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青羽染》朝颜姬

8、总司

　　8、总司

　　冲田总司是在街上遇到大和守安定的。那时大和守安定正一手抓着腰间的刀，低着头，漫无目的地走着，似乎在为什么而烦恼。
　　“哟！”他悄悄闪到安定身后，突然一声。
　　然而安定只是很安定地转过来，发现他是总司之后眼里才有了几分惊讶。
　　冲田总司受到了严重打击。虽然这种行为被土方先生怒斥为“小孩子的把戏”，但屡试不爽。可这个年轻人一点被吓到的意思都没有，右手还有了紧张的动势，总司又为自己被当作“偷袭客”而懊恼起来。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像是遮掩一般，他率先搭话道。
　　“……嗯。”对方看着他，犹犹豫豫地回答。
　　怎么了，这个人，我看起来有那么不友好吗？总司心想。昨天在屯所前偶然相见后，一个神官打扮的人匆匆赶来替他们二人解了围。也许是好奇心作祟让他的行为看起来太激进了吧？总司给自己这样的解释。
　　不过他想结识这名青年的心是真的。
　　“我是冲田总司，你也该说说你的名字了吧？”他笑着说。没想到的是，安定反倒如同受了惊吓，嘴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半晌都没回答。
　　“我……我叫……我叫什么来着？”安定干巴巴地笑了几声，躲闪开视线。总司敏锐地捕捉到他侧开脸瞬间的寞落。
　　总司自然是不会相信他这番说辞的，可他为什么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呢？因为是幕臣的子嗣？因为根本没有姓氏却带着刀？总司看着安定那张白净的脸和素净的衣着，感觉哪个原因都不是。
　　“姐姐常说见面就是缘，我们见了两面一定是很有缘分了！”
　　“是啊。”那人回答，如同一句感慨。
　　“你的同伴呢？”总司又问。
　　“在宿屋，我是自己出来走走的。”青年说。
　　“刚到江户吗？不熟悉的话可是很容易迷路的。”他继续热情洋溢面带笑意，安定好似被他的笑容感化，态度也缓和下来。
　　“也算是知道些路。”安定说，“很早以前来过，所以现在大概是在故地重游吧。”
　　“……”总司卡住了，因为他感觉他们说话似乎不在同一时间线上。总司是个善于察觉气氛的人，他能敏感地发觉氛围的变化，可惜每次都不能找到改变的源头。
　　这次也是一样。此时是暮冬时分，看着青年淡笑着说出这些话的侧脸，他仿佛感觉灰蒙蒙的天上飘起雪来。
　　“你看起来很厉害。”纠结了一阵之后，总司决定直话直说。他嘴角勾起赞赏却危险的笑意，气温一度直降，连安定的眼神都冷冽起来了。“如果是近藤先生土方先生他们的话，见了你的剑术一定会和你讲很多武士当忠君勤王之类的话。但我只想和你比试一番。”他又说，手放在了加州清光上。
　　安定只是震惊，并不躲闪。总司看他，他看总司，不声不响地过了几秒后，两人一同笑了起来——一个释然，一个似在自嘲。
　　他不怕我。和那些街上的孩子们不一样，这个人知道我在说什么。
　　总司又想起初见时青年看向他的神情，一个声音再度出现在脑海深处——他认识我。
　　“真的吗？能得到总司先生的肯定，我好高兴。”青年笑着说，“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在这里见到总司先生算是意外之喜吧。”
　　“我名气很大吗？”听他说完总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有一个朋友曾在天然理心流门下，所以我也听说过您的名号。”
　　“这样啊。”总司说。他恍然注意到他们还站在街边，行人从他们身边绕过，商贩走夫熙熙攘攘。他们竟在这里站着说了许久！这种不够礼貌的行为被土方先生知道了的话恐怕又要挨骂了。“我们去那边的料亭坐坐吧！”他对安定说。
　　“料亭？”
　　“没关系的，是认识的人开的。”无需安定担心，说这句话之前总司已经掂量过钱包了。“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会知道。”
　　“……不记得了，他……改过名字，时间一久我也不记得了……”
　　果然不愿意说吗？
　　“那个女神官是你什么人？”总司是闲不下来的人，虽然到料亭的距离并不远他还是想说几句。
　　“……是主人。”他们本是并排走的，安定说完这句就加快了脚步，跑到总司前面去了。
　　主人？真是奇怪的关系。
　　“喂，那个不知名的先生。”在安定埋头赶路的时候他突然被总司叫住，回头只见总司正指向路旁，“我们到了。”
　　他们一踏进门，就听到清丽的女声说，“欢迎光临！”

　　大和守安定呆住了，冲田总司也呆住了。
　　这不就是……那天的那位女神官吗？！她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啊？！
　　时间如同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四下登时绝对安静，甚至恍然能听到萧索的风声。最后还是那女人先声笑了起来。
　　女人很艳丽，朴素的和服挡不住她窈窕的身段。江户末年的女子多会在下唇点墨，但这个女人的唇妆却是艳丽张扬的。
　　这打扮虽然与众不同，倒是并不难看，可惜总司不喜欢这种类型的[1]。也许可以考虑介绍给土方先生。总司心中坏坏地想。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冲田先生。”她施了一礼，动作娇媚得很是刻意。总司注意到她身上有种违和感，和那个不知名的青年一样。房间的另一侧传来了强大的低气压，让他不得不注意。总司看过去，原来是“奇怪的青年之二”。他还穿着红色的衣服，头发不三不四地扎了个小辫子。
　　“哈哈，我也是。”总司道。听到他的声音，里屋走出了个上了年龄的女人，是老板娘。
　　“哟，是小宗次郎啊！你可有一阵子没来我这儿了。”她说。
　　“回去我会和近藤先生说的，他要是托词我就把他架过来！”总司做了个“架”的动作，惹得老板娘一阵发笑。“几天不见，欧巴桑就招了新人来？”
　　老板娘明显吃了一惊，看向总司的眼里多了几分打趣。“加奈江是新来的，只是帮忙做些杂活。”她看了审神者一眼，审神者相当配合扭动了下身体。“这位是……？”她问向安定。
　　“偶然遇到的，是个不得了的剑士呢！”安定听了脸上一阵发红，完全不敢看审神者和安定。
　　“能得到冲田大人的肯定，想必身手是十分了得的。”审神者帮腔。
　　“那边的那位，我看你们互相是认识的，一起吃点金团[2]吧！”总司冲躲在角落中的清光喊。清光的反应则像是一只黑猫，恨不得再往角落里缩一缩。
　　“好主意呢，我去帮忙准备吧！”审神者高声笑道。清光闻言，看向审神者的表情别提多痛苦了。
　　你真是不怕事大……他脸上这么写着。
　　从旁边言笑晏晏飘过的审神者脸上则写着：有什么事大的啊，机会难得机会难得！
　　于是清光“爬”了起来，他和安定互看一眼后就默默地看向两边，像说好了一样。总司在后面观察着一切，感觉这三个人真是有意思。
　　相比这个不知名的剑士，奇怪的青年之二似乎和那个女人关系更好更亲密一点，不过一看就知道这两个青年在这一介女流面前都没什么话语权。而那个女人……总司虽不是阅尽千帆的人，但他看得出来她是装的，无论是神官还是女应侍都是装的，就算是装得很像也还是缺少这个时代所应有的气质。
　　她太自在了。
　　另两个人则是卡在夹层中的感觉，他们和他有相似的地方，可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远的，是不同的。
　　“说起来……你们……来料亭就是来……吃金团的？”席间一片沉默，坐在旁边的审神者实在忍不住说。她看这三人还是不说话，就翻了个十足的白眼，又道，“要不我先出去，你们说？”
　　总司说，“不必了，你们都是我的客人，若是怠慢了，被土方先生知道了可是会被骂的！”总司笑，毫不紧张。倒是清光和安定太严肃了，偌大的客房里只有总司和审神者在说话，空荡荡的。
　　“冲田大人在说些什么啊……我说过了，我们不过是路过的神职人员。如果您好似看见我们有什么行动的话，权当作是我们在驱魔除鬼吧。”审神者掩面笑答。
　　“那不是神官的工作而是阴阳师了吧？总不会是料亭女应侍的工作。”总司挤了下眉毛。
　　“我们从青森来，是要到严岛去。一路奔忙也是无聊，就偶尔打打散工。”审神者有点装不住了，半脸黑线，好在烛光黯淡，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常态，颇感慨般说，“能在这里遇上冲田大人，倒是我们的荣幸。”她看向安定，道，“这孩子可一直念叨着您呢。”
　　大和守安定应声抬头，脸是涨红的。后来因为几个人实在聊不到一块去，总司就率先起身散了。安定得了允许跟在总司后面一路小跑。
　　“总司先生……”他弱声呼唤。总司回头，给了他一个笑脸，安定也笑笑。“抱歉，因为我们不日就要离开这里，不愿再有过多牵连，我们是这样，主人更是如此。所以请不要讨厌……加……加奈江她……”
　　安定不习惯称呼审神者的名字，这个所谓的“名字”还是从清光那里听来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么称呼审神者能不那么奇怪。
　　“加奈江……她其实是很崇拜总司先生的……真的……”好吧，这也是听清光说的。
　　“哦？她说我什么了？”
　　“……她说……”安定回想着清光转述的话，那时清光说，审神者还问我“总司先生真的像后世传说的那样是个樱花般纯真、武艺高强的病弱少年吗？”清光回答说，“不，他是夜樱般冷冽的剑士。”“这倒是符合我的印象。”审神者答，“毕竟那可是鬼之子啊，不过……”
　　“她说您一定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大男孩。”
　　总司愣了愣，一笑如春风倾入，冬天的风也随之缓和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