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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绝对臣服 ...

  •   姬无瑕一僵,随后跪坐在脚后跟上,一手撑着地面,两腿依次伸直,躺在费玄面前了。他低到不能再低,而费玄居高临下,俯视他:
      “肚子露出来!”
      姬无瑕解开腰带,把衣服一层层分开,露出腰腹。
      咽喉、腰腹,他致命的两处弱点,都暴露在费玄面前了。这竟是比下跪更屈辱的姿势。
      费玄踩在姬无瑕肚子上,弓下腰,右手成爪在他脖子上虚虚一抓。这一抓没伤到皮肤,但姬无瑕抽搐了一下,感觉灵魂被抓伤了。
      费玄一抓之后,气势陡变,好似一把宝剑被重新打磨过,更加明亮锋利了。他挺直脊背,半仰头,舒爽地打个激灵,把脚从姬无瑕肚子上拿下来了。他走到周女身后,一拍周女的屁股。周女哭着跑到姬无瑕身边,跪下去,用脸去蹭姬无瑕的脸。
      五个工匠围着发呆。费玄一挥胳膊:“我家还有几个东夷女战俘,很漂亮,去挑一个吧。”工匠们千恩万谢,簇拥着费玄走了。
      姬无瑕躺在地上,慢慢把衣服一层层束好,然后坐起身。周女歪着嘴流泪。姬无瑕把她的关节、手臂都装上。周女立刻捂住脸呜呜地哭。
      姬无瑕站起身,拍拍灰,回身去捡自己的宝剑,然后对周女道:“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往作坊外走了,周女赤身裸`体,姬无瑕衣服脏污。没多久,他们碰到青箬,青箬大吃一惊,别过脸不敢看,嘴里道:“公子,你们怎么了?”
      姬无瑕没看青箬,眼睛盯着地面,跌跌撞撞往前走。
      青箬道:“公子?”
      周女也道:“恩公?”
      姬无瑕恍如未闻,眼睛一寸寸搜过黑红路面,越来越慌。他说:“发冠呢?我的发冠哪里去了?“他摸摸长发,惊恐地加快脚步,喃喃道,:”我是公子,我不能不戴冠。我的发冠呢?”
      周女追扶住姬无瑕,青箬从怀里掏出姬无瑕的发冠:“发冠在这儿……”
      姬无瑕抢过发冠,攥在手里,仿佛攥着唯一的御寒衣物。他就在路边蹲下,一手拿着发冠,另一手把散乱的长发往头顶拢,想要重新挽髻戴冠。但他手颤得厉害,始终不成功。
      青箬面现担忧之色:“公子?姑娘,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女对着青箬轻轻摇头,跪在姬无瑕身边,含泪道:“恩公……让妾替你梳头吧。”
      姬无瑕慢慢把脸转向周女。周女生得极美,乌发雪肤,泪眼朦胧。姬无瑕看她的嘴一开一合,说的都是简单字句,但不知为何自己听不懂了。“梳头”二字,他花了许多功夫才理解,然而心中警惕,不敢把发冠交与人。
      周女不停劝慰,姬无瑕将信将疑,跪坐下来,手里捧着自己的发冠。周女跪在他背后,以指代梳,把沾着灰土的头发梳顺摘净,握成一束,在头顶正增其其地挽成一个髻。姬无瑕把发冠交给她,周女又小心翼翼地扣在姬无瑕头上。木头雕的、镶着金丝与珍珠的发冠,重新待在发髻上了,象牙笄插入冠内,固定发髻和发冠。
      姬无瑕肩膀放松,微微吐气,感到自己又像个人了。
      随后,周女极细致的拍打姬无瑕背上的灰,拍不下来时,就用指甲一点点抠;全弄干净了,她抓住自己的长发,如拂尘一样,把姬无瑕全身上下扫一遍。青箬搀扶着姬无瑕站起,周女又蹲在地上,把姬无瑕膝头的灰也扫干净。
      青箬见周女赤身裸`体,很是不忍,便解开深衣,脱下夹袍,把夹袍披到周女肩上,然后重新把深衣穿上。
      三个人都衣冠庄严了。姬无瑕一扶发冠,手按佩剑,回望人牲作坊。很奇怪,这时他不太怕了。相比来时,他还是那个姬无瑕,甚至多救了周女。
      “你叫什么?”姬无瑕问。
      周女茫然良久,低声道:“我……叫我白霜。恩公,你是周邦公子吗?”
      青箬立刻把姬无瑕的身份介绍一番,连带把自己也介绍一番。白霜捂着嘴,惊讶道:“无瑕公子?狼神庇佑的那个无瑕公子?”
      青箬道:“嘘!公子不让提狼神庇佑了。”
      白霜问:“为什么?”
      “因为商人除了祖神外,不允许有其它神。”姬无瑕说完,率先走上那条离开人牲作坊的黑红小路,“回去吧。”
      一行三人回去了。去时是三人,回来时是两人,学宫的小吏竟没一人惊讶,反而纷纷夸姬无瑕有眼光,买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奴隶。姬无瑕也不解释,先转道去集市,给白霜买衣服。
      女人用的东西,竟然这么多、这么贵。小衣、腰带、裙子、头绳、发簪、耳环、胭脂、白粉、螺子黛……小吏们都劝:“祭酒,一个女奴,不用买这么全!”姬无瑕道:“但凡一个人,走出来见人,就要衣冠端正,妆扮合宜。衣冠正,礼乐才兴。”
      一个小吏笑嘻嘻道:“衣冠不正呢?”
      姬无瑕笑:“你说?”
      那小吏不说话,另一个想讨好姬无瑕的人道:“是畜牲!”
      那小吏立刻道:“你敢说费亚服是畜牲。”
      回答的人捂住嘴。姬无瑕冷眼旁观,第一次意识到这些小吏恨自己,恨自己不让他们吃空饷、拿回扣。这次遇到费玄,不是偶遇,是有人通风报信。
      姬无瑕按兵不动,等小吏们吵完,才淡淡道:“别人衣冠不正,我们管不了。我们先守礼、讲礼、用剑护礼,等到人人信礼时,天下自然会以衣冠正为荣,以互敬爱为荣。”
      小吏们都作出虚心受教的模样。姬无瑕也不再多说。
      载着竹简和白纸的牛车辘辘走着,男人们跟在车旁,白霜穿着新裙子,戴着新簪饵,坐在车上,一边拨弄着鬓角垂下的一缕发,一边哼唱周邦小调。
      小调通常只有几种意思:姑娘等情郎、情郎等姑娘、姑娘和情郎闹翻了、姑娘和情郎和好了。姬无瑕从前很不耐烦这些爱来爱去,可这时刚从地狱出来,听着这些,他竟觉得十分有滋味。
      回到学宫后,姬无瑕自去去盯着小吏把竹简白纸入库,青箬去给白霜安排住处。
      东西入库,姬无瑕回到书房记账。记账的纸也是淡黄色,和木杆子上的人皮一个颜色,姬无瑕手腕颤抖,写不下字,心里默念:”我正在移风易俗!这事做成,就再也不会有人被剥皮了!”
      靠着这句话,他坚持把活干完了。
      到夜里,姬无瑕躺在床上,感觉肚子又凉又重,仿佛费玄的脚还踩在上面。他身体抽了一下,蜷缩起来,换成半卧半趴的姿势睡觉。
      第二天,姬无瑕没起来。他发烧了。
      这是一场来势汹汹的烧,仿佛要把他入朝歌以来受的惊吓都烧出来。他陷在噩梦里,一会儿看到海贝大小的拳头,一会儿听见人牲的惨叫。他在梦里被关进了小黑屋子,什么都看不见,孤零零地抱膝坐着,又成了灰小子。他背后一根木杆高高挑起,上面晒着妈妈的皮。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殷乐在外面道:“无瑕,出来,咱们回鹿台去。”
      姬无瑕真想回鹿台,但是不敢。他不怕死,但费玄有本事让他生不如死。
      殷乐不停地敲门,催促着他,声音越来越哀伤,最后道:“孤明白了,原来你和孤好,只是为了救你爹。你心里一点也不喜欢孤。”
      他大急,想要开门申辩。等走到了门边,又不敢开门。他咬紧牙关,泪如雨下,觉得灵魂要裂成两半了。
      倘若灵魂真能裂成两半,那就好了。一半留在学宫,继续推广周礼,默默地做事情。另一半跟着殷乐回鹿台。费玄要杀他,要吃他,他都不害怕。他死也想要死在殷乐的身边。
      但是他只有一个灵魂,分不成两半。
      恍然间,姬无瑕通体清凉,他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晃动的脸。那脸雪白美丽,目光温柔,姬无瑕想:“是殷乐吗?”那人握住姬无瑕的手,给他擦手心;然后握住他的脚,给他擦脚心。湿布擦到哪儿,清凉就到哪儿。
      姬无瑕惊恐万状,推开那人的手。那人不屈不挠地又握住他。姬无瑕终于痛苦万分,低声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怎么办?我喜欢你啊……”
      那人惊慌失措,手颤抖着,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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