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扶陵

6、口琴（伍）

　　褚思行疲惫的把杯中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整理了手头剩下的文件，合上电脑准备下班回家。
　　法医陆觉走进办公室做最后的汇报：“褚副队，S大学生跳楼事件，已经确定以自杀事件来结案是么？“
　　“有什么问题么？不是已经确定过无任何他杀的痕迹了么？”
　　“的确如此。”陆觉捋了捋鬓角的几缕发丝说到”不过，按亡者的心理角度来判断，她没有任何理由自杀。”
　　褚思行微微蹙眉，把眼前的文件又重新理了一理，才缓缓道：“我们刑警和法医虽然有着不同的职务，可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顿了顿，说”我们看的是证据，而不是感觉。”
　　“可是!-----”陆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褚思行打断。
　　“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今天大家都累了，就先下班吧。这个案子是否需要深入调查，我们明天再开会讨论。”说罢，便换上大衣头也不回的离开。
　　其实褚思行并不想再深究这个案子，刚才的话也只是给陆觉一个面子。褚思行是个非常理性的人，即是一个十分相信证据的人。摆不出事实证据，谁也不能让他改变主意。

　　看了眼表，已经晚上八点半了。作为一名刑警来说，这是难得的早早下班了，褚思行此刻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马不停蹄的赶回家吃点东西，再泡上一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
　　这个想法，在他撞上那个女孩之前都是信心十足的。可是在那之后就完全破灭了，他意识到，这个美好的晚上恐怕是不可能舒舒服服的度过了。
　　晚上的天灰蒙蒙的可怕。那个女孩子穿了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灰的几乎是想要融进夜色里。
　　女孩揉了揉有些凌乱的短发，看他的表情没由来的固执。
　　“你叫褚思行对么！”声音也很固执，有点像质问。
　　“你是谁？”褚思行轻笑，这个小姑娘个子只到他胸口，在他看来就像个蠢蠢笨笨的泰迪狗，尽力发出看起来凶恶的吼叫，其实什么威慑力都没有。
　　“在苏州的时候，你还记得么”
　　苏州？想起来了，那个迷信的小姑娘。褚思行记性很好，或许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他能记住很多别人不常留意的细节。比如那天她穿的是件墨绿色的衣服，好像经过很多遍的洗刷，变成一种淡淡的绿色。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孩不想同龄人一样，追求独特和完美。她似乎是刻意的，刻意的去把自己融入眼前的环境中去。就像那天的绿，有点像苏州的颜色，素雅又很古朴。
　　褚思行点点头，刚想说话却被云期打断。“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叫什么的吗？其实我还知道很多。比如你现在正在负责的案子。比如那个女大学生根本不是自杀身亡的。”
　　褚思行有些恼了，今天的人都怎么了？怎么都在纠结这个答案已经十分明了的案子呢？“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所说的话！”
　　云期突然痛苦的别过脸去，拿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液体，又重回新倔强的看向褚思行，一字一顿，试图让每一个字从唇齿间吐出
　　“我是乔岚的同学、舍友，以及她最好的朋友。”
　　褚思行好像有些印象，死者是有这么个朋友，但因为当属处于昏迷状态，没有能及时去警局录笔录，加上没有其他异状所以便不了了之。
　　换上客套的安慰：“我明白你能心情，可是逝者已去，我们不能强行把白的说成黑的，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非把自杀说成他杀吧。”

　　云期久久没有说话，只是杵在那里，一动不动。褚思行以为他把她打发了，事情已经解决了，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微小却又坚定的声音说道：“如果，如果我就是证据呢？”
　　“你是目击证人？”褚思行微微一惊，小心问道。
　　“我看到了，看到了有人把她推下去。”她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道：“是它告诉我的。”
　　“口琴？”紧绷着的弦突然断了，只换来一声冷笑”同学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赶快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云期怒视道:”你以为在这个世上只有你能够说话么？这世上的每一个东西都是活物，他们都有自己的语言！只是你们听不懂罢了！石头、花草、饰品，他们都会说话而我只是可以听得懂他们所说的话而已！”
　　眼前的景象和许多年前慢慢重合，懦弱的“贫民”说出自己视为珍宝的秘密却遭到了所有人的嘲笑。眼下她又再次把那个许久没有重见光明的秘密揭开，赤裸裸拿给别人看。只不过这一次，她不会再退缩了，她不会再软弱，再不给别人肆无忌惮的嘲讽自己的机会了，她会向别人证明，自己是对的。

作者有话说

　　终于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