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把剑说“他”爱我？》茶羽晨

2、狭路相逢

　　“好！”林忍冬眼睛亮了起来，二十文，够他和少爷用五天的了！和柳掌柜打了招呼后，撒腿往回跑去。

　　“少爷，少爷！柳掌柜同意买我们的药了。”沉默内敛的林忍冬头一次如此兴高采烈，跳起来都快将房顶掀翻了。不过叶英晨没有打趣他，若不是自己腿脚不便，他也想要跳起来欢呼了。一直困扰他们的经济问题如此简单的就解决了，让人怎能不激动！

　　“不要急，”努力压下不住往上翘的嘴角，叶英晨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内心，说道：“我这里留的疗伤药也不多了，我们再采一点草药，我现在就开始做。”

　　“少爷，我记得你要用的是什么样的草药。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林忍冬一溜烟儿的跑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将炼制华虚九液所需的疏花雀麦、杜荆、木通草、橿树皮和锥粟带了回来。

　　叶英晨留下来也没有闲着，将处理药材所需的工具准备好，便着手处理辅助的药材。该磨碎的磨碎，该焚烧的焚烧。他现在还没有灵力，没有办法像书中记载的仙师们一样挥挥手用仙火把药材点燃。因此相比于药修所做的疗养药，这些就格外的麻烦，不仅成功率低，药效也大打折扣，在初次做成的时候，甚至疗伤的效果还不如书上所记载的十分之一。

　　但叶英晨并没有因此气馁，毕竟没有仙草法力的支撑，去尝试制作仙丹就格外困难。他经过上百次的不同尝试，不同的剂量、不同的火候，甚至不同的添加顺序，终于找出一种最佳的搭配，使得疗伤药达到了最大的效力，最好的一种可以达到书上所记载的三分之一的药效。

　　不过叶英晨不知道的是，他所读的《药脉丹心》乃是一届药修奇才所著。这位老前辈平生致力于将丹药的效力提升至极致，所记载的药效本就是极品丹药所能达到的。叶英晨用没有丝毫灵气的凡草制作出含有三分之一药效的丹药，放在修真界也不容小觑。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叶英晨制药期间，林忍冬始终蹲在一旁耐心的守护着，趁着间隙给叶英晨擦擦脸上的汗。三个时辰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叶英晨终于掀开了药盅，丹药的清香瞬间充盈了整间屋子。

　　“成了。”叶英晨脸上现出喜悦的微笑。他感觉到这一次做出来的药剂竟比以前的都要好。而且做完后虽然精神上有些疲惫，身体却十分舒服。像是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在支撑着他的行动。

　　叶英晨小心的将药液装进腾出来的小瓷瓶中，总共有三瓶，从以往的三瓶中又挑了两瓶，一起交给了林忍冬。林忍冬捞起来就想要往外跑，被叶英晨扯住了衣袖。

　　“别急，你都累了一天了，明早再去找柳掌柜也不迟。”叶英晨有些心疼的看着林忍冬累的有些苍白的小脸，低声劝道。

　　林忍冬虽然万分急切，却也不想违背了少爷的意愿，只能小心的将药收好，万分期待的等着第二天到来。

　　第二天大清早，林忍冬就守在了柳掌柜的药店门前，等到柳掌柜一回来就将手中的药品一并交了过去。柳掌柜兴味的看着手中的五个药瓶，不点头也不摇头，反而转身进了药店里。

　　林忍冬在后面一头雾水的跟在后面进入店中。他虽然

　　柳掌柜端坐在椅子上，将药瓶放在桌子上，拿起一瓶细细打量起来。抬眼看见林忍冬手脚僵硬的站在面前，就朝他笑着招了招手。

　　“伸出右手来。”柳掌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异常冷漠。

　　林忍冬身体一僵，皱着眉伸出了右手。一双苍白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拂开衣袖，露出昨天结了疤的伤口。柳掌柜仔细端详着那道伤口，时不时伸手抚摸一下，令林忍冬寒毛直立。

　　猛然间，锋利的指尖狠狠刮过，血痂被强行揭开来，鲜血涌出，瞬间染红了林忍冬的衣袖。伤上加伤，这样的伤口看着极为恐怖。林忍冬吃了一惊，死死的咬着嘴唇，手臂颤抖却没有抽回来。

　　柳掌柜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复又静静的端详着流血的伤口，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伤药涂在伤口上，伤口几个呼吸间就凝结了新的血痂，血痂的颜色比上一次更黑，像是快要自动脱落了一般。

　　柳掌柜挑了挑眉，再往伤口上抹上一点药，伤疤脱落下来，露出新长的细嫩的皮肤。如果不是那沾着血的衣袖和林忍冬有些发白的脸色，这个伤就像是没有存在过一样。

　　“不错，药效很好，这个药我买下了。”柳掌柜朝店小二招了招手，店小二恭顺的送上来几串铜钱，低眉顺目，像是没有看见林忍冬染血的衣袖一般。柳掌柜给了林忍冬一百一十枚，道：“这一百枚是药钱，这十枚是赏你的。”

　　林忍冬拿着钱，面无表情的走出了药铺，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长时间的失血让他有些眩晕。耀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竟感受到这白光有些冰冷。不过这些冰冷都没有手中的铜板那样冷硬。

　　柳掌柜需要一个试药的工具来好好的、仔细的观察自己买下来的药物的药效。至于这个工具痛不痛、会不会流血过多而虚弱，这些问题都不应该被考虑。而自己，在没有力量、没有地位的时候，自己就是一个任人驱使的工具而已。

　　能够赚钱让少爷过好日子的欣喜被冲的无影无踪，对于力量的追求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保护好少爷，让他过上好日子。林忍冬暗自咬牙下定决心，才转身向叶家大院儿跑去。从小小的狗洞里钻了过去，在水井旁将身上的血洗净，努力将嘴角挂上一个欣喜的笑容，林忍冬才带着万般辛苦得来的一百一十文钱走了进去。

　　“少爷，我回来了，这是钱。”林忍冬献宝似得将手中的钱币交给了叶英晨。

　　叶英晨看着这样多的钱币也很激动，只是他更关注林忍冬的情况，问道：“你快先换身衣服，这是怎么了，一身湿漉漉的。”

　　“我在路上跑得太快摔倒了，不想满身污秽的来少爷身边，就去洗了洗。”林忍冬看着少爷关怀的眼神，感到很是温暖。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过，”叶英晨皱着眉很是不满，一面去衣柜里，将自己所剩不多的衣物拿了出来，一面说道：“我从小都是乳母养大的，父亲何曾管过我什么？我这个少爷只是个名头罢了。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叫我小晨吧。”

　　“好的，少爷。”林忍冬从善如流的回答着，将叶英晨气笑了。暂时放下了这个问题，叶英晨看着桌子上的钱币说道：

　　“现在我们能够挣钱了，以后多赚一点，哪天姨娘忍不住想向我们下手，我们也好有逃跑后自保的能力。这个叶家，我有朝一日一定会离开的，什么父亲弟妹我都没有，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好。”林忍冬看着叶英晨眉宇间的悲伤，低低的回答道。

　　其实，始终不被父亲重视，朝不保夕的少爷也是很痛苦的吧，只是他什么都不说罢了。

　　叶英晨对于叶父的漠视感到难过，却也看开了。他从小只是在自己的小院儿里长大的，只有在叶父的生日宴上见过他一面，自己的痛苦和那样喜气洋洋的生日宴格格不入。这样的父亲又有什么期待可言呢？倒是那个视自己为眼中钉的姨娘更令人忌惮。姨娘不会让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活到成年。

　　叶英晨猜到姨娘会对自己下手，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因为当初生日宴上叶父的震怒，姨娘暂且放过了他。可是他十岁的时候，天玄宗的下属门派开始招纳弟子，他的父亲表现出想要让他上仙门试一试的意思的时候，姨娘就忍不住了。

　　一个残废的继承人，和一个能力高强的仙人，哪一个更令人忌惮，一眼可辨。

　　那一天叶宅发生了大事，人们很多年后还在讨论，烧死叶家大少爷的那把火是从哪里放出来的。

　　十岁多的林忍冬艰难的背着叶英晨向城门跑去。远处叶宅是滚滚浓烟，他们曾经住过的小院被“意外”燃起的火保卫了起来。火红的逼真却又虚妄，就像是他们在叶家待的三千多个日夜。

　　火光在叶英晨的眼中明明灭灭，像是从内而外焚烧的心火，悄无声息的侵蚀着一切回忆。

　　“少爷，”林忍冬有些担忧的看着叶英晨：“叶家......”

　　“叶家于我有生恩无养恩，此时叶家的叶英晨已经被叶家人烧死了。从此以后，我叶英晨与叶家再无瓜葛。”叶英晨扭过头，只是看着天边的夕阳，平静的说出誓言，就好像是对着一个陌生的事物，而非承载了他无数期待与失望，痛苦与磨难，最后终要将他赶尽杀绝的家。

　　林忍冬默默的上前将叶英晨揽进怀里，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了，伤眼睛。”林忍冬感受到手中的点点湿润，无声的叹了口气。

　　过去的事情再难以忘却，也都是昨日是非，而明天的挑战还在继续。两人走走停停了半年，终于在六通派招收弟子开始前夕赶到了山脚下。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正好，高耸的六脉山直通云霄，层层云雾环绕，位于山顶的“六通派”石碑像是浮于云端，与朝阳同辉一般，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山脚下，两个灰衣少年风尘仆仆、面容疲惫，正相互搀扶着向山顶进发，就像是朝圣的信徒般虔诚认真。

　　一道怒斥打破了神圣而又宁静的朝圣之路。

　　“你这个野种怎么在这里？你居然还没有被烧死！”耳边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叫喊，众人纷纷扭头看向说话的那个富家子弟，他正对着那两个灰衣少年怒目而视。

　　两个灰衣少年，正是叶英晨和林忍冬两人。叶英晨闻声看去，顿时感到时运不济，心都凉了半截儿，他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叶静晨。叶静晨是叶家姨娘的二儿子，和他的母亲哥哥一样，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来人，把这个杂种给我乱棍打死。”叶静晨招呼着自己身后跟着的下人，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就围了上来。

　　“大胆！你竟敢在仙家之地肆意杀人，就不怕仙人动怒吗？”叶英晨冷笑一声，大声喝道。另一只手却缩在了身后，捏住了一个黑色瓷瓶。林忍冬默默的站在叶英晨身前，握紧了一把匕首。

　　“站住！”叶静晨皱着眉喝住了两个大汉，心情很是犹豫。一方面想要杀死这个自己恨入骨髓的少年，另一方面又担心这会影响自己在仙师眼中的形象，影响自己的仙途。最后，还是长生不老的诱惑大过了仇恨，叶静晨暂且放过了叶英晨，只是眼神阴冷的说道：“记好了，你下山的日子，就是你的死期。”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叶英晨默默的看着叶静晨带着一群人前呼后拥的登上山，松开了手中的瓷瓶，手心早已遍布冷汗。现如今，他们连退路也被斩断了。不论他和叶静晨同时进入六通派，还是他们同时落选，叶静晨都不会让他平安走出这座山的。

　　这盘杀局，他该如何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