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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   周芸是安飞鸢的忠实打手,遂温柔笑言:“其实卫姑娘要证明清白也不难,只要搜一搜即可,若搜不出来,自然就不是贼犯。”

      说得容易,且不言安飞鸢会不会做手脚,单只这么一搜,传到外头,卫妙还要不要做人了?卫家的女儿还要不要做人了?

      不管搜不搜得到,这种行径本身就是对女子的侮辱。

      卫姻冷笑道:“周姐姐的法子好轻巧,只是若要搜身,不如园中人统统搜一遍,谁也别漏掉,如此才称得上光明正大。”

      阳宁公主的眉毛紧紧皱起,为了一颗珠子,若闹得这样厉害,她今日的宴会还要不要办了?

      周芸有安飞鸢撑腰,寸步不让,“卫二小姐何必拉扯旁人?里头只有你姊姊鬼鬼祟祟进来,方才又打安小姐旁边过,自然是她最有嫌疑,你如此包庇,不知是何居心。”

      周芸生着一张素淡的瓜子脸,下巴过于尖削,脸色也太白,不知傅了多少粉,看上去就像一张薄薄的面片。

      阳宁公主冷眼旁观,安飞鸢愈发壮了胆气,遂指挥身边侍女上前,要解开卫妙的衣裳。

      卫姻倏然拦在她身前,“不必了,安小姐要找的珠子在我这儿。”

      她从袖中取出一粒圆润光洁的明珠,盈盈捻在指尖,“方才安姐姐的珠子碰掉了,滚落在我脚边,被我拾起来,本想找机会还回去,不想就出了这桩事,如今还是物归原主。”

      众人瞧时,果然与安飞鸢鞋面上那一颗相差无几。

      安飞鸢的脸色十分难看,“何时碰掉的?我竟不知道。”

      卫姻笑道:“三皇子过来时——那珠子本就嵌得不牢,姐姐走得又快,难免出点岔子。”

      众女想起安飞鸢见到贺曜时的那副急切模样,俱在背地暗笑。

      周芸眼看情势逆转,唯咬牙道:“你如此说,我们就该信么?”

      “信不信是你的事,你不信我的话,难道你的话就一定可靠?周姐姐,不是你自己丢了东西,就别瞎操心了,你这样上蹿下跳,究竟是谁眼皮子浅呢?”卫姻吵起架来毫不手软。

      周芸素日只见她沉默温和,没想到她还有这般泼辣的时候,一时倒忘了反驳。

      阳宁公主早已不耐烦,“行了,一颗珠子而已,找回来便好,值得吵吵嚷嚷的!”又向安飞鸢道:“宫里昨日才赏了一斛明珠下来,等会儿去我那里挑几颗戴吧。”

      安飞鸢喜不自胜,忙连声道谢。

      卫姻再度向阳宁公主致礼,准备送卫妙回去。鞠躬的一刹,她感知到贺曜审视的目光:那俊美的三皇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洞穿了她的一切把戏。

      贺曜旁观者清,早已看清楚:适才卫姻借口为卫娆整理裙摆,悄悄将自己鞋面上的珍珠摘下。自然,是两颗一起,免得被人察觉。

      她应该庆幸,今日听娄氏的话,穿了一双最贵的鞋,所以那颗明珠才可堪与安飞鸢相较。

      一个男人总不该管女人的闲事,卫姻不理会他的目光,径自带着卫妙告退。

      她两人走得不快,却不知哪里伸出来一只脚,将卫妙直直绊倒。

      昨儿才下过一场雨,地上汪着一滩积水,卫妙恰好跌在水坑里。

      她衣裳裙服尽皆沾湿,还污了不少泥浆,鬓边的头发也有些散落了,垂在耳畔,显得异样狼狈。

      有几个悄悄嘲笑起来,有几个却故作好心地走上来,“摔着没有?要不要紧?”

      卫姻根本不理她们,兀自搀着卫妙起身,向阳宁公主款款屈膝,“容我带家姊进去更衣。”

      她的态度那样镇定,好像摔倒的不是她姐姐,只是一个陌路人。

      阳宁公主未料到她们做得这样出格,心中虽有不满,她自然不肯为卫家人讨伐公道,只点点头,“小荣,领几位卫姑娘进去。”

      一个俏丽的小丫鬟应声上前。

      卫姻将要跟着她走,忽又想起什么,瞥见小荣手上端着一个茶盏,便径自夺过,走到周芸身前,将那杯茶尽数泼在她裙子上。

      周芸目瞪口呆。

      众女脸上也都是错愕。

      卫姻做完这一快意的举动,才重新跟上卫妙她们的步子。卫娆在底下悄悄道:“姊姊,你怎么知道是她?”

      卫姻莞尔一笑,声音却朗朗传来,确保众人都听得见,“只有她有那样一双大脚。”

      周芸的脸色更白了。

      *

      公主府的一间厢房里,卫妙端端正正地坐在镜前,卫姻和卫娆忙着替她整衣裳,理头发。

      她身上的泥水已经擦净,也换了一身干净绣裙——阳宁公主怕人说她做主人的招呼不周,东西倒准备得很全。

      大约沾水受了寒气,卫妙的脸色看着十分苍白,倒映在铜镜里简直是凄凄鬼影。她的声调也幽浮得不似人声,“没想到你会帮我。”

      她说话的语气不是愧悔,而更近于心酸——她才是卫家的大女儿,可是长女该享的好处她没有得到,长女该尽的义务她也没有做好。

      卫姻利落地将她散落的黑发挽成一个髻,“我不是帮你,是帮卫家。咱们几个里头再怎么不和都不要紧,可是落在外人眼里,咱们总是一家子。你一个人出乖丢丑,我们也得跟着受牵累,我可不愿让别人笑话。”

      卫妙对着镜子撇了撇嘴,“说得大义凛然,原来还是怕自己丢人。”

      肯这么说,证明她的态度已有所软化。卫姻笑了笑,并不言语。

      卫娆脆生生地道:“那安飞鸢真是可恶,周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打量咱们卫家的女儿好欺负呢?还是二姐姐有办法,总算没叫她们得逞。”

      她这句话含着由衷的赞美。

      卫娆年小,思维模式极容易受到周遭人影响,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因了卫姻的循循善诱,她也衍生出类似家族荣誉感的东西。

      其实用不着卫姻怎么诱导,在共同的敌人面前,女人天生就会成为朋友。

      靠着作践安飞鸢和周芸,她们获得暂时的和睦气氛。

      梳理好后,卫姻问道:“你还要走吗?经了这一番,阳宁公主怕不好意思赶你。”

      卫妙摇摇头,“我哪敢留下来?这一遭我是瞒着他们出来的,若叫太太知道了,未必有我的好果子吃。”

      “我正想问你,你怎么突然想到出来?公主府虽好,你素日参加的宴会也不少,何至于这样眼馋心热?”

      卫妙对这个词表示不满,却还是皱眉答道:“还不是太太厚此薄彼,单只叫你们两个去,旁人全都干瞧着不能到手,嫣儿又在一旁巴巴地说公主府如何热闹,我一时义愤,便偷跑出来了,嘱咐嫣儿替我在府里守着,也不知她盯得怎样。”

      卫嫣?卫姻心底掠过一丝疑影,旋即笑道:“有安飞鸢她们在,我也懒得待下去了,娆儿,你呢,还想留在这里么?”

      卫娆此时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巴不得做她的跟屁虫,忙道:“我也不想看她们的脸色,咱们还是走罢。”

      三人沿原路出了院子,所幸没碰到那几个仇敌。

      来到马车旁,卫姻看到卫照的小厮树安靠在车辕边打盹,上去将他推醒,正要派他去寻卫照,就见一人从青绸车帘里躬身出来,“我在这儿呢。”

      不是卫照还能是谁?唯有对着卫姻,他才会露出这种风姿洒落的微笑。

      卫姻笑道:“我以为你上哪儿胡天海底去了,没想到却在这里掺瞌睡。”

      “昨儿和爹爹一同参详沿防要事,忙到半夜,难免困倦了些——你们怎么这早就出来了?”

      他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卫妙,卫妙也瑟缩着不敢看他。她与这位兄长一向无甚交集,加之卫照在家中的日子亦浅,彼此性情也很生疏——唯恐他去告密。

      虽然卫照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他含笑招呼道:“快上车吧,外头风冷。”

      卫妙和卫娆相继上车,卫姻随在她们后边,卫照道:“忘了问你,今儿在里头玩得怎样?”

      卫姻叹了一口气——她叹气的模样活脱脱一个小老太婆,“别提了,经了这遭,我泼辣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

      于是将安飞鸢、周芸等人的发难与自己的应对一一讲述出来,未曾加一点虚饰,也未隐瞒自己的报复心理。

      卫照却赞道:“你做得很好,这才是我妹妹。咱们卫家的女儿,本就不该轻易叫人欺负了去。”

      卫姻唉声叹气,“可我是个女孩子呀!这话若传出去,京里还有谁敢娶我?”

      卫照道:“你要是嫁不出去,哥哥养你一辈子好了。”

      “说得好听,你以后不得娶妻呀?自古姑嫂最难相处,你纵愿意,你家那口子也未必愿意啊。”卫姻言语之间,好像卫照已娶了十个八个老婆,而她这个小姑子则受尽了委屈。

      “那末,我就不娶亲好了。”卫照笑意澹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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