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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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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月过去。令妃又怀孕了。云彻走了……惢心走了,在宫里的每一天,都不像是我自己在过着,更像是身体拖沓着灵魂,逼迫自己将这条路走完。

      “姐姐可是在怨我?姐姐你可知道?当时令妃她一口咬定姐姐跟那个侍卫有私情,就连皇上都起了疑心,宫里就我跟姐姐交好……若我不如此做……姐姐会……”
      我看了一眼海兰。淡淡道:“可是我却让你们深陷苦海,对不起。其实我更希望自己死了,你知道吗?”
      海兰一愣,“姐姐是要跟我生分了?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如此,可我如果不这么做。皇上不会信姐姐的!只有跟姐姐交好的我去……去做那样的事情……皇上才会……”

      我心中苦涩,却也只能扯着嘴角道:“我知道了。可是……凌云彻。他不该死!”
      海兰哭着说:“姐姐!我错了……可是,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姐姐……”
      我道:“海兰……终究是我对不住你。”说完,我淡淡回过头去,将泪水擦干。

      嘉妃晋嘉贵妃,令妃晋令贵妃。可谓是圣宠一时,好像当时皇上对她的嘶吼只是自己的幻觉,她依然很得皇上喜爱。

      她们总爱在背后跟我唏唏嘘嘘,嘉贵妃和纯贵妃可谓是宫中的老人了,因为宫中贵人和嫔妃真的很多。嘉贵妃也没有当年的那番傲气,反而越来越圆滑,我们三人似乎成了唯一能够聊以前话题的人,“只闻新人笑,不听旧人哭。”

      宫中的人多了,舌头也多,这几日,她们在背后议论,“令贵妃又怀孕了……”
      “她可真能生……”
      “一年生一个。也不怕将自个儿累着……”
      “我瞧你是自己累不着,所以妒忌她吧……哈哈……”
      “你还不是这样?……”

      纯贵妃看了看我,似乎有心事,踌躇了很久,可还是说不出口。
      我见她如此,才遣了那群人回去,独自留下纯贵妃。问她:“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吗?”
      纯贵妃摇了摇头,咬着唇,好像说不出口。我淡淡道:“你我之间,需要如此吗?”

      纯贵妃又只是思索了片刻,方道:“我一直将妹妹推心置腹,今日,也只是想告诉妹妹一些事情。”
      我道:“姐姐请说。”

      她道:“其实,皇上他是有苦衷的。”
      我听到后,心中仿佛多了一根刺,却还要装作不经意地问:“妹妹怎么知道呢?”
      纯贵妃道:“从前,我也觉得皇上如此做真的薄情。可是……”
      我淡笑道:“可是什么?姐姐知道皇上心中是怎么想的么?”
      纯贵妃拉住我的衣袖,对我道:“我明白,这种痛是个女人都受不了。可是是我亲耳听到,在令妃产下公主之后,皇上抱着令妃的女儿,却对她说‘朕欠你的,夭蓁……’我当时非常奇怪,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令妃得宠的原因你我和嘉妃都心知肚明。她与你年轻时有五六分相似,甚至连孩子也……”

      我听到后,心中一痛,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人都走了,做再多的事情都是徒劳。夭蓁她终究是走了,令妃的女儿不是夭蓁。

      纯贵妃道:“我知道你受不了,但是……如此可见。皇上不是不喜欢五公主,而是……唉!妹妹,我说再多都无用,‘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我的脑袋发懵,是吗?是这样吗?虽然知道,可听到后还是难受。
      若他真的要补偿,就不要再出现第二个如懿,第二个夭蓁。

      送走了纯贵妃,我愣了好一会,才叫容佩来倒茶给我喝,胸口一阵发闷。容佩刚动了茶杯,我忽然感觉一阵恶心,扶着桌子开始干呕,容佩一惊,赶忙问:“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我吃力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可胸口那阵闷闷的感觉愈来愈强烈,我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上来,只感觉脑袋发昏。

      容佩刚忙叫来了江太医,江与彬替我把了脉,放跪下来道:“恭喜娘娘。”
      我心中一阵欣喜,赶忙问他:“怎么了?!”
      江与彬道:“娘娘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了,不宜再去碰茶这种东西。还好娘娘发现得及时,娘娘最近大喜大悲,情绪不稳定,胎象也不好。而且娘娘已经过了适合生育的年龄……”
      我叹了口气,可心中却异常坚决,“不管如何,这个孩子,我都是要生下来的。”

      江与彬道:“微臣明白,所以微臣会慢慢调理娘娘的身子,假以时日就可以恢复。娘娘以后情绪波动不宜太过强烈。”
      我微微颔首道:“多谢江太医了。”

      心中却愈发的欣喜,是夭蓁吗?你若回来了,额娘心中还有个依靠,我一定会为了你活下去的,尽管是在这斗得昏天暗地的紫禁城。

      弘历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居然放下了他手头上正要紧的公务,跑来翊坤宫看我。
      由于他已经很久没有对我做过这么由着自己性子的事儿了,我还是不禁对他的表现感到有些受宠若惊。

      “朕已经想好了,咱们的这个孩子就叫「永璟」。如懿你肚子里怀的定是位能干的皇子,朕也坚信将来这个孩子一定也会很有一番作为的。”

      我淡淡地笑着,嗔道:“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了呢。我倒还盼望着是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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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风开始变暖,没有往日那种刺骨的感觉,也挺好的。只可惜自己的岁数渐大,有时会眼花耳鸣。我真的老了!真的老了!

      “娘娘,休息下吧。”容佩担心地望了我一眼道。

      我笑道:“身子还没那么弱呢,怎么动动针线活就会累了呢?”

      容佩道:“娘娘要为小皇子着想呀。娘娘日夜都在缝补衣服,有身子的人,是不宜太过于劳累的。”

      我撇了一眼自己还未完工的青碧色裙子,没有在意,却不想到自己坐在这里就是一日,随着月份渐大,的确是有些吃力。

      但愿我的孩子,她也喜欢青碧色的裙子。

      我拿着绣花针在夹袄上绣完最后一朵芙蓉,夹袄总算做完了,真累!不过也值得!

      容佩笑道:“娘娘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我这才乖乖地点头,停下手中的活,半仰在竹椅上。眯起眼睛,享受着阳光。真好。
      令妃的身孕也有了五个月了,我这边不足四月,江与彬也很是尽心。如此,我便可以安静地等待孩子出世,然后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我想。若我不自断青丝,或许历史能够稍稍改变。
      尽管我和他,的确不能回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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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水碧的裙子上绣满了朵朵芙蓉。呀!真好!心中无比惬意,想着未来孩子的样子,不知道是否像我?我希望,她能像我。不要像她阿玛,经历了腥风血雨,我只感觉身心疲惫,我只希望永璂还有我未来的孩子,我们一家,高高兴兴地,甘愿作个闲人。等孩子出世,我便跟太后说要废去皇后,什么位分不重要,只要孩子们都好好的。

      我知道太后八成是不会允的,但若皇上更喜欢令妃,一切便另当别论。后冠太沉太沉,已经锁了我一辈子的欢欣笑语。以后,我再也不要被束缚。

      我亲自动手。将花盆底做好,我愧对夭蓁,若她要转世,再也不要生在帝王家,再也不要。

      皇上自我有了身孕之后,他很少来看我。我双眼放空。只是盯着窗外,容佩以为我伤心,安慰我道:“皇上许是忙了,才没有空看娘娘的。皇上不会不理娘娘和孩子的。”

      我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其实我并不在意,我其实应该是不在意他的吧。

      我所向往的,只是这紫禁城外的天空。好蓝,好美。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在他们的生命中。我从来都只是一个过客。

      “娘娘,该喝安胎药了。”
      我朝那丫头微微一笑,问:“是江太医的方子么?”

      那丫头面容姣好,肤色白里透红,一双杏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笑道:“娘娘放心,江太医亲自抓好了给奴婢的。是一定要给娘娘喝。”

      我微微放下心来,接过碗,仰头将药喝了下去。

      好苦呀。

      那丫头福了身子退了下去,我感到有些疲惫,扶着窗户,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梦里的光好刺眼,我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想要撕开喉咙大喊一声,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我懵了,心口犹如被撕开拌难受,好痛!似乎刚刚才清醒,巨大的疼痛感让我猛地睁开眼,未来得及逃走,我发现我的裙子已经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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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眼前,全部七彩的幻影一个个绕在我身边,我淡淡一笑,想要抓住它们,可忽然,它碎了。伴随着所有的幻想和快乐,我的欢声笑语,全部都碎了,一片一片,散落在地上,我想要哭,想要为从前而哭,可我却哭不出来了。

      是啊,我哭不出来了。

      身下巨大的疼痛感让我驱使着自己睁开眼,我不是很想死吗?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是啊,我自己都不懂自己,我死死抓住那个人的衣袖,眼前的光亮闪得我睁不开眼,我只能看见那个明黄的身影在我身边。

      他在我身边。弘历。是你吗?

      “是我......”
      一句话,很淡,却足以让我放下心来,眼泪终究涌了出来,我吃力道:“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多少年了?我没有这么说过话,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了。
      如懿呵如懿,其实我早就已经不是我自己,我是如懿,就是如懿,不是任何人,自己不愿意承认,它却悄然已成事实。

      “傻瓜...”
      我知道这时候我说什么都显得矫情,孩子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海兰,没有孩子,没有弘历,没有惢心,没有云彻,我已经一无所有!
      我什么都没有了。其实我真的应该死去。

      “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好受些......”
      我愣着,眼前的东西终于变得清晰,睁眼后,却发现他两鬓竟已斑白。我忘了......在宫中待得麻木,如花般的女子一个接一个,却忘了不只有自己会老,
      他也老了。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抽出手来,想要替他抹去那些灰屑,对不起,弘历,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依然可以英姿飒爽,可我却不能了。
      弘历,在可以的时候,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我只感觉自己昏昏沉沉,手渐渐垂了下来,可脑海里还有意识,心早就已经燃成了死灰,原本以为不会再痛了,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我心里装着谁?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可惜我就是喜欢自欺欺人。弘历,我好不好笑?为了你,我变成了曾经自己最讨厌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说……”
      “微臣罪该万死……可是娘娘的病……都是微臣的错……”
      “罢了……”

      模模糊糊的对话响在我耳旁,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我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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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过去了,我一遍又一遍,孩子,是额娘对不起你。
      你不该生在帝王家。

      “娘娘……江太医到了……”
      我淡淡道了句:“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看着江与彬的身影,忽然发觉他也老了,也是,数十年了,岁月不会对任何一个人留情。江与彬,我如今,却还是不该怎么去问你,那个我从来不愿再在他面前提起的名字。

      “你后悔么?”
      他微微一愣,道:“微臣不知娘娘指的是何事。”
      我淡淡笑道:“其实你比谁都清楚,江与彬,自欺欺人只会落得比我还惨的下场,我不知你是否看淡红尘,而我却想要为她讨个公道。事到如今,你可对她有丝丝恨意?”
      他看着我,眼里的迷雾无法让我猜透,他是个谜,惢心,我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他道:“娘娘……微臣……对不起她。”
      我道:“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若真的觉得对不起她,就不该对不起你自己!”
      他愣住了,我从未见到过他有这样的眼神,良久,“我……我怕她恨我,我想死!却又怕到了地府她不愿见我!娘娘……您不知我的心情……”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他愣了,忽的瘫软下来,我道:“惢心,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为了你!”
      “我...”

      我看着他的样子,方道:“本宫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他磕首道:“娘娘问吧。”
      我道:“你直接说吧。”
      他道:“娘娘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窗外的芙蓉花落了,静的可怕的空气,我却可以听得清,我笑道:“知道了。”
      他看着我,“娘娘,其实……”
      我笑道:“我早就已经不想要孩子了,不想他跟着我受苦,不想他再一次又一次地被我们折磨,他是无辜的,却要成为我们的牺牲品!我以后,也不会再要孩子了!”
      说完,我一个转身,却还是不忍心,多说了句:“中元节,去看看她吧……”

      他磕首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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