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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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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旧梦风前成一霎
平生心事尽相违
人说梦是灵魂的睡床，可是为什么梦中的灵魂却如此疲惫。
不但疲惫又使心伤。
凌纱手握着剑穗恹恹睡去，她做了个很特别的梦。
…… ……
血红的天，血红的地。
她被一个鸱目虎吻的巨人高高举过头顶，那巨人一手抓住她的脚踝，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只要稍稍再用一点力她的身体就会被撕成两截。
她挣扎着，可她越是挣扎抓着她的那双手勒得就越紧，她感觉得到那巨人的指甲已经深深嵌入她的皮肉。
“老慕！快来救我！”她本能的大声呼叫着，可是没有人应声，放眼望去周围除了一些没有生命的石块什么都没有。
“只要他活着就不会不管我的。”凌纱思忖着“难道他已经死了吗？他没有来，莫非他真的不在了？”想着想着她哽咽着闭上眼睛，“老慕，大笨蛋，你就是死了也要带我一起走。”
接着她听到骨头撕裂的声音，听到山川崩塌的声音，她的身子开始下坠，只听得到“轰……”的一声，她竟然发现她已经轻轻地落在地面上，不一会儿四肢也可以动了，慢慢的她爬了起来，在离她不远处横躺着的是那巨人庞大的身躯，她清晰的看见一把月白色的宝剑插在巨人的胸口……
凌纱飞奔过去，用力抽出那柄剑，飞溅出的血水沾染了她一身，可是她并没有怕，反而扯下衣襟把剑擦干净。她看到剑上铸着流水样的花纹，不由自主地探手摸上去，连手被划破了都没有察觉，又仿佛预见了什么似的“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她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解下身上的剑穗系在剑柄上。
舞，舞，舞……
舞尽伤悲，舞尽别离，舞尽飞灰。
一个不留神，宝剑脱手，朝西方飞去。凌纱顾不得什么径自追了下去，追着追着来到了一块空地，地上铺满了毡毯般松软的嫩草，一条大河横亘在她的面前“这是哪里？”
再看那柄宝剑，银龙入海般扎入河中。
河水就在她眼前，滔滔东去，河上没有船，也没有筏，只是安静空旷的流着，就像是这一世没有尽头的寂寞和悲伤。
凌纱坐在岸边，她突然觉得自己原来是那么孤单，于是伸出手来触摸那河水，水清凉凉的，她除去了鞋袜走进河去，河水朝着她的身体涌过去，亲吻着她单薄的身体，她用手拍打着水面，激起一串串水花。
隐约间她听见一声流莺般婉转的女儿声 “天河……”于是她循声望去，河的对岸，朦胧间瞧见一男一女拉着手在草地上嬉笑着，那个女孩子好美“他们一定很爱对方。”凌纱叹了口气道“或许只有如此爱才能如此恨吧！”
对岸的声音渐行渐远，凌纱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纠结“有情的人都成双成对了，那么我呢，他真的是我前世的缘分吗？”她摇了摇头“就算真的是前世的缘分，那么今生我也渡不过这条河。”
一滴清泪落在了河水中与河水融在一起，“老慕，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突然好想你！”说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的滑落脸颊，就在这时，一条硕大的鲤鱼缓缓游来，在凌纱身边转来转去。
凌纱把手伸到水里，那条鲤鱼游上来吻上她的葇夷“你是老慕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凌纱抹去了眼泪“其实做一条鱼也好，自由自在的。”她忽然笑了，笑得就像一朵花似的，一点点地往河心走去，水慢慢没了上来，吻着她的泪，她的身体就在这激烈的吻中下沉，下沉，沉得越来越深，她觉得胸口压得好痛好痛，开始不能呼吸，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河中的石碑“忘川。”
“啊……”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柔柔的声音把凌纱叫醒。
“我……只是做了个梦。”凌纱睁开眼睛缓缓地坐了起来，这时她才发现枕头已经湿了好大一片“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巨人、宝剑、溟河、鲤鱼、天河、姑娘……” 她自言自语的嘟囔着。这短短的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也出现了太多解不开的谜。
“姑娘没事就好了，如果姑娘有什么差池，三哥哥一定要骂死我的。”小丫头战战兢兢的答话道。
“你那三哥哥是谁？”凌纱有些好奇。
“三哥哥是太子殿下的随从，昨晚太子殿下在门外守了姑娘一夜，所以三哥哥要我们好好照顾你。”那个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尽管说起话来莺声细语的，可还是要凌纱怔了好久。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我不该多嘴的！”小丫头说着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说老慕是谁？”凌纱愕然问道。
“天子殿下的名讳是宋慕炎。”小姑娘怯怯的说“这里是太子殿下的一处别院。”
“宋慕炎，双火宝盖木，荣，容，慕容，慕容紫英，老慕，九龙缚丝剑穗……”小丫头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要凌纱一下子知道好些事“我知道了，看来十六年前送我剑穗的人果然是他，在我心里埋藏着十六年的影子真的是他。”
如果可以将自己的所有心事和企盼都交付与那样一个人，也算是种幸福吧。凌纱闭上双眼，仿佛时间又追溯回几年前的那个傍晚。
人间四月，桃花盛放，她坐在一棵桃花树下，把玩着一枝桃花。“我喜欢桃花的味道，淡淡的，跟这剑穗上的味道好像，还有送我剑穗的那个人。”
“你还记得送你剑穗的那个人？”紫英倚着桃花树，看着身边这个微笑轻盈的女孩子。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只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带着这剑穗，就好像带着护身符，还有那个人的影子，他就像什么东西镶嵌在我心里一样，仿佛认识他很久很久了。后来听街上的老人说，在我出生的那一天他们看到一个白发的剑仙，还听说那个人叫什么容什么英的，有点记不得了。”
“慕容紫英！”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认识他？”
“跟你一样，只是听说。”
她摊开双手，仔细得端详着自己的掌纹，都说人的一生命运都写在这手心里了，可为何始终还是看不透， “我们真的不会有结果吗？十天，如果我先离开，他会怎么样，他怕是更孤单了吧，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行，我不可以死，我要好好的活着。”
于是凌纱撩了撩贴在额头上的头发，对那小丫头说“你叫什么名字？能否帮我做件事？”
“姑娘叫我小雨就好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拿笔墨来。”
只见浓墨在墨池中细细研开，落在纸上的字迹跟她的眼角一起飞扬，简短的几个字一簇而就“小雨，你去清凌堂，就是我家开的那家医馆，找我的大师兄杜易，要他按我写的把东西配好交给你，然后你再去我的房间，在床下有个不大的小箱子，帮我一起带回来。”
“姑娘，三哥哥要我伺候您，我要是出去……怕不是很好。”
“你是怕得罪你那三哥哥，还是怕得罪我啊！”凌纱莞尔一笑“他要是敢骂你，我就要老慕骂他，还不快去。”
云天河坐在凉亭里，吃着精致的茶点“紫英，你小子混得不错啊，连早点都这么多样，我都不知道先吃哪个好了。”
紫英看着天河可爱的吃相，无奈的摇了摇头“天河，你觉得这园子怎么样？”
“很好啊！很漂亮。”
“跟青鸾峰比怎么样？”
“当然还是青鸾峰好了，这儿不能狩猎，你也知道要我天天呆着怎么行啊！”天河喝了一口茶，抹了抹嘴笑着说“干嘛这么问我。”
“这园子送你如何？”
“送给我，为什么无缘无故送我这么大的礼物，我不能收。”
“收下它，好好照顾凌纱。”紫英淡淡的说“凌纱是个好姑娘。”
“那你干什么去？”天河停下筷子“现在的凌纱早就不是我云天河的妻子，她心里放不下的那个人如今已不是我。”
“前世的缘分今生仍在，只要你还爱她，她还会爱上你。”紫英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只有你照顾她我才放心，住在这儿，远离尘嚣，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
“不要把话说得跟遗言似的，去找梦璃要解药也用不着这么悲壮吧！况且要她受苦的人是我，让她难过的人是我，她要杀的人也是我。”天河摇了摇头无奈的说“这辈子如果能被梦璃亲手杀死，我也无憾了，凌纱梦璃，这两个女孩子，我欠她们的情几辈子都还不完。我倒是觉得凌纱还是跟着你幸福些，况且任何人都看得出她已经离不开你了。”
“女孩子都要嫁人的，这十几年有她陪着，看着她长大，我已经知足。看来今天的话要留到以后再说了，先想办法去幻冥界才行，来我们喝茶。”紫英斟满面前的茶杯，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痛苦的割舍，因为他知道他脚下的那块愤怒的土地就要苏醒，那些枉死的灵魂将展开最惨烈的报复，惩罚这些妄自尊大，贪婪而又虚伪的人们，这便是他跟迦叶的二十年的约定，“我要你止杀戮，谋向善，积百年功德……”无论怎样，他都不能要这城里的百姓成为无辜的祭品，他还要给凌纱一个太平的家。
“太子殿下，凌姑娘她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她。”小三儿从远处急匆匆地走到紫英身侧，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凌纱醒了有什么说不得的，还咬耳朵。”天河在一旁笑道。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她？”
“我还是不去了，在不周山上饿了那么久还不赶紧吃一顿。”天河边说边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送，看着紫英离得远了，他轻轻地叹了句“菱纱那一世你嫁给我你后悔过吗？”
温暖的晨曦透过镂花的窗，照在红衣女子身上，清秀的女子坐在桌前，手中的笔不停的画着，她要把她的那个梦画下来，画着画着一滴清泪落了下来，洇湿了纸上的桃花。
“凌纱，你醒了。”
凌纱听到开门声猛然抬起头，看到门口矗立的紫英，她忽然上前挽住他的臂膀，潸然泪下“我好害怕。”
紫英把凌纱搂在怀里，她纤弱的身子在他怀里颤抖，他的肩头被凌纱的泪打湿了。揉着她的发“不要怕，我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死了，还变成了一条鱼。”
“傻丫头，只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了什么事情都过去了。”
“不，我做的梦一直都很准的，就像是谶言，你看我都画下来了呢！”于是挣开紫英的怀抱，把画好的画递给紫英“你看……我的梦境从来都没有这么清晰过。”
紫英接过凌纱的画，看着看着眉头竟然紧锁起来“凌纱……”他突然把画抛到一边，再次把凌纱紧紧地拥在怀里。
“老慕，这不会是真的对不对！”
“这不会是真的。”
“你要好好的留着你的这条老命，要我天天都能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前世的缘分太远了，这辈子我什么都不要，只是不想跟你分开。” 她轻轻地吻上他那有些干裂的嘴唇，滴滴泪珠宛如粉色的莲花，在他的脸上开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