　我独坐在院中，屏气静心。
　　心声如潮涌来，偌大一座白灵山，喜怒伤悲，良善怨恶，皆入我耳中。
　　而这潮水般的声音里，依旧没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