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冬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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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冬至
过了冬至这一天，白昼的时间就会延长。
虽然新撰组鼎盛时期以严酷的局中法度闻名，但浪人组刚刚成立这段时间纪律还是比较松散的，毕竟这群在刀刃上滚打惯了的人都不是好惹的。组织的促成者清河八郎就算是别有用心也不敢过多干涉这群人，只是派心腹督促着，另一方面就着手准备着将军上洛的事宜。
这个时候的近藤一派还沿袭着试卫馆时期的习惯，晨起后练习一番，再互道些体己话，谈论对时事的见解，依旧其乐融融。
大和守安定加入浪人组的第二天傍晚，所有队员都各自休息了之后，冲田总司就把他拉走了。安定被紧紧扣住手腕，一路看着总司的发辫像动物开心时摇起的尾巴一样晃来晃去。
“冲田先生……那个，请问……”然而不管安定怎么问，总司都不回答。
安定心中慌了几分。他谎称自己久居江户，在小千叶道场修习过，勉强混了个目录[1]；至于天然理心流的招数则是在近藤勇早年于府中六所宫进行比试时照猫画虎学得的。因为一直崇拜总司的名号，所以偷偷模仿过他的动作，若是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无名三段那就真是三生有幸了。
然而没过多久安定就从旁人的闲话中得知清河八郎先生本身就是北辰一刀流出身，也就是说总司若是真的去刨根问底，他的谎言很快就作废了。所以他现在生怕是总司拿到了戳穿他假身份的铁证，这是要抓他过去曝光去的。
他不怕受伤，若是重伤到动不了，只要他求助于审神者，她就一定会来救他。他真正害怕的是总司会因为他做出了“欺骗”这种不武士的行为而讨厌他。那样的话，留在这个时代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一路忐忑着，脸色发青，不知第多少次把想当街跪下承认错误的冲动压了回去。
“近藤先生！土方先生！”一拉开近藤勇的房间门，总司就喊。不过听声音，他似乎并不是在生气。可安定不敢松气，因为他深知总司的性格——只要总司想，就算是在杀人的时候也会面带微笑。
门一拉开，意外的是里面坐满了人，让本来就不大的空间更显狭窄。
“哟，大家都在啊！”总司元气满满的一句，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里都带了笑意。总司一停下来，安定也得了机会稳住身体。待他看清这些面孔时，他顿时站得更直了。
正坐在最里面的是近藤勇，土方岁三端坐在一旁。二人的一侧坐着原田左之助和永仓新八，另一侧是山南敬助与藤堂平助。
原田左之助是貌若西洋人的美男子[2]，身材高大健壮，看起来憨厚友善。和他形影不离的永仓新八不及他高大，圆圆的脸，留着总发却梳得不是很立整，有些毛糙。他一双小眼，看向什么的时候却从来都是锐利的。
山南敬助和记忆中一样恬淡，给人平和的印象，亲切里透着睿智。这时候的山南手臂还没受伤，有着曾经能打败总司的实力。
藤堂平助也是个散发着容易接近气息的人，漫不经心中裹挟着坚韧。安定的视线不由得下滑，停在了他身边的那把刀上——上总介兼重，藤堂家的祖传宝刀[3]，藤堂高虎曾经佩戴过。藤堂和总司他们私下说，他未曾见过父亲，关于他的身世，他也只是知道姓名和这把刀而已。也是因此，坊间传言藤堂是为津藩的支藩伊势久居藩家老藤堂八座之子。
不过在安定的关注点却在其他地方——这把刀若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会是藤堂高虎那样的战国武士，还是会像平助一样阳光恣意。不过也可能谁都不像，比如加州清光。
“总司……”看到冲田来了近藤勇本来很开心，可看到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就露出了父母般头痛的表情。土方岁三更是眉毛拧成了蚊香，恨不得当场把总司按着正坐下来的样子。
不过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加之知道总司在外会注意自身形象，所以两个人都没发作。总司又把安定一扯，把他晾在了众人面前，安定的脸莫名地腾地红了。
“这是新来的冲田，从今以后，我想教授他一些天然理心流的招式。”冲田说完，所有人都表露出了或深或浅的惊讶。两侧的四人犹豫了半秒齐齐看向座上的土方，土方盯着总司，欲言又止。
“哈哈，”打破凝重沉默的是近藤勇的笑声，他打量了一番安定和总司之后，很是慈爱地表示了同意。“就当是收了个新门客嘛，总司难得有这样的兴致，就随你好了！”
“是，近藤先生！”总司欢天喜地地答应，还拉着安定坐在旁边。结果就是接下来的谈话全都变得无关紧要，安定不敢插话，气氛也变得尴尬，在座的几人都不停地喝茶，最后土方不得不宣布提前散会。
“这样会让土方先生他们困扰的吧？”出了门，一直沉默不语的安定吐露了几分心中的愧疚。
“没关系，慢慢就会熟悉了。当年山南先生刚来的时候我可是不开心了好一阵！”总司笑着说。看着他的笑容，安定也就心安了些，眼神却更加暗淡。
“可是冲田先生为什么选择我？我……”
总司的回应是意味不明的一笑。那双月下明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后，就扔下安定跳着步子离开了。
我……
大和守安定决定留下并不是一时兴起。
安定是审神者从箱馆战场上捡到的，但他本身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回到本丸后，他和清光被分到同一房间，可以算是朝夕共处。然而没几天他就发现清光开始夜不归宿。
第一天他担心得不行，因为不熟悉本丸内部，他只能坐在檐廊平台等他。久久地坐在月光下，他甚至开始感到冷了。加州清光似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在月亮高升的时候，安定终于看见一个红衣黑袴的身影匆匆走来，他看到安定之后，愧疚地笑了下。
“抱歉，让你担心了。”他走到安定身旁，却不敢坐在旁边，视线也悄悄游离了。
“我该想到你会喜欢这样的夜晚。”安定说，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清光，很符合你。”加州清光没说话，安定能感受到他停在自己身上目光的温度。
他有点生气，自拥有人形后他自认是和清光形影不离的、无话不说的。作为刀剑，拐弯抹角的言语是他不擅长的，现在却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拉近莫名产生的嫌隙。
这句话起了作用。清光在一旁坐下，思索着怎么和安定解释他现在的境况，之后他初注意到了披在安定身上那件印有“诚”字和山形图案的浅葱色羽织。
“安定你还穿着这件羽织。”
“是啊……”其实今晚披上这件羽织纯粹是因为冷，可他不想解释。“总司先生他到最后都很不甘心呢，明明是很强的剑士却不得不病死，任谁想来都是莫大的讽刺。”他轻叹一气，“我也是一样，总司先生去世后，就没再出过鞘，连历史上的痕迹都难以寻找了。不过这是刀剑的宿命，在这里的大家几乎都是如此。”
我只是想更接近总司先生一些。这样的话，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就能代替他战斗到最后了……
“安定，如果有什么特别的心结的话，你可以去找审神者说。”听他这么一说，安定猛地看向清光。
“原来你是去找审神者了？”
被突然戳穿的加州清光有些措手不及，他愣了一秒，才说，“是的。”他的眸色沉了一瞬，再度抬起时变得无比坚定，“毕竟，审神者才是我现在的主人。”
“我想……被主人疼爱着。”清光勉强维持着微笑，不将视线移开。
他在希望我的理解。
“怎样才算是被爱着？”面对安定的质问，清光脸色有些狼狈。
“变漂亮，变强，这样主人就会喜欢我！”
“你那不过是在讨好！”
“……！”
空气乍时寂静下来。大和守安定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非要和清光吵一架才罢休，而且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清光盯着他许久，说，“审神者是喜欢我的。”
“我是她的近侍。我可以像人类一样和她同床共枕！她是信任我的！”他尽量压低了声音不吼出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清光深呼吸一次，算是平静下来，看向安定的眼睛如同铺满月光的水面。
“抱歉，既然你知道我不是消失了，我就回审神者那里了。晚安，安定。”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连脚步声都轻不可闻。
安定忘了那天晚上他怎么过的，只记得他一直盯着清光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之后的记忆就跳到好多天后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冬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