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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余波 ...

  •   午后,梅枝上的雪白突然崩落,晶晶亮洒在雪地上转瞬埋没,陛下皱着眉头,长睫低阖,望着窗外雪白一片,心情也是一片空白。

      陛下遇到了难题,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处理这件尴尬又麻烦的事,对方又是老师的儿子,怎么说?一国之君总得敢作敢当,怎么做?立男妃负责?

      王统领见殿内久久无动静,拍拍李公公的肩,做了个去问问的手势。

      李公公低着的头重重点了两下,转身进殿,见玄黄背影雪白皮毛对着窗,寒风簌簌溜进殿,带起纱帐,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火急火燎小跑过去:“陛下,风大,还是莫开窗了。”

      李公公抬眼见陛下未有答复,便去关窗。

      “咔嗒”“去昭化大殿。”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李公公未听清,抬头看他的陛下已经转身要出殿,只得匆匆跟上。

      门打开差点撞上王统领“皇上,张大人求见。”

      皇上往雪地上望去,台阶下站着张越澜那个老头子,一边想笑一边又担心:“张大人,上来吧!”掉头又进殿,身后刚刚跟上来的李公公也跟了回去。

      张越澜大人是父辈老官,为人颇正直,见多识广,处理政事胆大心细,不善辩驳却爱开玩笑,自从他登基以来就是一副散漫的死样子,许久没找来御书房过,还以为再也找不到先帝时那个为官积极的张大人了。

      陛下以前对张大人的印象就停留在少年时来这御书房,张大人与先皇各执一棋子,见他来,先皇只询问功课和眯起眼睛看他再笑笑,那时三十出头的张大人生的好清秀,笑得眯起眼睛朝他招手。

      十年过去,如今他也不老,只是了无生气,又留了胡子,年年更消瘦,眼角没有笑得眯起来过,却长了些细纹,显得憔悴。

      长辈们的故事和家国仇恨也和他们这一代一样血腥,不便多问,都晓得的。

      感慨之余,眼前这个张大人认了李然之做干儿子,再次见他露出轻松的表情也是在李然之那儿。

      似乎与然之是同乡......

      “张大人何事?”低阖着长睫,询问着,又头疼起早上的事。

      “陛下,”狐毛大氅里那颗头埋得更深,声音平平淡淡地,“微臣年少时曾与先帝允诺:辅佐三代帝王,为楚氏江山尽忠至死,保天下百年太平。微臣青年时见到幼时陛下,温润谦逊,锋芒初露,只觉太平江山需要陛下。后来种种,致使微臣无力辅佐陛下,可观如今太平盛世,三千里地歌舞升平,四万里海风平浪静,想到先帝说,陛下的话一定会是好皇帝。真应了。只是微臣心有歉疚,想为陛下再践诺言。臣想自请...去往巴蜀。”

      冬日里的寒风猛地拍在窗上,一声闷响,空气都凝固下来。

      皇帝的目光移到他消瘦的双颊上。

      光阴在他的脸上留下的,却只有满头白发,和终日黯淡下去的眼瞳。

      张大人回头看那窗,什么都没看见。

      寒风冷冷咧咧打个挑又穿回廊中,不似那年皇城里头尽是牡丹花香的热闹和暖人,官道上那几匹马儿又高又大,旁边围了一堆人,马后跟着侍卫数名,两个十五六的少年从桂西居笑闹着出来,均着锦衣华服,后头那个少年肩上跨了个包袱。前头那个高挑眉的少年一跃上马,后面那个便坐上另一匹马,他一牵绳,包袱便拽着他在马上摇了三摇,肉嘟嘟的双颊是少年感的暴露点,一双杏核似的琥珀色眼瞳闪着金光,冲前头的少年笑:“楚兄!哪里才是好去处啊!?”前头的少年一回头,高挑的眉间都是戾气,冷笑一声:“这么急做什么?肯定不是去干好勾当。”他正看那侧脸愣神,双颊沾上点粉,许是烈日,竟让他燥热。前头的少年回过头去,留个背影在马上摇摇晃晃,两个人直直地穿过人流聚集的官道,从后面抬眼看那背影,也不知道那人在想些什么,只有一种较为平静的浪潮涌上胸口,堵得他频频失神。

      一霎间回头,又在御书房内,听到风打窗,只是哑声。

      皇帝倒吸一口凉气:“呲——去巴蜀......张大人是说父皇的三十年快要付之东流了?”长睫扫在下眼睑上,早就失了三分青色一黑到底了,十年足以让一切变样,少不经事的模样恍若隔世。

      “朕,想知道,下一个十年还会有吗?会不会让讨债的叫人还回去?”可语气分明是十年前那个模样,让张大人软了心肠。

      有点不甘:“陛下可以像二十年前先帝那样让臣来还,或者是像陛下十年前那样交给臣。”顿了一会儿,“然之他...也行的。”轻轻笑了一下。

      那一笑把皇帝激得青筋暴起,上前去抓起张大人的领子:“你知道的!朕与然之是知交!”张大人往后退了退,推下皇帝的手。

      “看来陛下比先皇要好一些...”...“知道何为知交?老臣错会陛下了,就让微臣去巴蜀吧,陛下的十年还有很多,微臣替您挡了这‘东风’。”

      皇帝什么也做不出来了,一口气硬生生憋在了胸口:“即刻出发吧。”

      “微臣遵旨。”

      张越澜,他出来时眯起眼看太阳,叹了句什么急匆匆地踏着雪出宫了。

      太阳没有照进昭华殿,两个偏殿里头阴云密布,正殿里更是风雨大作。

      萧棋修坐在门口看他的新仆从平达大气不敢出地扫院子。

      这院子真挺漂亮,他记得薄太后说过昭华殿住过的都是受宠的妃子。上一个是一个生不出皇子的妃子,生了三个公主,个个送去远嫁,最后妃子郁郁而死。再往以前点儿,那个妃子也是看中了这个后院,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颇得圣宠,然后被正宫娘娘毁容,皇上为了哄皇后就赐死她了。那俩娘们儿好像都是一个样,盛宠时,呼风唤雨,失宠时,爱谁谁理。

      萧棋修可以想象,他大概会是什么结局了“被皇上抛弃的男宠?”呵,真他姥姥的晦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被宠幸了怎么着,醒来后第一感觉是耻辱,然后冷静,然后愤怒,现在处于迷茫。他现在算个...毛啊?十年寒窗眼看结束,家里老头和大哥二哥正准备给讨个职位。现在他个娘娘的绊一绊,哟呵,瞬间变成“娘娘”?

      日后若是做官了,就永远无法直视皇上,不放他走,留在宫中又有个茧子用。

      思来想去,怎么安排都不如意,就不该随老头儿来宫宴。他在家中坐定不走时,老头教训道:“你小子的福气!收拾收拾随老夫去!”回去告诉他这个惊天大秘密,看他还“福气”不。

      哎哎哎?怎么告诉他老人家“您儿子被皇上睡了?”萧棋修不敢想象他说出这句话气氛有多诡异,皇帝喜欢女的,说出来,老头儿也不信吧?

      相信了他老子也无法直视皇帝啊,作为皇帝的老师,儿子被学生睡了......怕是有点儿尴尬。

      想着想着,想得屁股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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