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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探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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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山医院,昕幼一路询问,打听到了展霁初的母亲是在高级病房。门上的插卡槽上写着李娴云。昕幼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一个柔和的女声答了句:“进来。”
李娴云看到来人并非护士,惊讶了一下,随即问:“你是?”
昕幼看向她,她半躺在病床上,手里还拿了一本料理书,只是手上还打着点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她的双眼还是如同黑水晶一般,并没有失去神采,此时正深邃地看着她。昕幼终于知道展霁初那美丽的双眸来自于何处了。
“阿姨好,我是迟昕幼。是展霁初的朋友,听说您病了,所以来看看您。”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买来的花束和水果放在桌子上。
展妈妈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说了句:“原来就是你啊,快坐吧。”
昕幼这才发现这房间里的布置并不简单。沙发、液晶电视,橱柜一应俱全。只有那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告诉着她这里是个病房。
“昕幼,这么叫你可以吗?”展妈妈小心翼翼地询问。
“阿姨,您太客气了。你身体不舒服。霁初怎么没在这里陪着?”昕幼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显然的不满。她顺手就给展妈妈削了个梨。
她轻轻摇了摇手:“你自己吃吧。我现在吃了就会想吐。霁初本来是在这里的,可是突然单位有急事要处理,应该很快就要来的。”
昕幼和展妈妈闲扯了一会儿,就嘱咐她先休息一下,说自己就在这里陪着她。可她只是摇头,躺在床上默默看着她,嘴边浅浅的笑意逐渐加深。
昕幼脸一红,说道:“阿姨,您别这样看着我,怪不好意思的。”
展妈妈轻轻拉过她的手,说:“你也别怪我多嘴,其实迟昕幼这个名字我已经知道几年了。我知道霁初有心瞒着我的病,不过自己这身子我也很清楚。以后倘若我不在他身边了,你要好好帮我照顾着他。那孩子,从小就没了爸,性子难免凉薄些,仿佛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可早在几年前我就知道他是对你不一样的。现在终于见到了你,也算是知道些缘由了。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以后他若是有哪里不好,你也要稍稍迁就着点。”她一下说了很多,说完脸颊旁已有了两滴泪水,然后稍稍咳了咳。
昕幼一时震惊,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完全不知道,展霁初居然在很早就失了父爱。她知道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但是她亦知道,只要事关她的,他都会竭尽全力。
展妈妈看到昕幼没有说话,以为是自己一时失言,说了太多。连忙又补了一句:“瞧我,说了那么多。其实你并不用往心里去,我只是怕我自己时间不够,所以把想说的都说了。你要是……”
这次昕幼没让她再说完,即时打断了她:“阿姨,您说到哪去了。我会和霁初好好的,而且您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啊,我多么想等到那一天。”
“哪一天?”昕幼茫然。
“当然是你和霁初步入礼堂的那一天。”
听到这句话,昕幼没来由地一怔。那一天,会实现么。为什么她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未曾期待过呢。但是碍于展妈妈的病情,她只好微笑着接口:“是啊,而且您还会快快乐乐地看着您的儿子儿孙满堂呢。”
展妈妈听后展颜大笑,那笑声仿似穿过了这个病房,一直飘到很遥远的地方。
“呵呵,娴云,瞧你们婆媳聊得多开心啊。”另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
昕幼转头,眼前的人让她有些恍惚,女的穿着一件针织长衫,十分华贵。而她的身侧,赫然站着的是就是颜司尘。
“方岑,你们时候来的?”
“来了一会了,只是看你们聊得那么开心,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昕幼听后,抬眼看了一眼颜司尘,正巧对上了他那清亮的眼。他双眸内的无垠大海此时此刻正似波涛汹涌,但他并没有移开视线。昕幼想到刚才自己说得话,窘得忙低下头。
然后熟悉的声音想起:“展姨,我特地和妈妈来看看您。现在看您的气色还不错。”
那位居然是颜司尘的母亲,显然岁月并非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站在展妈妈身边,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展妈妈柔情一笑,道:“这是迟昕幼,霁初的朋友。昕幼,这是霁初从小就一起的朋友,颜司尘,还有她的母亲。”
昕幼微一躬身:“阿姨好。”
颜妈妈看了昕幼好一会儿,笑道:“娴云,你介绍的时候怎么可以把女朋友的“女”字省略呢?都不知道霁初居然已经不声不响地交上了女朋友。”
昕幼和颜司尘站在一边,他们都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们他们原本就相识。于是只好尴尬地站在一边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正在她们相谈甚欢的时候,展霁初推门而入。他英俊的面庞上写满了疲惫之意,不过在看到昕幼的一刹那,他眼里的光芒是谁都不能忽视的。
“昕幼,你怎么会来这里?”
“昨天亦劼隐约告诉了我些,我就找过来了。”
他那本就微微上翘的唇线勾出了一个更美的弧度:“谢谢你。”
展妈妈温柔地说了句:“真好,夫妻之间以后也该这样。举案齐眉。”
“妈。”展霁初打断了她,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刚才我去和主治医生谈了谈,她说您病情稳定,也许没多久就能出院。
展妈妈听后只是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昕幼心里很是高兴,和展妈妈又说了很多。等到太阳渐渐西斜,病房外的天空被太阳的余晖染红了,展霁初才说要送昕幼先走。
他们一起走到医院楼下,昕幼问起霁初:“今天才知到你父亲的事,真对不起,并不了解你。”
他没有在这问题上多说,只是说了句:“那你以后就试着多了解了解我。”
“嗯,幸好你妈妈没什么事,否则……”
没待昕幼说完,他突然一把抱住了她。她始料未及,心跳失了频率,他的下巴在她的发上摩挲,他深吸一口她发上的气息进鼻,隔了良久,他的声音响在她的耳际。
“妈妈现在是胃癌晚期。医生说再继续治疗也是徒劳,还不如让她回家清清静静地再歇一段时日。”
昕幼猛地一惊,她的心像被仙人掌扎到般,有着一丝一丝地扯痛。她也能料想到此时的展霁初到底有多痛。她缓缓伸出双手抱住了他,轻轻唤了声:“霁初。”
他将她搂得更紧了,沉痛的声音响在她耳畔,也似进入了她的灵魂:“昕幼,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你了。”
她也收紧了双臂,脸上的泪水早已沾湿了他的衣襟。
就在另一边的大树下,颜司尘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也看得并非很是真切。
夕阳柔和的光照在他们身上,他们那相拥的侧影美得仿若一张剪影照。这种场面,让他觉得,仿佛全世界倾刻静止,天荒地老只余他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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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苏小晓也已经实习一个月左右了。她性格沉静,表面看来灵气很足却并不多话,所以这么些日子来昕幼对她依旧不是十分了解。
这几天昕幼看到苏小晓整日在那里擦着鼻涕,心知她是感冒了。毕竟也是同事,昕幼将自己包里的药递到苏小晓面前,说了句:“苏小姐,最近天气多变,我这里有些药……”
“我一向吃不惯药,不过还是谢谢你。”没等昕幼说完,苏小晓就打断了她。
迟昕幼有些尴尬,只好说了句:“不用客气的。”回到自己的座位,邻座的葛欢笑话她:“你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啊。”
也许是大家都猜到苏小晓的家世背景,而她沉静的性子又让其他人觉得她天性高傲,所以对她敬而远之,除了一些男同事喜欢帮她做做事之外,她的人缘并不是很好。葛欢就是一个很不喜欢她的人。
迟昕幼也不好为她辩解什么,因为刚才苏小晓的态度的确也让她很不愉快。
为了转移话题,迟昕幼问葛欢:“你圣诞打算怎么过啊?”
葛欢一努嘴,戏笑着说:“你明知我单身,还问这样的问题,真是让我徒增伤感啊。”
她们俩聊得正欢,方总正好进门来,笑着大声说道:“告诉大家个好消息,这一次我们技术部超额完成了指标,所以我们可以有幸和公司领导一起参加圣诞温泉滑雪之旅。”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一片欢呼,只有迟昕幼还云里雾里。葛欢向她解释道:“荧光的待遇一向很好,每个圣诞都会抽出两个部门参加活动。抽到我们部今年还是第一次,迟昕幼你一来荧光就有这么好的福气,真是开心啊。”
“看来是我给你们带来的福气啊。那个旅游很好玩么?”
“其实每次的活动都不一样,但最最值得期待的却是圣诞晚会上的抽奖活动。如果抽到大奖就更不用说了,去年销售部的一个小职员居然抽到了一辆奇瑞□□。”
昕幼听得瞠目结舌:“天呐,这样好的运气我还是别指望了。”
这些日子昕幼会经常去看望展妈妈,告诉她一些工作上的趣事,展妈妈总会被她逗得很开心。为了陪展妈妈,她已经推掉了两次林佳烨的琵琶课了。
这样一天天地过日子,很快就到了12月24日。为了防止她迟到,展霁初一大清早就将她送到公司。
“开心点玩,回来再给补礼物。”霁初说道。
“你好好照顾阿姨就是了,其他的事就别多费心了。晚上给你电话。”
明明是很简单的说了几句,不过看在别人眼里,就像是小两口依依惜别一样。葛欢忍不住戏说了句:“才去两天而已啊,又不是两个月。快些上车吧,我们去占个好位置。”
昕幼跟着葛欢上了车,她去的比较早,隔了一会儿,大家才陆陆续续地上了车。颜司尘正巧坐在她们的斜前方。昕幼原以为颜司尘会和温璐同座,没想到他旁边居然是凌总。而温璐坐的较前,她旁边是广告部的经理叶闵。
车子大概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昕幼就开始觉得有些不舒服了。早上激动地忘记了吃晕车药,是路上又堵车的厉害,一停一开,让她觉得五脏六腑内在翻江倒海。
她以前就这样,只要是坐这种客车就容易晕车,虽然如今已经比以前好了不少,可现在她又开始觉得情况不妙。
唯一的办法是让自己睡着,可她一闭上眼睛,那种晕眩感反而更加清晰,一阵阵的恶心袭上胸口。葛欢还很开心地和她说着话,可她却已经不想搭理了。微闭着眼睛,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周围都是领导和一些不熟悉的同事,她只能慢慢忍受着煎熬,她发现晕车实在是一件太痛苦的事了。
颜司尘正好转头看到脸色惨白的昕幼,他便知她是不舒服了。他从包里拿出一盒清凉油给她,说了句:“先涂点吧,还有一会儿就到了。”
昕幼没有多想地就接过了,自然到连谢谢都没有说一句。葛欢有些不明所以,一脸茫然地看着昕幼,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熟稔,也许是她太难受了,才会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刚才的思绪居然在一瞬间转移到了那个和他结伴出游的夏天,才会如此理所当然地接过他的清凉油。
她看了一眼葛欢,笑得有些勉强,尴尬地把它递了回去,嘴里还不忘说句谢谢。清凉油还是有些功效的,擦了以后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只是没多久,她又开始不舒服了。她想尽办法让自己保持镇静,终于熬到了目的地。下了车她没有找到洗手间,只好往没有人角落里去,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呕吐,总觉得连着心肺也要被掏空了。
她又干呕了几下,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慢慢缓和了过来。那手心的温度是她所熟悉的,可现在却又觉着有些陌生。她慢慢转过脸,那熟悉的双眸内充斥着的是久违了的关怀。
心脏仿似一瞬间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